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幸福生活

第四百六十四章,朝花(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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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夭看了郡主又為了這個傷心難過了,她忙著勸解,笑道:“管她作什么,倒是郡主眼前要大喜了,咱們想自己的事情還來不及呢。

我讓田媽媽打聽了,臨江侯與戚大人都是生的不錯,而且與郡主也是年齡相當。”看了淮陽郡主舉手要茶,香夭忙換了熱的端了來。

繼續笑道:“而且都是嫁到京里去,郡主不是天天想了離開這里嗎?這兩門親事算是王爺盡心了,而且臨江侯雖然不是長子,可是封了侯,當然您成親過后是要自己當家的,戚大人卻是長子,過去您就主中饋,不比前一門親事,許給南平王要好的多?”

香夭最明白淮陽郡主的心事,阿貓阿貓退親倒也罷了,只怕只引來一笑,南平王退了親,香夭想想自己以前,外面多打聽了南平王的容貌長相,人物事跡回來對郡主說了。才說的郡主動了心。

這一會兒香夭想了,我香夭還是要憑了這張嘴,再把郡主的心思說到別人身上去。看了淮陽郡主喝了一口茶,然后又是冷冷一笑:“當然是好的,不是好的,南平王妃能幫了我說親,不是好的,王爺能逼了我訂親。”

淮王前天來了還說這件事情,就這幾天里,就要訂下來。

香夭笑道:“管這親事保山媒人是哪里來的,這兩門親事都不壞是真的,她們操了心思,享用的還是咱們。就是王爺不催了您,您也到了出嫁的年齡了,訂下親事來,出嫁了,就可以遠遠的離開這里了。聽說京里是花花世界,好玩著呢。”

看了淮陽郡主只是嘆氣,香夭又笑道:“再說了王爺不管是什么心思,準備的嫁妝還是不錯的。王爺也說了,南平王退了親,郡主受了委屈了,南平王下的聘禮,王爺不是都給了咱們了。

說起來這個,我又要說王爺的不是了,天天象是對了郡主金鑲玉裹著,等了嫁一個對王爺的有用處的人。可是看一看南平王聘禮送來的首飾,又把王爺平時備的給比了下去了……”

香夭正絮叨著,淮陽郡主打斷了她的話,冷笑了道:“你有沒有聽說了,南平王送來的聘禮有幾十萬兩銀子的東西呢。”

香夭嘴一下子張大了,道:“哪里會有這么多。”淮陽郡主更是冷笑了:“所以說,到了咱們這里的,不過只有這一點兒。我現在還有用,還是族兄手里的一枚翡翠白玉棋子,聽憑了他讓我嫁給誰,我就要嫁給誰,不管那個人是個什么出息兒,哼,要給就應該都給我才是。”

香夭語塞了一下,趕快就又笑著說道:“我就沒有聽到有這么多,想是郡主聽錯了。”香夭心里也是明白,南平王前后聘禮加節禮是有幾十萬兩銀子的東西,可是這話不能直了說出來。

說著又勸了一句:“早點選了人,成了親也好,以后事事自己可以作主。”

淮陽郡主越發覺得可笑了,唇邊又是一抹冷淡得不行的笑容:“嫁了也不能事事自己作主。”當家?哼

淮陽郡主覺得早就看透了人情,自己生得好,從小一心念書,以排遣閨房寂寞,原也以為有一個才名兒出去,可以嫁一個趁心如意的人。

長大了想想全是妄想,族兄淮王對自己一直是奇貨可居,輕易不肯讓人一見。為了他自己進藩王,先是把自己許給南平王作側王妃,說的好聽,側王妃,比妾好一點兒,其實還不就是妾。

一旁的香夭還在找話說:“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窗外有人說話了:“王爺來了。”香夭走到窗前看一看,果然是淮王往這里來。

淮王最近心里也實在是悶,他心里想了南平王妃,想了一會兒,又明白不能這樣再想了。所以毅將軍抓周淮王沒有去,他怕自己見到了南平王妃,又要一個人思量好幾天。

一想了南平王妃,就要想了她交待了淮陽郡主的親事。

猶其今天淮王辦了一件趁心的事情,他覺得自己可以從對南平王妃的思念中退出來了,這親事嘛,也要給王妃一個交待才行,看了看夏夜還算是天太晚了,就信步往淮陽郡主這里來了。

淮陽郡主接了淮王,打量了一下淮王,送茶給他,問了一句:“王爺象是沒有休息好?”淮王嗯了一聲,接了茶看了坐在一旁的淮陽,族里最美貌的女子就是她了。

這美貌的女子可惜了要嫁給別人,淮王這樣想了,再去看南平王妃時,就可以告訴她親事訂下來了,美人兒一定會很高興,可是再下一次,用什么借口去看她呢?

