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戰場(三)
休息的這兩天里,霍將軍把另外一座城也打了下來,也是用這座攻破的城池里的老百姓們當誘餌,城池當日,就有幾百士兵事先換上這里的衣服,無聲無息地混進去,并且號召一起往最近的一座城里投奔。
亂哄哄的一群逃兵加上哭哭啼啼的百姓,把第二座城也攻了下來。朱宣帶著妙姐兒在兩天休息過后,直接就奔到第三座城池外。
接連兩座城池不費什么功夫,只是用破城的百姓就攻下來,第三座城的守將無論如何也不肯開城門,這正合南平王的心意。
打南詔公主的救援,就是讓他們以后不敢救,讓南詔公主不敢往這里逃。來到城外的南平王大白天大搖大擺地獻身于城池下,揚鞭指著城門:“爾速速投降,放你們一條生路,”只在城下獻獻身,城上就擔心得要死。
守城的人趕快請來鎮守這一城的將軍,在城上細細辨認過,都是大驚失色:“城下果然是南平王,他不是在戰場上。”
然后細細思索:“打吐蕃是假,打我們是真。堅守不出,這城牢固,看他有什么辦法。”堅守一天以后,才聽到有人回報,南平王大軍已退,去最近的第四座城鎮,也是堅守不出。
朱宣把攻下來的兩座城里的財寶用這幾天的功夫全部運走,這才離此而去。
經過幾天的行軍和激戰,士兵們雖然疲憊,可是人人士氣高揚。看著身邊的士兵們臉上都有笑容,坐在糧草馬車上的沈王妃頗覺得沒有面子。
在馬上又騎兩天,新傷未好舊傷又至,只能聽從朱宣的勸說坐在后軍押運糧草的馬車上養傷。
一路勝仗,沈王妃要養傷,妙姐兒自己在腦海里構思出來這句話,就覺得臉紅得不行,閑時想到以后回京里,再見到陶秀珠和高陽公主時,可以好好吹噓一下我在戰場上。
但是如果細細追問起來,我坐在糧草馬車上養傷,這真是一件的難堪的事情。但是妙姐兒堅決不肯坐在城里搜刮來的漂亮馬車里,那真是要無顏面對身邊的這些士兵。
往后靠一下,倚在一袋糧草上,一身戰甲的妙姐兒此時能做的就是好好的欣賞這草原行軍中的景色,真的是很美。
遠處要么就是一叢高高的白楊樹林,看起來高大漂亮;要么就是直到天際的一片草原,有些草叢中有不知名的野花,燦爛地開著,看起來五顏六色也是協調。
若花如音也伴著王妃坐在這一輛馬車上,是以這馬車為了速度只裝了半車的糧草上,這又讓妙姐兒羞愧一下,象是有點兒耽誤事。
看著身邊走著的一隊士兵,這是表哥的親隨護衛,調來了自己身邊,領頭的隊長是妙姐兒認識的。夫妻兩個人帶著毅將軍在晉王封地上小住一段時間,跟從侍候的兩個人就是朱宣的護衛隊長,分了一個過來給妙姐兒。
騎在馬上的烏珍則是自由的在車前車后奔馳,手里這一會兒又采了不少野花過來遞給王妃:“草里還有兔子,只是沒有打到。”
一叢有黃有紅也有白色的野花拿在手上,沈王妃才又覺得心花怒放,人家是來打仗,她象是來游山玩水。
就是若花如音伴著王妃在馬車上,也是指指點點著好看的鳥兒,一閃不見的一只小動物給王妃看。
這是一輛真正的拉東西的馬車,無篷無車廂,雙輪的鄉下架子車樣式。富貴窩里一直呆著的妙姐兒此時坐在這樣的馬車上,也覺得幸福無比。
只是身上臉上的汗一層一層往外出,日頭升起來,緊緊包在戰甲內,好似在蒸籠里。用手擦一下頭上的汗。
如音把自己背的水壺送過來,妙姐兒拒絕了,搖一搖自己身上的水壺笑一笑:“我還多呢。”真是不出來不知道,一知道什么都知道。
昨天馬上吃蜜餞吃好吃的點心再加上出汗,不到中午喝光自己帶的水,到下午喝的是朱宣身上帶的。
不喝又不行,嗓子眼里象冒火,只能把表哥的那一份也喝光光。當然護衛們身上都有,可是人人只背一壺水,到晚上扎營的時候,妙姐兒親眼看到幾個士兵才把身上背著的水一飲而盡,這才彼此笑著:“真痛快,上午我壓根兒就沒有怎么喝,只是濕一下嘴唇。”
