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幸福生活

第六百四十章,舔犢(三十)

第六百四十章,舔犢(三十)

雕百鳥桌圍的紅木小桌子上,放著那封被婆婆送回來的信,身邊是江媽媽和氣的勸解聲,顧冰晶手里握著一個絲帕,說是在止淚,其實是哽咽不止。

或許從妙姐兒的角度來說,世子妃有喜,她在拜托陶秀珠去照看時,也是明白說出來以后的事情表哥定;從朱宣的角度來說,要是讓他知道為這樣的事情內宅里還有一出子故事出來,他肯定是不會高興;

當然再從雪慧的角度來說,她也會以前擔心朱睿要分給別人,現在擔心自己的孩子不會再是世子;每個人都不會大公無私到從別人的角度去看事情,人人都有私心,真正大公無私看得清前三年后三年的人都不多。

顧冰晶這樣的心思是不對,可是它實實在在地發生了。這一會兒不讓信發走,顧冰晶只覺得悶氣在心,雖然江媽媽偏著身子坐在身邊只是笑勸著,淚水不是說止就能止的。

因江媽媽進來了,晴月和晴彩、丫頭們也跟著進來,還有三位媽媽一起都進來坐在這里一人一句話地說著王妃和太夫人是如何的關切,閑箏和春輕聽的是有些不服,兩個人自從陪嫁到王府里來,都太拿自己當回事兒,房中的丫頭只是守禮,此時閑箏先說話了,是對江媽媽說的:“媽媽不然外面坐坐去,讓夫人一個人坐一會兒或許會好些。”

這話也只能放在以前對別人說,偏著身子坐著的江媽媽依然是和氣地接上話:“姑娘這話說錯了,我和這三位媽媽是太夫人和王妃指派到這房里來,并無太多的見識,不過是想著我們照顧過王妃有身子的時候,要我們看茶看水陪著。

我素日想著姑娘們照看的好,我們就并沒有進來過,這夫人正在傷心,怎么能就出去?”和藹可親的江媽媽十分客氣地把閑箏給頂回去,再對著詫異的閑箏和春輕道:“王妃前些天說過,夫人但有不開心,服侍的人要擔責任才是。夫人有什么心事,姑娘們應該趕快去回王妃才是,不然的話。。。。。。”江媽媽一雙眼睛在閑箏和春輕身上看一看,這才徐徐道:“不是沒盡責任。”

就是顧冰晶也驚呆了,她自嫁過來做媳婦,還沒有遇到過什么規矩,平時高興就往太夫人和婆婆房里去,閑的時候就在自己房中呆著,這樣大膽的一個媽媽顧冰晶還是第一次遇到。聽著江媽媽再繼續對晴月和晴彩道:“晴月你手腳粗一些,你就多在外面,晴彩近些日子我看著也不往房中來,想是你這小蹄子又偷懶不成。”

晴彩趕快欠身道:“不敢,是兩位姐姐多在房中說話,我想著我嘴笨,也在外面的好。”這才沉下臉的江媽媽正色地道:“以后房中人當值的都在位上,不許再有亂走動的。有哪一個亂行走的,我就請太夫人家法出來和她說話。”

房中丫頭們都齊聲應道:“知道了。”江媽媽和三位媽媽依然是坐了一會兒,看著顧冰晶淚止,讓人打來水看著她重新洗過這才一起出去。

不能不淚止的顧冰晶必須要淚止,只有止淚這幾位媽媽才不會再坐在自己面前說個沒完。晴彩和晴月使了一個眼色,也隨著媽媽們一起出來。四個媽媽在外面才含笑低聲:“進去兩個,不要都在外面。”

晴彩也是笑容可掬低聲道:“倒是停一會子我再去吧,總得讓她們說說話不是。”房中這主仆三人哪里還能說得出來什么,只是面面相覷,閑箏和春輕心里這才有驚懼的心,想一想面上沒面子,春輕只咬牙輕聲道:“我這名字是毅將軍取的。。。。。。”下面就沒有再說下去。

被沈王妃這樣說一聲,真是沒有體面。顧冰晶重新又開始流淚,聽得外面有一聲輕咳,這才趕快把面上淚水拭干,晴彩帶著小丫頭重新進來,主仆三人這就不得再單獨在一起。

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晴彩倒還是知趣,而且也愿意少些責任,往外面睡去了。房里睡的是顧冰晶和春輕。房中一片寂靜的時候,春輕才悄聲地道:“夫人快別哭了,明天眼睛腫了又要招來一頓不是。”遲疑以后,春輕小聲道:“明天是我歇半天,我回去請家里人來看看。”

睡下來就一直在吞聲咽淚的顧冰晶有些沒膽子了:“總是來看,婆婆又要不高興了。”春輕心里低嘆,做人家媳婦有這樣捏心嗎?就是在家里和幾位庶出的姑娘爭來爭去,在自己房里也還是趁心的。