這樣一想,淮王心里一驚,怎么還想了去看她去,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象是南平王現在身體也好了,以后再去要怎么樣才能見到南平王妃呢。淮王也有些猶豫了,以后是不容易見到了,哪怕想法子多見一次呢。淮王心里矛盾不已。

“親事,你訂了哪一家,我也好給人回個話去。南平王妃為你精心挑選了親事,高陽公主做保山,這親事還是般配的。”淮王沒有回答淮陽郡主的話。

淮陽郡主一聽到南平王妃四個字,心里就是難忍的憤怒,為我訂親事,我一天不出嫁,她一天不舒服。為什么我要順利的訂親事,讓她順利的就心里舒服了。

她管天管地,在南平王的封地上獨大,還能管了我。淮陽郡主百般推托了親事,最主要的一條就是這親事是南平王妃做媒人。

淮陽郡主說到了這里,突然心里閃了一下,對淮王笑道:“兩家都是好人家,我竟然挑不出來了。說是王妃做媒人,我與王妃也是相識的,我想去看一看王妃去,請她幫我拿個主意。”

淮王笑一笑,看了淮陽郡主,只怕是想再去一次,讓美人兒心里不舒服吧。美人兒為淮陽訂親事,還不就是因為嫉妒了。而淮陽,看來也是和南平王妃要較上勁了,為她訂親事,淮陽心里也不舒服。

淮王心里突然也一閃,對讓淮陽再去一次好了,美人兒心里不舒服,我再去安慰她。能安排淮陽出嫁的人只有我。就是南平王也不行。美人兒只有來找我才是。

雖然淮王是打算對美人兒斬斷情絲,可是情之一物,不是自己說斷就斷的。對于淮王這個老于世事的人來說,與美人兒之間,現在自己太背動了,整天想了借口去見她。

不,淮王當然不會甘心讓事情這樣下去,他微微一笑,情絲要斬斷,可是為淮陽訂親事嘛,應該是美人兒來求我才是。

兄妹兩個人各懷了鬼胎,淮王故意沉吟了一下,才對了淮陽郡主道:“去看看也好。王妃上殿理事,足以見王爺讓權于她。你跟王妃多多親近了,也是件好事情。去學一學王妃的風度禮儀也是好的。”

淮陽郡主笑道:“那請王爺幫我備車,我想明天就去看看她去,好幾時不見,真的是有些想她了。”學她的風度禮儀,學她的陰險狡詐還差不多。讀多了書的淮陽郡主看了面前風度翩翩的族兄淮王,也是看了何等清秀的一個人,肚子里的盤算能拿得出來說一說嗎?

手握大權的人自古就沒有幾個是不陰險的。

淮王笑道:“好,明天安排幾個妥當人送你去。如果見到了王爺,你要知禮。”淮王想想肚里就樂,淮陽不過不服氣,還想了能見到王爺去。

不管見到見不到,淮王想想都趁自己的心,淮陽一去,要么是美人兒更心急她不出嫁,如果能見到南平王就更好了,我正好可以看一看南平王見了淮陽會不會有幾分后悔退親事。

送走了淮王,香夭是覺得大可不必了,對淮陽郡主道:“南平王妃現在要風有風,要雨有雨,何必再去看她,她還能少了人去看她?”真的是去謝媒人,也要等到成親后,過得好再謝她。

淮陽郡主輕輕一笑,對香夭道:“你看我,能出去走動的地方都不多。只有去看南平王妃,堂兄還是欣然的。權當去逛逛。再說聽說王妃上殿理事,一定是好手段,我去學一學,以后當家好主饋。”

說完了站起來,走到鏡臺前,打開了首飾盒子,拿出一個珍珠累絲金鳳來,笑道:“明天我就戴這個去。”