也有新兵是沮喪的:“又喝光了,我上午就喝了一半,到了中午更熱,一到下午水就沒有了。”這樣的話只會被老兵笑話:“這要花上時間才能學會呢。有一年跟著王爺斷水倒是不斷糧,那干糧都是硬往下咽,嗓子眼都能刮傷。早上喝足了水,沒吃午飯以前忍著一點兒吧,渴的時候也只潤潤嗓子就行,馬上要打仗了,你渴得不行,也影響殺敵。”
沈王妃聽到這樣的話在心里又翻騰一下,所以今天不吃零食也不吃點心,坐在車上體會那戰甲內的溫度,想象一下自己在蒸桑拿,身上一陣汗酸氣,若花如音也是。除了在城里可以洗個澡,可是自己腿上有破的地方只能擦洗一下,急行軍晚上安下營來吃飯就是睡覺,洗澡更是做不到,雖然這是夏天。
晚上看著馬車停下來,打算扎營的時候,妙姐兒這才痛快地把自己的水一下子喝光,真是很痛快,而且痛快淋漓無比。
自己找到朱宣的營帳已經扎好,妙姐兒鉆進去開始自己試圖脫那戰甲,身上雖然疼象是比平時好一些,現在就是難過的身上發癢想洗澡,可是這是眼下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朱宣進來的時候,妙姐兒正倚坐在那里神游天外,在對自己做心理暗示:我洗過澡了,我洗過澡了……除了身上還有汗酸味,別的紛亂思緒倒是都平息了。
“表哥,”看到朱宣進來的妙姐兒一天都沒有見到他,很是高興地站起來,但是沒有走過來。朱宣一面解自己的戰甲,看看有些異樣,不象平時就要撲過來,把自己的佩劍放在床旁,朱宣溫和地道:“怎么了,怪表哥一天沒有見你?”
“不是。”妙姐兒這才不好意思地走過來,形動之時還有些步子不方便,一動就是疼的,走到朱宣身前才道:“我身上有汗味兒,怕你聞到。”
帳篷里響起來朱宣的笑聲,把妙姐兒拉到懷里,朱宣才笑個不停:“表哥身上也有,讓你好好聞聞。”人人都沒有洗澡,人人都在出汗,而且不會比妙姐兒少出。
“可是表哥身上的汗味兒好聞。”妙姐兒說了一句有些違心的話,汗酸味兒哪有好聞的。朱宣拍拍妙姐兒,才道:“我跟著那些士兵一天,覺得還是妙姐兒身上香。”
男人出汗體味更重,南平王聞了這么多年,從來是習慣的,從來沒有想到這樣的事情,聽著妙姐兒的孩子話,帳外傳來朱壽的聲音:“王爺,熱水放在外面了。”
兩大盆熱水,還有是喝的水。朱宣自己端進來對妙姐兒道:“你洗一洗吧,頭發等到回到中軍去再洗。洗過表哥再幫你上藥。”
今晚看來象是無事的樣子,朱宣一派悠閑地坐在帳篷里不肯走,一定要看著妙姐兒洗浴。這樣點著燭光,被朱宣看著,妙姐兒背著身子怎么也不肯轉過來,只讓朱宣看到自己曲線柔和的背部。
“這藥很管用,已經結痂了,不再磨它過幾天就好了。”朱宣幫妙姐兒上藥,看著她紅著臉閉著眼睛,再接著取笑她:“有什么好害羞的,小丫頭。”……
周亦玉火氣很大的回到自己的軍中,許連翔第一個問出來:“朱喜將軍讓你去說什么?”看看周亦玉的表情,一臉別惹事我的樣子。
“這奴才現在成精了,亂指使人不象話之極。”周亦玉往后靠坐在椅子上,把雙腿蹺到書案上。
周亦玉一打仗,許連翔基本上是在她的帳下,夫妻兩個人對這個算是比較習慣的。看到周亦玉這種不斯文的姿勢就要皺起眉,然后就是過來糾正一下。
糾正周亦玉用說的是不行的,許連翔直接走過來,把周亦玉高高蹺起而且晃動的腳拿下來,帳篷里的別人全部視而不見。
周亦玉自己也不當一回事了,這樣的事情太多,沒有再把腳蹺上去的周亦玉一個人坐了一會兒,再命士兵們:“讓軍官們過來,有新的軍情。”
正對著周亦玉駐扎的現在是達瑪的二公子其木合,伊丹作為長子,一定要和南平王的前鋒干上,人人都讓他,左賢王也是退到一旁去扎營。
作為幕僚,許連翔也留在帳中,聽著周亦玉分派軍情:“幾天不見王爺,他們才開始著急,伊丹天天在朱喜營前罵戰,朱喜明天要出戰,我們只打其木合,伊丹留給前鋒去。”
周亦玉罵罵咧咧地:“他有本事搶,他就自己打。再說他今天也不要人幫,王爺不在,他成精作怪呢,叫我們過去分派這個分派那個的。明天朱喜戰鼓一響我們只打其木合。”