“咱們不是同在京里,再說您年紀小沒主張,這又有身子,家里人掛念常來看看也是應當的。”春輕拿這一句主意,同時心里閃過一個想法:“那信給我,這里不給傳,拿回家去傳也是一樣。”

一直到第二天一早,顧冰晶還不確定這信應不應該給春輕,早起對著鏡臺先看自己眼睛,擦拭的并不兇,所以并不怎么紅腫,這一條上先放下心來,身后梳妝的還是春輕。

鏡中看一看身后丫頭們都不在身邊,顧冰晶低聲道:“母親要是知道這信送去,一準兒要責備。”手挽著顧冰晶油光水亮的發絲的春輕低聲道:“拿回去給家里人說說,要是不行,家里老爺寫一封信也使得。”

顧冰晶撇撇嘴,父親要是獨疼愛我,也不會有成親前庶妹與我爭親事的事情。不過這個主意顧冰晶覺得也還好。這就沒有說話。

服侍過房中早飯,春輕回房去加一件厚衣服,自己來見江媽媽:“外面要去買個東西去呢。”江媽媽心里明白,這又是往顧家去報信的,王妃既然敢攔信,當然也不擔心顧家會來。對著外面天空上飛雪看一看,江媽媽還是帶笑勸一句:“要什么東西小子們幫著去買也就是了,姑娘這樣天氣外面去,仔細踏濕繡花鞋。”

“一件小東西,小子們未必能買的好。”春輕當然不肯就此不去,世子以后要當王爺,這個誘惑實在大。別了江媽媽,春輕只是往門上去讓人雇一頂轎子去,這就往顧家去。

顧夫人聽春輕說過話,也覺得頭疼的不行,遂對春輕道:“昨天我讓人去看過,說是往封地上去的東西先就走一船。王爺封地上四節有貢,何曾會缺東西。王妃偏心大兒子也是有的,再者是表表她做婆婆的心。”

只是嘆氣的顧夫人手里拿著那信也覺得這信發還是不發:“發了,就此得罪王妃,以后要定世子,也要王爺王妃說話才行;不發,現在軍中的世子是生下來就請封,只怕慢上一步這就晚了,一生都后悔。”

也覺得為難地顧夫人把眼前的事情都推開,先來對付這一件棘手的事情。最后拿定主意,問過春輕:“這信王妃可曾看過?”

“送回來時封皮無損,想來是不曾看過。”春輕這樣說過,顧夫人就有了主意,命人道:“請老爺進來,說我有要緊的事情。”

須臾顧大人這就進來,顧夫人含笑對顧大人把事情隱晦說過,再道:“如今這信請老爺寫才是,毅將軍在外面,老爺去封信問問安好也是有的,再把女兒的意思夾在里面,這就無礙。”

雖然沒有明白直說為爭世子,顧大人當然是聽的明白,夫人殷切地只是盼著,顧大人覺得這外面飛雪冰涼,夫人在房中熏籠暖昏了頭。

決定潑一盆涼水的顧大人不是不想自己的外孫子當王爺,可是他想一想朱宣其人,既不年老也不昏憒。

“夫人,你只料理家中事就行了,”顧大人一開口就讓顧夫人先瞪圓眼睛:“我剛和王爺從宮中出來,我聽他說話比我清醒呢。我和他都不糊涂。”

顧大人覺得顧夫人糊涂,顧夫人覺得顧大人才是不明白:“這不是糊涂不糊涂,這是父母親偏疼哪一個才是。”

“老爺,”房外又來了一個人:“宮里的戴公公處派人來了。”顧大人答應一聲剛站起來,顧夫人就扯住他的衣袖:“這件事情怎么辦?你不寫我讓人寫了就說是你寫的。”

著急外面見客的顧大人只是想笑:“夫人你既然主意打定,何不把現今的世子朱睿也換掉,換成你女婿多好。”這樣說過,拂袖掙脫開來的顧大人這就走出來。可這一句話把顧夫人驚住了。

顧大人玩笑的一句話,把房中的女人都嚇得不行。顧夫人坐立不安地一會兒走兩步,一會兒喃喃道:“老爺說的也是。”

當今的世子是朱睿,他怎么會坐視著自己的孩子不是世子。這樣一想,顧夫人覺得渾身冰冷,毅將軍和世子朱睿一起在軍中,是在世子帳下。

多年耳目渲染于宮闈宅斗的顧夫人這就開始想的多而又多,最后的主意是,這封信一定要發。就按照她剛才對著顧大人說的,用顧大人關心女婿的心思寫一封信,經顧大人的名義發出去。

