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蒙古軍蒙哥大將軍的軍營中,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營壘的邊上看著不太遠的草原上,一粒明亮的仿佛天上星辰一樣的光點,正在慢慢的移動過來,慢慢變大。
“不,肯定不是什么火把,什么樣的火把也發不出那樣的明亮!”
這是自然,汽燈的光芒比起普通的電燈尚且要明亮得多,在碘鎢燈出現之前,恐怕只有瓦斯與氧氣焊(割)炬的亮度可以與之媲美。別說這個時代的什么火把、蠟燭、油燈等等的光源。
加壓了的煤油,通過霧化的噴嘴,使石灰燈罩發出了白熾的光芒。倘若遠遠看去,正如同一粒天下掉來的星辰那樣明亮。對于沒有什么科學觀念的這個時代的人而言,這種白熾的潔白光芒,就是一種神圣的光芒。
這就不能理解,為何在亞丁的時候,為何有人叫趙伏波“阿拉丁大帝”的原因。當然,這玩意要是提到手里,神化的作用就少了許多。
盡管如此在蒙古軍的大營里,也已經有人的嘴里開始念念有詞。無論是潘建安帶來的馬穆魯克,又或者是蒙哥大將手下的漢軍與蒙古騎兵,對于這么明亮而又帶著某種圣潔意味的白光,都有著一種神圣的感覺。
尤其令人不安又感覺到興奮的是,那粒明亮的“星辰”這時正在越來越近,而且越來越大。這時營中已經有看清了,那粒‘星辰’被一群自己人圍在中間。
“兄長,您看這算不算是天降祥瑞啊!”
說話的是勃兒只斤.旭列兀,雖然他因為血緣,算是親王一級的人物。而蒙哥此刻,不過是大將軍。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是親王。但作為拖雷的親子、窩闊臺汗的養子,混得好了大家喜歡。混不好了,大家都排擠。
前面說過,蒙哥些人沉默寡言,心思凝重,輕易不會表露自己的態度。作為曾經聽拔都說過的一些想法的蒙哥,此刻就變得更加小心翼翼。
“我的兄弟,就我來看那是我們的人帶回的,定然不是什么過于奇怪的事情。也許只是一些我們沒有見過的東西也說不定,我們還是等等看吧!”
勃兒只斤.旭列兀與那位有意推舉蒙哥為汗的拔都,對于兄長的回應可不大喜歡。相對來說他的性格要直爽一些,自認在學問上比不起大哥蒙哥與二哥忽必烈,因此他倒是以于眾王之汗一點野心都沒有的。
“看看就看看,說不定真是天降祥瑞,如果是那樣的話,也許有些事情我們就做得起來呢?”
對于三弟勃兒只斤.旭列兀的話,蒙古只好一聲不吭。他知道,立眾王之汗絕對不是個小事,就算自己有意問鼎,此刻也不是說出來的時候。
這時那粒“星辰”越來越近,甚至明亮的光芒也已經漸漸的有些兩眼起來。不過這時蒙哥卻看得清楚,那是一隊自己手下的,被派出去尋找女兒的騎兵。
甚至他也放心的看到了女兒,只不過陪伴在女兒身邊的那個郭侃,他并不喜歡。雖然郭侃是三弟手下不錯的戰將,然而蒙哥的心中認為漢人并不如蒙古人那么可靠。
比方郭家,雖然是漢人盛唐時的名家,但先侍金而又降蒙,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可是有些反復無常了。
當然以蒙哥的智慧,當然不能比如同馬丁,這有著800年文明精粹滋養的學者更加看得透徹。漢人非是不會忠,而是對于那些極權到不顧百姓死活的統治者們不愿意忠。拍拍屁股走人,不過是告訴那些統治者,極權之下絕對不會有忠貞。
這時的阿米娜根本不知道,她一盞燈在蒙古大軍的營地里引起了多大的反應。她只是瞅著那越來越近的蒙古大營,心中暗暗緊張并焦急了起來。只可惜,此刻她被圍在一隊蒙古騎兵之中,根本沒有離開的可能性。
隨著大營越來越近,對于蒙古軍裝備以及其他事情,她就看得越來越清。立木為墻的營盤并沒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削尖的墻頭上,有守衛的士兵。這時上面的人可著實不少,阿米娜甚至從那密集的目光中,都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手不禁伸向腰間的刺劍上,心中則再度向遠在天邊的趙伏波告別。倘若營中沒有潘建安,那么阿米娜也許絲毫不必擔心。但她此行,卻如同羊入虎口一般。
當營門開啟的時候,里面兩列衛兵的盡頭處,是蒙哥與勃兒只斤.旭列兀。他們的眼睛定定的看著阿米娜,大概是想要看出來她到底是人,還是“星辰”下凡。
不過此刻卻不是件容易分辨的事情,明亮的燈光使人不得不腹膜手擋著點強光。
“這是個好機會,或許……”
阿米娜手握緊了刺劍的劍柄,大概是因為趙伏波的原因,她認為在這樣的情況下,刺劍更容易達成目標。劇烈跳動的心里,涌起了強烈的殺意。然而在這時,她卻似乎聽到趙伏波曾經告訴過她的一句話。
“死我尚且不怕,何怕活著呢!也許那個潘建安未必就認得出來!”
