“喂,你們別犯傻啊,他是騙人的。倘若趙伏波真死了,那個法蒂瑪能不急么?都不要自亂陣角,只守好我們的城就是!”
宮紫看著長桌兩側坐著的人,雖然她的心中也有幾分擔心,但這不是自亂陣角的理由。另外,打從到了費萊凱島上,在趙伏波面前,她宮紫感覺到了真正的尊重。
雖然大家平時說說笑笑,有的時候她還喜歡欺負一下趙伏波。可是心中,她實實在在的把趙伏波當她的兄弟。最少她在趙伏波的身上感覺不到奸詐,最少她心中認為這是一個可以倚靠的人。
而不像她以前遇到的那些人一樣,或者貪圖她的美色,或者只是拿她做一個幌子,她早已經受夠了人心叵測。但費萊凱島上,她感受到了另外一種不同的人生。充滿了朝氣與希望,她可以看得到自己比起過去,要光明得多的未來。
真是關心則亂,朱莉安娜這時已經用淚水把自己打扮的,仿佛一個擔憂著丈夫安危的女人那樣。穆克的綠眼睛,也沒有平時看起來那么冷靜。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們兩個的生命是與趙伏波相聯在一起的。
“你們啊,還是太年輕。都動動腦袋,倘若趙伏波回來,咱們卻丟了亞丁要塞,到那時我們如何對得起他的信任,如何向他交待!”
一言驚醒夢中人,哭泣著朱莉安娜與目光稍有驚慌的穆克,都重新振作起精神來。看看兩個,宮紫就仿佛是一個智珠在握的將軍那么有把握。
“其實這件事你們不必急,倘若我猜得沒錯。他們是要詐去亞丁要塞。因為伏波恐怕已經攻下了宰比德城。如果是這樣的話,兩位我們今天就要面對他們最猛烈,恐怕也是最后的攻擊。
無論成不成,他們有兩個選擇。一個選擇是回去救援西線各城。但想來亞丁行省各城的城主,以后就很難再聽他的話。另外一個選擇,就是以亞丁城為基礎,建立要塞、城市。畢竟亞丁行省的財源,在亞丁城而不在亞丁要塞。這樣做的話,他們或許會做長期圍攻我們的打算。因此,只看他們今天攻城的程度,大概就猜得出來!”
宮紫這么一解釋,屋里的人就都放下心來。實際宮紫是心中有苦自己知,她剛剛說到的,不過是一種出自于人心的判斷,至于對不對,還得要隨后的確切消息來證實。
可不管怎么樣,亞丁要塞絕對不能棄守。只是倘若趙伏波真死了,這費萊凱島的產業,倒是交給誰才好呢!或者如果馬丁年齡不是太大的,他倒算是個不錯的頭領。但趙家的那個趙旭可不是什么好樣的東西。
在諸人出門之際,因為宮紫的分析,多數人的神情都回復了平靜,這其中也包括了朱莉安娜。只有穆克在經過宮紫的身邊時,悄悄問了一句。
“你確信!”
照例,宮紫只是擺出得意洋洋的模樣晃晃她的腦袋,至于是什么,讓穆克自己去猜吧。
果然外面進攻的狀況正如同宮紫所料,不但人數眾多,而且今天的攻勢將會非常猛烈。
警報聲在亞丁要塞中如泣如訴般的響起來,奔向城頭的士兵們心中卻已經安定了下來。最少率領他們的軍官,臉上神情自若,并沒有對方軍使的到來而又一絲一毫的變化。
“放近了打,今天姐要讓他們好好吃吃苦頭。倘若他們長期圍困的話,就得讓他們知道怕。另外,穆克和蒲金書聯絡好,倘若他們敢回軍西線,我們就就組織起騎兵,一路搔擾讓他們好走不了!”
別看宮紫一身的狐媚氣,也別看她不過是個女人,可她猜度人心的本領那是費萊凱島上的人都佩服的。現在指揮起來,也還真有著大將的風度。最重要的一點卻是,費萊凱島上只論本領,不論其他的規矩,在她身上體現了個十足十。
“穩住……”
穆克依然是一句話,要塞里的靠近城墻受到保護的拋石機的射手如此,站在院子里列了方陣的奴隸弓手們也如此,不過今天為他們可準備了些東西。
梯形的,裝滿了沙袋了箱子,成了他們的胸墻。固然對于那些石彈而言,如果直接命中的,依然會使人骨斷筋折。但有這些東西在,心理上總會有更多的安慰。最少他們雖然是奴隸,但指揮的軍官還是把他們當成了戰士。
一個個奴隸士兵,緊緊貼在自己前面的胸墻上。身后是另外四個士兵。五人一隊被一段胸墻保護,就算石彈打到墻上,也沒有什么。唯一被那些箭塔射來的箭,造成了一些傷害。
拿到宮紫繡鞋的小艾什勒弗城主,大概沒有什么蓮香癖,因此發狠了的他打算,就算手下死絕,今天依然要攻下要塞。尤其是那個給他繡鞋的女人,一定要讓她知道一下,自己是不是男人。
因此,小艾什勒弗城主的軍隊一開始進攻,就有著一股子瘋狂的味道。大批的士兵混雜著重裝的馬穆魯克,一起奔向城下。跟在隊伍里的小型拋石機與箭樓,也開始向城內入箭。
只是城內始終沒有什么反應,一直在放他手下的迫近。與前面幾天的反應不相同,這引起了他的注意。
“難道我們的計策奏效了?”