香夭答應了一聲,忙跟了道:“那一件新的茜裙,還沒有穿過。明兒收拾了,去拜王妃那一天就穿那個吧。”

那個珍珠累絲金鳳,也是南平王以前下的聘禮之一。

既然是打算去了,香夭也快手快腳的把衣服首飾都收拾出來,拿起了一件衣服,又笑了一下,這件衣服的料子也是南平王送來的聘禮中的。

如果是沖了穿與戴,香夭有時候想了,嫁給南平王,倒是也不錯,香夭與淮王一樣,都對淮陽郡主頗為自負。

有時候聽了南平王妃上殿去理事,香夭就會笑一笑,如果是我們郡主嫁了過去,哪里還有南平王妃上殿去理事的份。

淮陽郡主才名遠播,就是平時與淮王門下的清客們隔簾談論了,那些男人們也是佩服的。所以淮王一心里要對南平王,總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不然不是珍珠落在泥漿里,分不出哪是石子哪是珍珠。

可是這位才名遠播的人,在自己的親事上,卻是一切全憑了淮王把度了,沒有一點兒反抗的余地。

朱宣坐在書房里,正在笑得不行。身旁坐了妙姐兒,不時就問一句:“我出的那個主意如何?什么時候做去,讓我也看一看晉王的臉色。”

至少表哥當時是臉色發白。

朱宣對妙姐兒道:“這種胡鬧的主意也能用嗎?弟妹來了,你不去陪陪她。”朱宣一想了妙姐兒的餿主意,就想笑,偏還跟在了身后問個不停。

沈玉妙手握了碧玉團扇輕輕搖動,笑道:“她說自己在園子里轉最好,再說這天白天還是熱,我懶得動,自己家里人又不是客人。”

朱宣道:“那就出去玩一會兒吧,讓表哥清靜一下。”沈玉妙不走,還是舉薦了自己,笑道:“我的主意如何,用還是不用,不用真可惜,難道表哥要留著她……”

“表哥留著她做什么呢?”朱宣也不吃妙姐兒這句話,看了歪了頭沖了自己笑的妙姐兒道:“你無事就要生事情出來。出去玩會兒吧,去看看孩子們。”

沈玉妙還是不動,笑道:“我已經看過了,毅將軍在睡覺呢。睿兒和小舅舅三天里生分了兩次,不用人勸自己又好了。我這一會兒啊,只想陪了表哥,偏表哥總是攆我走。”

朱宣道:“陪表哥很好,安生坐著,不然去寫寫你的字去。現在越發的嬌懶了,就是淘氣越來越長進。”

聽了妙姐兒還是笑盈盈的:“以后沒有了衣服,還怎么長進去?”朱宣哼了一聲:“衣服你想著就可以了。”天天就是衣服,哪一天要提幾遍。

看看妙姐兒身上又是一件新衣服,水綠色的羅衫,看了人象水里的一朵荷花。朱宣看了,就這么穿最好。還想著小子衣服。

沈玉妙正在胡攪蠻纏的時候,朱祿進來:“沈家四姨娘的兄弟張堂來了,說是王妃讓他去河工辦事,他先來拜見王妃。”

朱宣說了一句:“讓管事的見見好了,領他去河工上去就是了。”什么人都來見妙姐兒。朱祿正要出去,沈玉妙又加了一句:“河工上晚上風大,我說了給舅舅們送件厚衣服去,再加一件衣服給張堂,讓他一并帶去,再把給舅舅們備的菜也帶了去。也給張堂一份。”

朱祿答應了出去了,沈玉妙繼續坐在朱宣身邊跟他磨衣服,問他打算如何招待晉王,朱宣取了一張白紙用玉石鎮紙壓了,又從筆山上取下來一支筆向硯臺里沾了墨,遞到了妙姐兒手里:“寫你的字,話少一些。”

沈玉妙接了筆,乖乖坐在他身邊寫自己的字,中間或是扛了筆支了肘看了朱宣,朱宣就哼一聲了:“不許說話。”