想到這句話時,阿米娜心中的殺意一斂,眼神立即重歸清澈,神態也變得安詳起來。
“父親、三叔……”
十幾歲的丫頭,雖然情竇初開,但還沒有過撒嬌的年齡。尤其是自己剛剛受到了猛獸的襲擊,乍一看見父親,剛剛的驚恐就全都變成了委曲。來到父親蒙哥的身邊,也不知道哪里來那么快的淚,立即就撲到父親懷中大哭起來。
女兒的哭聲,立即就使蒙哥誤會了。他的目光中射出凌厲的神色,目標直指郭侃。在他心中以為,郭侃為了自己的賞識,或者說為了他自己未來的前途,而不惜向女兒下手。
一般來說,作為一個寵愛女兒的父親,原本就會對女婿多少有些妒忌。此刻一股更加熾烈的怒火騰騰的燃燒起來,蒙哥拍著女兒的肩頭,安慰女兒的同時。他發出的聲音,是他不多見的,但會使人顫抖的咆哮。
“你……你……你做過些什么!”
手指指著郭侃,語音顫抖而又憤怒。而根本不顧旁邊還有一個提著燈的阿米娜,甚至他發做之快,連他懷中的女兒都來不及解釋。聽到父親低沉的哆嗦,伯雅魯罕才發現自己把事情辦壞了,使父親誤會了郭侃。
可她還沒來得及辯解,蒙哥的三弟勃兒只斤.旭列兀卻已經伸手指著郭侃。
“郭侃,你到底做過些什么,為何伯雅魯罕小姐哭的如此傷心!”
郭侃聽得出來勃兒只斤.旭列兀并不是懷疑自己,只是他自己的大哥發話,他不能沒有所表示。而且也不可能為了一個部將,而與自己的大哥翻臉不是。因此,他連忙從馬上跳下來,解開彎刀拋在一旁,單膝跪倒表示自己完全臣服。
“屬下……!”
可在郭侃還沒有來得及說的時候,一旁的阿米娜卻說話話。
“還真好笑,你的女兒是父親的骨肉,這位年輕的將領倒不是娘生爹養的么?事情沒有問明白,先問罪,你還真是個公正的大將軍哪!哼,這樣的將軍,也不過就是人們的笑話!”
阿米娜冷冷的,標準的漢語使附近的騎兵為之一驚。畢竟眼前的蒙哥與勃兒只斤.旭列兀都是蒙古軍中了不起的人物,現在讓她一個不嚴厲的女人這樣羞辱,自然立即就引起了一旁騎兵們的呼喝。
“住口,哪里來的……!”
只是呼喝還沒完成,蒙哥突然說話了。
“停!”
如同炸雷般的一個字,所有的士兵都停下了手里動作,一動不動的等蒙哥的命令。
“哈哈哈……罵的好,不過你倒是個什么人,別以為提一盞我沒見過的燈,就可以裝神弄鬼!”
對于這種事,阿米娜只不過冷冷的哼一句。
“哼,我是你女兒的恩人。你們蒙古人真使人好笑,請客用抓的,對付恩人有喊,我算是見識到了蒙古人的好客了!這樣吧,姑娘我也不圖你們的報答了,不用送了!”
說完,一帶馬韁轉身欲走。只是聽從了蒙哥命令肅立的蒙古兵,一個個都定定的站在那兒,雖然沒有人擋住阿米娜的去路,但她卻是后退無路了。
“父親……父親,您全弄錯了。這位姐姐是我們救命恩人,要不是她的話,女兒已經被花豹吃了。”
蒙古聽到女兒的話,不由的多看了阿米娜兩眼。這個提著盞明燈的年輕姑娘,不但冷艷非凡,似乎膽識上也有過人之處。果然他的觀察一點也沒有錯,阿米娜聽到伯雅魯罕小姐的話,走不了的她又調轉了馬頭。
“唔,伯雅魯罕小姐,您難道忘記了,地下這個跪著的人在你你嚇昏的時候守護在你的身邊!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幾樣救了你呢!”
輕輕的一句話,阿米娜把救伯雅魯罕小姐的功勞分了一半給郭侃。這不但得到了聰明的伯雅魯罕小姐的贊嘆,同樣跪在地下的郭侃也悄悄偏著頭,遞給阿米娜一個感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