春輕親眼看到這封信寫成,這才算是放心回來,在房外先看到跟王妃的人在,心里又是一緊,王妃這又來了,又有什么事情她不滿意不成。

房中妙姐兒還要再過來看看才放心,人要是擰到一邊兒去,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到當頭棒喝,醍醐灌頂的。

坐在榻上的婆媳兩個人正在說話,顧冰晶只是唯唯,聽著婆婆笑吟吟:“你要是有什么不開心處,到是直接對我說的好。”妙姐兒決定與媳婦溝通一下,當然也明白自己不是母親,不會就這樣容易聽到媳婦的心里話。

候在房中的閑箏看春輕進來,兩個人只是交換一個眼色。沈王妃讓有事情對她說,對她說什么,總不能說顧冰晶生下來的孩子要當世子。是男是女都還不知道。

房中溫暖中又多一層無形壓力,沈王妃坐在這里,她是笑容滿面全無擔心處,別人當然是有人覺得壓力重重。好在妙姐兒也沒有時間坐太久,她還要去書房里看看兒子發來的邸報,以前是等朱宣的,現在是等兒子。心里總是有一件事情要等著。

書房外照例是有人,小廝們看到王妃進來,先讓大人們回避,沈王妃這就進來,朱宣倒是一個人在房里,從書案前抬起頭來道:“要說你來看表哥,我是斷然的不相信。”

“不看你又看哪一個?”妙姐兒走到書案前,嘴里答著話,眼睛只在書案上看過來,并沒有熟悉的火漆印跡,這才對著朱宣一笑:“難道來看你這書案?”

房外銀文進來回話:“宮里戴公公派人來說一件事情。”妙姐兒微皺眉道:“給他吧,讓他寫個名字吧。”

銀文答應下來出去,朱宣聽的可樂:“又想什么名字,你還指著他還上不成?”宮里的這些內相派人出來,沒有正經事情的時候就只是借錢。

“這個戴公公是新上來的,他缺的東西多著呢。”妙姐兒看著朱宣筆下并沒有寫完,硯臺余墨無多,這就一只手拉著衣袖,另一只手從水盂里舀些水在硯臺里,慢慢研起墨來道:“隨他寫個什么名字去,方便我好對帳目就成。”

朱宣寫上兩行字,停下筆來道:“你以為過上兩年他就不缺了?依然是缺的。”這樣的事情多的是,朱宣想起來北平王說的,這過年的抽豐倒是內相們打的多。南平王也想起來,對妙姐兒道:“睿兒過年前再報大捷,這孩子就是一個糊涂蛋了,家里不知道要出去多少。”

妙姐兒對這樣事情是滿心歡喜:“報捷也是為著表哥好過年,不然表哥過年同親戚們可說些什么。”走過來兩步看著朱宣的信:“表哥你這又是什么信,一天要發多少,難怪你這字寫的好。”

“我自己寫這些信,不讓幕僚們代寫,就是給人看我的字好。”朱宣啼笑皆非過,把手中筆索性丟下來,伸直手臂道:“聽你說過就覺得酸了,你站的正是地方,讓你揉揉吧。”

妙姐兒接過朱宣的手腕,輕輕給他揉著,一面開始說話:“這位戴公公這就上來了,今年宮里一下子上來這些位,人人都是缺這個少那個的,就是顧夫人來,也說這過年的抽豐銀子是少不了。我們的銀子都是天上掉下來。”

南平王只是微笑道:“這位戴公公是皇后宮中新到皇上身邊的,聽說一手好字,也寫御筆。”這廝不知道能活多久,南平王看看妻子,含笑道:“他要就給,要三給一,還是老規矩。北平王昨兒對我說,要四給一的好,我說不能改,他要改他自己改去。”

“可不是要三給一,這個月要了幾回東西,上次要一個白玉筆筒,我奇怪他怎么象看過我們家庫房似的,加起來這個月要了上萬兩的東西,玉質差一些,這價錢就下去了。”妙姐兒這才微笑道:“睿兒再報大捷,下一回要備的是硯臺才好,有筆筒無硯臺,可憐他不成一套。”

不知不覺說上這一會兒話,妙姐兒看一看沙漏,把朱宣的手放下來道:“我再不揉了,說這一會兒話我就沒有停。表哥你寫信吧,攢著到過年我一總兒給你揉。”

手放到書案上的朱宣把筆收起來:“寫不成,我聽著福慧來了。”外面腳步聲細碎多起來。小廝們在說話:“王爺在里面呢,小郡主進去暖和。”

奶媽抱著福慧郡主進來,對著王爺王妃行下禮來:“小郡主在房中只是呆不住,要來找王爺。”到了這里,福慧郡主探著身子要父親抱,嘴里只是“咿呀”在說話,到了父親懷里才甜甜的一笑,打一個哈欠,縮在父親懷里有睡覺的樣子。