聽完周亦玉的分派,許連翔這一次是不怎么擔心,兵力稍多于敵人,將軍們互相信托,就是不會打仗的許連翔看著也不覺得擔心。
軍官們退去以后,看看天色已黑,許連翔象平時一樣,檢查一下周亦玉帳篷里的熱水等,這才回到自己帳篷里去。
剛回去沒有多久,周亦玉的親兵就過來請許連翔:“周將軍請許大人過去。”許連翔重新來到周亦玉的帳篷內,親兵們都退下去。周亦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開始發脾氣:“水不熱你不知道嗎?留著冷水在我帳篷里,怎么洗。”
很是納悶的許連翔用手去摸一摸那水,解釋道:“夏天水冷了有什么關系?”然后突然明白過來,手指著周亦玉也沒好氣:“你這個人……”
嘿嘿笑一下的周亦玉道:“不用睡了,睡倒也要起來。”然后再讓人去軍官們都弄起來:“睡什么睡,要打仗了。”
軍官們來到帳篷里都不意外,周將軍向來如此,而且軍情從來是事到臨頭才會說實話。在帳篷里的周亦玉一身盔甲,重新分派:“我們出營,幾天都沒有應戰,如果沒有人來偷襲我們,我們就去偷襲他。
王爺打南詔已經打下來了,以朱喜將軍對王爺的揣摩,”說到這一句話上,人人都有笑意,朱喜將軍猜出王爺的心思從來猜出的準,軍中無人能敵,誰也不象朱喜,做過王爺貼身的奴才。
幾天里都閑得渾身發癢的軍官們都是七嘴八舌的:“王爺這一次偏心,好打的仗朱喜做前鋒,戰功都給他拿走了。”
“前鋒的兵都是揚著臉看人,不就是打了這幾場勝仗,有一仗還是王爺在。”大家嘻嘻哈哈把沒有搶到前鋒的不滿說出來。
眼前士兵高昂之極,周亦玉這才道:“走,我們也不后于他,我們自己打仗打去。”不到半個時辰,營內的人一涌而出,只有依然在風中搖曳的火把還在風中搖擺著火焰。
跟在周亦玉身后的許連翔覺得不對了,看看身后的長列隊伍,雖然在夜里也大約可以看得出來長了一大截。
“王爺回來了?”許連翔悄聲地回周亦玉,在黑暗里也可以看到眼睛里的關切。周亦玉嘴角抽動下,只是搖搖頭。
此時已經隊伍停下來,許連翔再回頭看看,黑暗中慢慢適應的視力可以看到的確是多出來不少人。
王爺沒有回來,怎么會多出一截人?許連翔沒有再說話,只是用眼睛看著周亦玉來詢問。過上一會兒,周亦玉才低聲道:“朱喜的人。”
許連翔的嘴巴一下子張大了,吃驚地看著周亦玉:“那朱喜。”周亦玉側耳聽著夜里的動靜,才對許連翔道:“我把我的強弩手都給了朱喜,朱喜只留了騎兵,今天晚上伊丹是去踹朱喜的營帳。”
“那朱喜少了人怎么辦?”許連翔覺得后怕:“朱喜后面是王爺的中軍。”
周亦玉的聲音在黑夜里聽起來是有一絲憤怒的:“所以他是個混蛋,他說王爺今天晚上應該回來,他把伊丹帶到這兒來,我們在這兒等著包圓他。”
這個混蛋只怕又猜出了:“就是撞到中軍那里也沒有關系,他說他猜來猜去,王爺走了近十天了,應該回來了。”從前天朱喜就開始猜王爺會回來,一直猜到今天,也不怕再猜錯。
許連翔不說話,只是在黑夜里嘆一口氣,朱喜到現在的地方足有五十里,也不怕路上被別人包圓了。
帶著自己的人列隊出營的伊丹眼望夜空上的星星在心里祈禱,讓父親在天之靈保佑我們這一次能贏。
一匹快馬往這邊奔來,是去南詔公主那里回來的人:“五夫人也出營了,她按時約定的,去的是正面的蘇南。
其木合公子留守不動,三公子去了周亦玉那里,只有左賢王到現在沒有動。”
面沉如水的伊丹這個時候倒有幾分象父親達瑪,他不動聲色地聽完道:“我們還是不動往前去。打贏這一仗南平王就出來了。”
這仗是三天是云朵公主就一力主張的,每耽擱一天見不到南平王,云朵就擔心自己的娘家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樣。
大家不怎么配合,一直拖到今天就是因為南詔沒有出兵,就是左賢王也丟下一句不冷不熱的話下來:“以前達瑪在世的時候,可是救過南詔不少次。”