不必懷疑,小艾什勒弗城主身邊的那個老財務大臣給他出了新主意。可惜的是,面對宮紫這樣閱人無數的曾經擔當過瑞玉莊老板娘的人,他的招數顯然是嫩了些。
攻城的士兵雖然發出潮水一樣的呼喚,可士兵們的心中還是打著小鼓。亞丁要塞里的人不好對付,最重要的是問題是,亞丁要塞里的人不要再有什么要命的新招數出來。
可是,這件事,有點難!
在亞丁要塞還手之前,他們還算是幸運的。一波波拋石機的石彈,不住的拋向亞丁要塞。看得出來小艾什勒弗城主還是老主意,亞丁要塞不能毀壞的太厲害,因此依然以殺傷守軍為主要目標。
可惜椰子大小的石頭,并不能打穿蹲著的奴隸弓手身前的那截梯形矮墻。更別提被安裝在緊靠著城墻的,所謂炮火反斜面的拋石機。
盡管有擊中的人,在大聲的慘叫聲里被擔架兵飛快的用擔架抬下去。但所有的人都在忠實的執行著穆克那道“穩住”的命令。面對這樣的攻擊,他們只有把自己的身體盡量擠在墻邊上,向自己“認識”的所有諸天神佛去祈禱。
城外箭樓上的箭手,也不斷向亞丁要塞里射出亂糟的羽箭。可惜的是,城頭上一個人沒有。他們只能把箭一波波的射進要塞里,而不知道他們命中的情況。整個亞丁要塞就像是一座死城一樣,靜悄悄的一點聲息都沒有。
“一百二十米!”
穆克身邊的軍官向他報告,只發出一個“穩住”命令的穆克依然冷漠的無動于衷。按宮紫的計劃,今天既然對方要發動最猛烈的攻擊,那么也許就是他們的最后一次總攻。
打退了這次攻擊,或者亞丁要塞就會轉換成長期困守的局面。而那正是宮紫要的,因為那樣就完成了趙伏波他們預先制定的,把小艾什勒弗城主與他手下的軍隊拖在這里任務。
至于趙伏波的生死問題,除過費萊凱島上的人心中多少有些疑惑,但還是相信宮紫之外。恐怕也就只有宮紫與穆克明白,此刻穩定大局才最重要。甚至包括茱莉安娜,都不過是思念與擔憂,而考慮不了更多的事情。
朱莉安娜雖然是個弓手,雖然上過戰場。但終究來說,她是趙伏波身邊女人之中,那個最斯文、溫柔的女人。甚至包括舒鈺兒在內,都不及她的這份少女情懷。這也與她少時,生活在父親身邊,是個受寵的小姐有關。而不像舒鈺兒,從小就生活在帶有內宮氣息的柳苑。
也不似阿米娜與法蒂瑪,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都不過是被別人擺布命運,而自己只有盡力掙扎的姑娘。
此刻,她手中的弓搭著箭,藏身在塔樓的窗戶后面。眼睛卻看著天空,把她有著金色渡海的額頭抵在墻上,向著上帝祈禱,保佑那個什么也不信的男人。
戰場上進入到了亞丁守城戰里,最激烈的一天。鼓聲、融解聲、喊殺聲,就像一層沖著岸邊懸崖的巨浪。大有一拍之下,要使之粉碎的光景。
“一百米……”
穆克身邊的軍官,向他報告敵方的進度。一百米的距離,就算只靠跑的,也要不了多久。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所以的人都支起耳朵,所有的人都在等著穆克下達反擊的命令。
可是穆克,依然只是舉著望遠鏡,城外的風揚起他的披風。站在城頭的他,就像是迎著風浪的礁石那樣,沉默、堅硬毫不妥協。
看著潮水樣涌來的敵軍士兵,幾乎所有的人都開始緊張起來。他們緊了緊手里的武器,眼睛從隱蔽的地方盯著涌來的敵軍。
殺戮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