朱宣抱著女兒和妙姐兒走到一側榻上坐下來,榻上丟著福慧郡主的幾件小玩意兒,還在妙姐兒前天在這里丟下來的一件針指和針線籃子。

坐下來繼續做著朱宣的一個活計的妙姐兒瞅一眼對面這父女兩人,輕聲道:“這倒好,睡覺就要找你,不見表哥她就只是鬧著不睡。”

“這不是快睡著了。”朱宣抱著女兒在懷里道:“妙姐兒不是也喜歡貼著表哥睡。”對面妙姐兒趕快飛來一句:“我是怕冷,才往你那邊貼。要是胖倌兒在床上,我就只貼兒子。”

把手中針指放下來,妙姐兒拿起來火箸在火盆里再添上幾塊木炭,聽著朱宣問出來:“老2媳婦信里寫的是什么?”

不奇怪這事情被朱宣知道的妙姐兒先提醒朱宣一句:“天近中午,讓外面的官員們該散的散了吧,下午再來的好。”

“散什么,中午候著在這里吃飯就是。”朱宣抱著福慧道:“表哥下午可不陪你。”重新拿起來針指的妙姐兒道:“我也不能陪你,我還有事情呢。下午北平王妃要來,說是要給胖倌兒說親事。”

朱宣倒是沒弄明白:“他們家里沒有未嫁的女兒,難道要給北平王納上妾再生兩個。”低下頭來看著睡著了的福慧,朱宣道:“他不怕胖倌兒性子不服貼,只管說吧。”

“她今年只是說媒去了,出京去的十幾個官員她倒說成五、六個,”妙姐兒挑一挑眉尖道:“次次瞞著我,給秀雅說親事她對人說吃了虧,再不和我一起當大媒。這不,要給胖倌兒說,還有福慧,”聽起來象是北平王妃要找回來這一口氣。

看著朱宣把女兒放在榻上,用小被子蓋好,妙姐兒才重新提起來顧冰晶:“信我是沒有看,反正不是什么好的。我是不相信毅將軍接到信就會和睿兒生分,只是這信我還是覺得不發的好。”

仔細把女兒腳頭也蓋嚴實的朱宣順手把福慧郡主身上脫下來的一件衣服放在榻上道:“你這奇怪的孩子,你攔什么,她要想發顧家也可以發走。”

“她那個丫頭又往顧家去了,這幾天里去的勤的很。這我倒沒有攔著。我說名字不好,讓毅將軍回來改了,”妙姐兒停針面上沉思道:“毅將軍在戰場上,顧家要是發這信,算他們是糊涂。”

朱宣露出笑容:“要表哥幫你說嗎?。”這就擺手的妙姐兒道:“不用不用,你一說小事成大事。”覺得這事情升級太快的朱宣道:“妨礙兒子我總可以說說吧,我上午在宮中見到顧大人,他還恭喜我呢。我說同喜,我抱兩個,他抱一個。”

“這是婆婆的事情,不是公公的事情,”妙姐兒看看朱宣,臉上是有些壞壞的笑容:“我昨天說過她,說是哭了一宿,表哥再去說,要哭三宿才成。”

房外銀文又進來低聲回話:“一位陳公公,說是宮里御書房的人來見王妃。”驚奇的妙姐兒“啊”一聲道:“好,我就來。”再對著只是笑的朱宣道:“這是怎么了,左一個右一個的,就是拜年也還早的很呢。”

匆匆披上斗篷走出去的妙姐兒去會這位陳公公,朱宣再看看女兒在榻上睡的嚴緊,這就書案上取過剛才沒有寫完的信在榻上小桌子上,一面看著女兒一面寫完這信。

左一個右一個的,妙姐兒這孩子倒是不怎么愛管于她無關的事情,宮里今年風生水起的幾位內相,這還沒有來完呢。

這信是寫給軍中的將軍霍端禮,那位羅嗦著王妃不應該在軍中久等的老將軍。這才寫上幾筆,朱壽從外面進來,看到王爺移到榻上去寫,再就看到小郡主睡在一旁。

停筆微揚起臉來的朱宣凝神聽著朱壽在說話:“顧家把信送到驛站的信使那里,是以顧大人的名義發的一封信。”

只是點點頭的朱宣繼續寫自己的信,這樣爭世子的心思不會只有二媳婦才有,應該是兩個媳婦都有這樣的心思才對。

今天宮里見皇帝,倒是和藹可親的愛子心切,對自己和這一干進宮的臣子們道:“諸卿皆國之肱股,這太子之位,朕稟過太上皇和太后,倒是早定下來的好。”

思忖京中即將起來的紛爭,相對于家中也是即將要起一波爭斗,朱宣只是微微一笑,看我養出來的是什么樣的兒子,這就可以知道了

第六百四十章,舔犢(三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