人人都有私心,云朵公主一個人在吐蕃帶著兒子艱難維持,不過就是為了自己好不容易掙下來的一席之地。
不讓南詔出兵,當然是有自己的私心,一旦在吐蕃不可以堅持的時候,南詔公主還想著回到自己的國家去。
保存實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這一次把狼引過去,倒是云朵公主沒有想到的事情,南平王奔襲三天,先打了南詔。
出營的時候是深夜,聽到蘇南那邊火起有喊殺聲,伊丹仍然是盯著朱喜守營的兵是沒有動,他怕踹空營又上當,只到看到哨兵換崗時,伊丹才拔出刀來:“走”
如雷一樣的馬蹄聲上人人揚刀奔近,先是一排火箭射過去,落箭的地方頓時火起。一直候在帳中的朱喜立即站起來:“我們走。”
一排一排小車從最后面推出來,一直到全營人都奔出去,朱喜才用手摸一摸頭上的汗,那小車上全部是火藥,要是早一點兒炸起來,可不是玩的。
看著快要奔出箭程,朱喜才命人回身放箭,這一排火箭是自己放出來的,好讓火起得更兇猛一點兒。
震天的火藥爆炸聲沖天而起,在黑夜里可以看到好看的火柱,再美麗的煙花也沒有這么好看,沒有這么多的火藥放進去。
和蘇南正廝殺的南詔公主心驚一下,這樣的爆炸,這么多的火藥只是漢人的,想來伊丹是遇到麻煩了。只是分一下心,蘇南瞪著豹子眼,手上是兩把大刀一左一右砍過來,被南詔公主身前的五公子架住。
這母子兩個人騎在一匹馬上,南詔公主對自己的兒子有如驚弓之鳥,時時帶在身邊,看著眼前的這位漢人將軍蘇南臉上已經有了笑容:“你大兒子完蛋了,你也快了。”
三個人打了一個難分難解,蘇南一個人仗著力氣大對這母子兩個人。
其木合聽到巨大的爆炸聲也出營帳來,心里突然起了一陣憂傷,害自己從此不能再走路的這位長兄只怕性命不保,幾天里不到要死兩個手足,一向暴躁的其木合突然痛心不已。
“二公子,我們要不要去救大公子?”其木合的手下過來問他。
四面火起,而且喊殺聲就不斷,其木合定定心神:“我們再去也沒有用了,去看看左賢王軍中有沒有出兵?”
等了一會兒,去的人回來了:“左賢王軍中正在收拾,準備往后退。看到小人過去,左賢王說要聽軍令,命二公子也跟著一起撤軍,他已經派人去尋找五夫人,大公子,三公子,讓他們落敗引漢人深入。”
“眼下也只能這樣了。”其木合長嘆一聲,不想還是要按著左賢王的主意來,這真是天意啊。這樣一想,心里仇恨陡然升起:“我們也撤,聽左賢王的,引南平王過來再宰他。”
命大的伊丹并沒有死,一看到是空營,再看到最大的帳篷外一排排的小車,一個忠心的親隨一把抱住伊丹一起墜入馬來:“大公子,是火藥。”
猛然墜馬摔得不輕的伊丹正要怒罵,就聽到快把耳朵給震聾的爆炸聲,巨大的氣浪熱流撲面而來,碎片把伊丹的帽子也削去一片,不在馬上的伊丹躲過這一劫,耳邊還能分辨出爆炸聲里的慘呼聲。
“快走,大公子。”僅活下來兩個親隨都是臥倒比較及時的,身邊氣浪稍停,兩個人架起伊丹就往外跑,伊丹在這樣的時候回過身來找自己的馬,多年跟隨的戰馬也倒在血泊中。
第二波爆炸響起來之前,親隨們攏住一匹在營中亂跑的馬,把伊丹扶上馬去:“快出營去。”伊丹護住頭臉,鼻子眼睛都是焦黑,狼狽的奔出朱喜的大營,身后是一片火海。
也怕火藥,要護衛自己人周全的朱喜退得早,伊丹的人前面一看是空營,后面就沒有完全進來。
火海中逃出命來的伊丹公子在樹林里整頓自己的人馬,向來是諸公子中最為兵強馬壯的,而且年長的伊丹在這樣的大亂下,不能也沒有時間去考慮憂傷的事情。
“漢人書上說敗不餒。”迅速整好余下人的伊丹從生死關頭逃出來,反而更鎮定了:“我們是草原上的雄鷹,這一點兒失敗不能讓我們趴下。”
揚鞭一指左邊:“五夫人和五公子還在戰場上,我們不能后于一個女人和孩子,我們要報仇,他們以為我戰敗會逃,我們不逃。”
看著一隊隊都是沉毅仇恨的人,伊丹揚鞭怒指后方:“只有十里路,我們去南平王的中軍,他咬我們一口,我們要踢他們兩腳。走”
一群慘敗中殺出命來的人,殺氣騰騰沒有往周亦玉這邊來,反而往朱宣的中軍而來。身后緊隨著的是朱喜的強弩手,尾隨而至得空兒就是一排箭放過來,意圖把伊丹趕去周亦玉那里。
不想紅了眼的伊丹早就算過,中軍里不過三萬人。吐蕃十五萬大軍,長公子伊丹與左賢王可以相抗衡,一人都是四萬人,剩下的才是另外四位公子的。
四公子身亡后,手下一萬人也被伊丹以長兄之名,為四公子報仇之名摟到自己帳下。算一算剛才折損的人,打南平王的中軍一對一倒是有余。
象紅眼公牛一樣的伊丹想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正是找朱宣報仇的機會,全然不管朱喜在身后如何地騷擾牽制,只是不管不顧地往朱宣的中軍去。
不到十里路一會兒就到了,朱喜沉著的帶著人隨后緊跟,一面命人通知周亦玉過來包抄,中軍里不到一萬人,王爺就帶走兩萬,心里焦急把狼錯引了路的朱喜也是快馬在后面跟來。
就看到前面伊丹的隊伍一陣亂,朱喜大喜,立即高喊一聲:“弟兄們,王爺在前面,咱們殺過去。”
快馬奔馳到朱宣的中軍營門口,伊丹一頭就撞到剛好的朱宣面前,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咬著牙恨不能把南平王亂刀分尸的伊丹怒喊一聲:“南平王。”奔著朱宣就過來了。
坐在后面糧草車上養傷的妙姐兒正在和若花如音說話:“今天晚上可以回去了,出來這幾天感覺象是那里是家一樣。”倒有回家的感覺出來了。
在那攻下的城池里,住最好的房子也感覺背上有眼睛瞪著一樣,被占領的人當然背后可以瞪兩眼,逼迫著服侍這位嬌滴滴的漢人女子,那些下人們也是心中有恨的。
若花只是道:“我只想好好洗個澡,又是幾天沒有洗澡。”三個人一起在黑夜里笑起來,妙姐兒和如音也有這樣的想法。
然后就聽到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一個火柱沖天而起,那景致多年以后妙姐兒都不會忘記,實在是太美麗,在夜空璀璨的星星下,這樣一個大火炷,象是一條火龍在星空下飛舞。
感嘆過美麗以后,就是著急,三個人都著急了,一起喊烏珍:“去看看去,前面怎么了。”
烏珍去了還沒有回來,就聽到一陣廝殺聲過來,伊丹的人過來了。
眼前立即敵眾我寡,朱宣鎮定的迎上伊丹,一面吩咐道:“營里的人不許出來,以防有人踹營,后軍就地停下,和前軍分開。”
隊伍一下子分成兩截,為了糧草為了后面的幕僚,后面還有妙姐兒,南平王腦子只是一轉,把敵人往一邊兒引才是。
朱喜軍中起火朱宣已經看到,爆炸聲起來,馬匹都嚇得驚退幾步,看一看蘇南那里也有喊殺聲傳來,這一片方圓百里只有周亦玉那里沒有動靜。
“王爺,”朱喜殺出一條路來和朱宣會合:“咱們堅持一會兒,周亦玉就到。”朱宣格開身旁擊來的兵器,尚有心情罵朱喜:“混帳,浪費那么多的火藥,燒了自己營帳,要是宰不了伊丹,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看到沖天而起的火柱,朱宣就在心里算一下朱喜這混帳用了多少火藥。
朱喜也是一面拼殺,一面還在笑嘻嘻回話:“奴才取了三公子的人頭,”正在掛在自己的馬上往下滴著血。
匆忙加入戰團的三公子先是被周亦玉順手攔了一下,然后再奔過來時就死在朱喜手下。朱宣看一眼,心里覺得這樣倒還可以解釋,臉上仍然是瞪了朱喜一眼,大聲道:“你帶路。”
最大的香噴噴的誘餌就是南平王,朱宣跟著朱喜往周亦玉那里去。一起火就停下來的后軍此時也不是平靜的。
“你去后軍看看。”朱宣喝命朱喜帶人過去,那里也是喊殺聲起來。眼前自己只能往周亦玉那里去,朱宣往哪里去,殺他的人就往哪里去。
黑夜中,周亦玉一陣興奮:“弟兄們,王爺的大旗,王爺過來了,咱們迎上去。”和不會打仗的人一起留下來的許連翔這才松一口氣,這方圓百里之處,到處是火光,可以看得清楚黑夜里朱宣的大旗。
近天明的時候,朱宣在一條小河邊上找到妙姐兒,若花如音伴著王妃,三個人正在嘔吐,吐得腸子都要翻過來。
原因無二,見到人頭在地上亂滾,一只手臂被砍斷,飛到了糧草車上,正落在沈王妃的身邊,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吐了,一直吐到吐不出來。
天微明的時候,這里更是好看,地上到處是死尸,是殘肢斷臂,三個人再重新吐一回,烏珍在四處轉了一轉,才找到這條小河,扶著王妃過來,若花如音也互相扶著過來,在河水剛洗洗手臉。
如音“啊”的又是一聲,幾步外的河水里躺著一個死人,大睜著眼睛已經死去,讓正在用這水洗臉洗手的三個人又重新嘔吐起來。
看到烏珍把這死人從河里拖走,妙姐兒和若花如音也沒有心思再用那河水洗手了,只是用絲巾隨便擦擦手和臉。站起來這才看到朱宣站在身后。
“表哥,”沈玉妙搖搖晃晃地走過來,離朱宣幾步遠站住,猶豫一下才走過來,朱宣身上也是凝著血跡,還有鮮血在往下面滴。
強撐著不愿意被人看太扁的妙姐兒為自己找了一個理由:“可能是坐車暈,還是騎馬比較好。”朱宣微微一笑,看看自己身上手上都有血,就沒有伸手去拉妙姐兒:“伙夫們在燒熱水呢,等一下你可以洗浴。”
跟上兩步的妙姐兒自己把手塞到朱宣的手里,只是不看就是,一面對朱宣找話說:“想著表哥,本來是要先回去幫著表哥收拾準備干凈衣服的,可是我暈車了。”
裝兩輪沒有遮蓋也沒有車廂的車會暈,這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好理由。至少朱宣能聽進去:“洗過你睡一會兒就行了。”不會幫惡夢吧?南平王是這樣想。新入伍的士兵第一次下戰場,夜里也發惡夢。
戰場上還正在打掃,路上猶見死尸或是殘肢和斷臂,如果不是一身是血,一手是血,朱宣一定會把妙姐兒按在懷里不讓她看。
這一會兒不能這樣做,看一看妙姐兒,目不斜視的只往前看著,小嘴里不停地在說話:“現在也不是那么害怕了,以后我也能陪著表哥……”就是那小臉兒越來越白。
沈玉妙在心里拼命地告誡自己,馬上就到軍營,路上還有打掃戰場的兵,看著他們拖尸體,收拾殘軀,千萬不能在這一會兒吐,拼命地忍住自己繼續要干嘔的沖動。
一直走到朱宣的大帳里,妙姐兒第一件事情就是奔到內帳去,對著一個盆開始蹲下來繼續干嘔。
一身是血的朱宣解下自己的戰甲,洗干凈手這才走進來,衣內仍然是噴濺的有血滴,比戰甲上面要好得多。
走到妙姐兒身后,輕輕拍撫了兩下,這個倔強地小丫頭擦擦嘴硬挺著站起來:“我沒有事,表哥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好吧,”頗覺寬慰的朱宣在妙姐兒臉上捏一下,看到她嘟起嘴才重新走出來。
從朱宣那里回來的周亦玉坐在自己營帳里還在罵朱喜:“說的好聽,把伊丹趕給我來殺,這混蛋,我把排行第三的那個短命鬼倒送給了他。”眼看著功勞又是朱喜的了。
昨夜帶傷的周亦玉罵完以后,開始罵自己的人:“人呢,快點兒拿藥來給我包扎。”傷就沒有傷在好地方上,周將軍傷在胸前,廝殺沒有停的時候就隨便包了一下,這一會兒在動氣,這傷就更痛了。
許連翔手里捧著熱水、傷藥從外面走進來,看著臉上怒火熊熊的周亦玉也是無可奈何,昨天夜里不如她意,從去王爺軍中會議到回來都是瞪著眼睛回來的。
“怎么是你?”成親多年沒有同過房的周亦玉不肯讓許連翔幫忙包扎:“你出去,讓我的女兵進來。”
把一盆熱水放在周亦玉面前,許連翔慢條斯理地回答周亦玉的話:“我讓她們不要進來,你在洗傷口的時候也許會哭會喊,所以我先交待一聲,進來看到你哭象是不大好吧?”
“受傷的時候沒有哭,疼到現在也沒有哭,我會哭嗎?”周亦玉不承認,還是初上戰場的時候躲在人后面哭過,這種玩笑要是傳出來,還是許連翔說出來的,會讓人笑話死。
擰了一個熱毛巾出來,許連翔回答道:“那倒也是,你壓根兒就不是個女人。”看著周亦玉張口結舌一下子說不出話來,許連翔示意一下:“脫衣服我幫你洗一下,”然后一一地告訴周亦玉:“賭你不是個女人,生不出來孩子的人每年都贏不少錢。”
“我知道。”周亦玉苦中作樂,總是被人拿來打賭,就學一學自己的爹也參與打賭,我生不生孩子我自己還不知道,周將軍也跟在里面匿名贏錢。
但是對于許連翔說脫衣服,周亦玉皺眉,很不高興,帶著再惹我就要炸的表情對許連翔斥道:“你出去,讓女兵們來。”
許連翔一句話把周亦玉噎回去了:“你反正不是女人,看一眼又有什么關系,穿男人的衣服,學男人打仗,還不讓男人看。看一眼又不會掉一塊肉。”
看著周亦玉要發火,許連翔趕快再接上一句引開周亦玉的注意力:“你沒有殺人,眼下是大捷,王爺要是乘勝追擊,你不是就可以殺人了。”有個這樣的老婆,多年跟在軍中,許連翔這個白面書生說起來殺人也是輕描淡寫,好象在說花開了,樹葉掉一片一樣。
悶悶不樂的周亦玉道:“王爺不肯,說在這里休息幾天,又說窮寇不追,哀兵必勝什么的,反正是不追。”
不急著宰人的朱宣也不肯輕易冒進,是別人急著殺人,又不是我急著送死,南平王決定在這里好好休整一下,慢慢地再往前去。
說完話的周亦玉一甩手把許連翔甩開,這一會兒功夫,這個人站在自己面前,伸出手正在解自己的衣服……
帳內傳來周亦玉的怒吼聲,帳外的士兵們都在竊笑,但是沒有一個人往里進,許大人說過為周亦玉包扎,閑人莫進。
這里一片開闊地帶,附近有樹有河有野花,如果不打仗只是來逛逛,也是一片好地方。南平王的大軍在這里一直休養著。
去附近營帳里去看過一遍的朱宣回來,帳中沒有看到妙姐兒在,若花如音和烏珍都不在,幾匹馬也都不見了。
這小丫頭腿上傷處結痂沒有兩天,又跑去哪里了?朱宣問一下親隨:“王妃帶著人在那樹林里呢。”
重新上馬的朱宣往小樹林里來,在樹林外就聽到一陣格格笑聲,妙姐兒的最響最動聽,然后是重物落地的聲音:“撲通”一聲,再就是一片笑聲。
小樹林里,妙姐兒和若花、如音都是戰甲扎裹得整整齊齊的,一個人手里牽著一匹馬,正在那里試圖往馬上輕松上去。
身上一副戰甲就多了幾十斤,走路都覺得比平時要“穩重”得多,上馬都是要人幫,烏珍就是總幫著若花和如音上馬,然后再咧開嘴笑一下:“摔下來只怕起不來。”
看著妙姐兒拉著白馬,一只腳認上鐙,身子努力地想要一躍而上,還是沒有成功,反而身上戰甲太重,帶著自己落下來時摔在地上,就是“撲通”一聲,自己笑得最開心,還要稍費點兒力氣從地上爬起來。
回身看到朱宣在,妙姐兒手里拉著白馬先是高興一下:“表哥,”朱宣走過來,看看汗流浹背的妙姐兒,取出絲巾給她擦汗:“又是一身汗而且一身泥,安生坐一會兒不好嗎?這會兒穿這么熱的東西做什么。”
沈玉妙懊惱一下:“我總是上不去。”然后皺起小鼻子,輕輕一笑:“我在練上馬。”再看看手里的白馬,把責任推到馬身上去:“這馬不聽話。”這個理由貌似也不怎么好。
“你聽話就行了,”朱宣給妙姐兒剛擦過汗,看著那汗水又冒出來了,輕聲責備道:“不是剛好兩天,再磨破了怎么辦。”
沈玉妙一聽這個就紅著臉,別人打仗受傷,我不打仗也受傷,讓人聽到真不好意思:“表哥,你又說這個。說點兒別的多好。”
“回來吧,讓人送熱水來,你好好洗個澡,看這一身汗。”朱宣就說點兒別的,額頭上總是汗津津的,不時有汗珠滴下來。
步入盛夏就是穿著輕衫動一動也有汗,身上又套著一件催汗的戰甲。妙姐兒卻是不肯走:“我都出來了,已經是一身汗,表哥看著,我再騎一會兒。”
有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朱宣負手立于一旁,看著妙姐兒玩得不亦樂乎,以前夏天只覺得怕冷的妙姐兒冰肌無汗,這一會兒看起來,一頭一臉的汗水,小臉兒上閃著油光,上不去馬就要皺起鼻子對著白馬一通安慰:“你別亂動,我就上來了。”
一直折騰到晚上風起,汗都要吹干了,夜里風大就是夏天站在營外也覺得冷,妙姐兒這才戀戀不舍的跟著朱宣回來,烏珍等人跟在身后,烏珍一個下午已經笑得要死,如音最愛笑烏珍,今天只是嘟著嘴被烏珍好好的笑一回。
背著王妃在后面走的烏珍進到軍營里還咧著嘴笑如音:“傻蛋,傻蛋精。”翻來覆去就是這兩句,若花對如音也是笑:“這一會兒她神氣呢,我都不惹她,昨天就說我,將軍夫人是傻蛋,虧她一下子說出來七個字。”
“哪里是一下子說出來七個字,她是兩句話中間沒換氣。”如音也是笑,兩個人在烏珍后面也笑話烏珍。
妙姐兒跟在朱宣走進大帳里,身上套著戰甲在原地蹦達,朱宣看妙姐兒一眼:“你這又是什么淘氣法?”站在那里原地上下的蹦。
“長力氣的,等我能蹦高了,或許就能上得了馬。”沈玉妙忽然想起來,古人的輕功都是這樣練出來的嗎?再看一看人高馬大的朱宣:“表哥你不穿戰袍的時候是不是也會蹦得高一點兒。”
朱宣白一眼過來:“表哥蹦到屋頂上去呢,就是不讓你看。”對著妙姐兒就是時有這種孩子氣的對話。小丫頭沒有休息兩天,重頭開始淘氣。看著烏珍送熱水進來,可以洗澡了,在這樣的地方也是一種享受吧。
一個木盆里放滿熱水,烏珍守在門口,外面還有朱宣坐在外面,妙姐兒坐在熱水里,先就看自己的傷口,幾道不好看的傷疤還沒有掉,今天騎在馬上并不怎么覺得疼了,不知道要多久才不會不會再有傷口。
正在享受著自己的熱水澡,泡在熱水中實在是舒服,沈玉妙微瞇起眼睛,趁著水熱多泡一會兒,從來沒有洗澡的時候這樣臟過,水面有一層浮灰。這個時候聽到外面朱宣的大帳里有喧嘩聲。
是朱壽的聲音,朱壽從外面一步走進來,很是高興地回話:“徐先生從京里趕來了。”說剛說完,徐從安從帳外走進來。
朱宣看著徐從安在面前行禮,也是隱然有笑意。徐從安坐下來以后,才細細地對朱宣回話:“京里兵部接到王爺的邸報,世子爺就命我快馬趕來,說我在王爺身邊,世子爺才能安心。”然后對王爺是一臉的笑:“世子爺長高了好些。”
想想兒子朱睿這樣的孝敬老子,朱宣不能不滿面笑容,聽著徐從安下面繼續把家里人的話都帶到:“聽說毅將軍回京,我是馬上來的,與他錯開了沒有遇到。太夫人老侯爺有家信,小王爺們也有家信,小郡主特意讓我帶話過來,說早點兒打完,早點兒去接她,小郡主很想王爺和王妃。”
匆忙從木盆里起來的妙姐兒一面穿衣服,一面聽著外面的動靜,聽到孩子們的話,心里特別的想,把衣服趕快穿好,濕發隨便一挽,就走出來見徐從安。
半年沒有見到徐從安,倒是沒有怎么變樣,只是精神很好的樣子。徐從安看著沈王妃,倒比半年象是又沉穩不少。
“孩子們怎么樣?”妙姐兒問候過父母親,第一句就是問孩子們。徐從安微笑一一地從頭再回答一遍:“個個都好……”
朱宣則是先把兒子的信看到一遍,帶笑遞給妙姐兒:“睿兒的信,就是父母親的信,也是睿兒寫的。”
還有兩行歪歪扭扭的字,一行是閔小王爺的,一行是端慧郡主的,下面是世子朱睿的注釋:弟弟妹妹也要寫信,我寫下來,讓他們照著描下來的,都是親筆……
就是沈王妃也含笑嫣然,思緒象是回到京里,回到四個孩子都在膝下的時候。含笑看一眼朱宣,也是笑容滿面,正在和徐從安在說軍情:“雖然大捷,我也沒有追擊,打仗不是我著急。我就在這兒守著,等他們沉不住氣再過來時,一個一個端他們。”
“路上驛站里可以看到軍情邸報,我看到王爺沒有冒進也覺得很好,”徐從安也覺得不必:“穩扎穩打更好,十五萬聽著是不少,等他們一批一批地來,咱們一次掃一批。”
朱宣淡淡一笑:“只怕不止,兵符還給他們了,又給他們足夠的時間,一旦調齊達瑪的舊部,只怕人數要多不少。我就守在這里,先殺幾批滅滅他們威風再說。”
兒子貼心把徐從安也送來,朱宣更是高興,對徐從安道:“我調人換了車青過來,你來的也正是時候,丁正巖可是想著你呢。讓車青來一起打獵去,你們也有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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