沈玉妙一邊寫自己的字,一面想了自己絕妙無雙的主意,偏偏表哥不說同意,真是無趣。

張堂一心里奔了來,想見一見王妃再去河工上,不想沒有見到,不過也覺得滿意了。

一個看起來體面的管事的見了他,安排張堂吃了飯,帶了兩匹馬,陪了張堂到河工上來。

河工上離城里幾十里路,張堂天天游手好閑的人,一下子在馬上顛了這么久,又騎得快,下了馬時,覺得骨頭架子都要散了。

還要扛了給蔣家舅老爺們帶的東西,張堂是吃力的拿了一半的東西見了蔣家舅老爺。蔣家長公子蔣伯涵已經跟弟弟蔣仲涵商議過了,讓張堂先跟著跑幾天,看他合適做什么。

手不能提,肩不能擔的張堂先忙活了一個下午,看得蔣家兄弟只是搖頭,這是個以前不做事的人。

再看看張堂也是在咬了牙挺過來,不拿強拿,不動強動的樣子,兩位正牌舅老爺看了這位偏房的舅老爺又打量了一下,先說了一句:“先去灶上吃飯去吧。”

就喚了一個人帶了張堂去灶上吃飯去。

張堂實在是累得不行了,河工上都說夜里冷,風大,張堂自己也帶了不少夾衣服來,不僅僅是單衣。可是一個下午在河工上來回幫了傳話,日頭底下風又吹又曬,渾身上下一身汗接著一身汗往外冒,一身衣服好象是腌了許久的霉干菜,自己聞了都是撲鼻子的汗酸味。

平時游手好閑的張堂自己也受不了這股子味,再就了這股子味去吃飯,又累又是汗的張堂自己也吃不下去。

他隨了帶路的人出來了,對他陪了笑臉:“大哥,幫個忙,小弟初來乍到的,沒有想到這里這么熱,我得先回去洗一洗,才能有精神吃飯去。”

帶路的差役叫王五,看了他說話客氣,又是兩位蔣舅爺讓自己送去的人,而且見了舅老爺對張堂也客氣著,因為不知道他是什么來頭,就笑道:“張爺不用這么客氣,小的叫王五,您以后叫我王五就行了。您要洗澡,我帶你先回住的地方去,讓人送了熱水來,井正好在門口,您可以好好洗一洗。”

張堂大喜,沒有想到第一天就遇到了這個知情識趣的人,道了謝。王五就帶了張堂先去了住的地方,是在堤壩下有一排簡易的房子,張堂看了自己是第二個門,就笑道:“舅老爺們是哪一間?”

王五笑道:“蔣老爺們一向勤謹,吃住都在堤壩上,那上面搭的有帳篷,里面也舒服,就是夜里風大了會冷。”又看了張堂笑道:“張爺也知道蔣老爺們是舅老爺。那可是咱們這兒的舅老爺。王妃的親舅舅。”

張堂忙嘻笑了道:“是,我與他們也是親戚。”我這不是正牌的舅老爺也應該值半個舅老爺吧。

張堂也沒有想一想,哪有半個舅老爺這種說法。

沒有想到王五一聽素然起敬了,打聽道:“我看了也象是親戚,原以為是王府的人,才送了衣服吃食來,沒有想到您也是王妃的親戚,還是蔣老爺的親戚。”

張堂笑一笑,心想,王妃的親戚和舅老爺的親戚有什么區別嗎?但是自已只是沈家姨娘的弟弟,當和王五認識,這話不好說。就笑一笑。

王五一下子變得更客氣了,幫了張堂領了盆等東西過來,又親自送了一盆熱水來,張堂看了笑道:“晚上想來是沒有事情了,王五哥不嫌棄兄弟咱們是今天才認識的,候了兄弟一時,晚上兄弟請你喝酒去。”

晚上王五還真的沒有什么事情,一個是想看一看這個人到底是誰,再說了喝酒誰不喜歡,王五笑道:“行,兄弟就候了張爺了。”

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個熱水澡,張堂重新換了一身衣服,才笑著出來了,手里還拿了一個盒子,打開了給王五看了,笑道:“吃的我這兒也有,這兒也天熱,今天要銷了它,不然明天就吃不得了。只是哪里有賣酒的。兄弟剛來,還要找一找呢。”

王五看了那個盒子,精致小巧,上面有一個小小的押記,大驚失色了道:“張爺是王府的人,給舅老爺送吃的,都是這樣的盒子,所以小人記得。”王五這一會兒從兄弟變成了小人。

張堂莫測難分的笑了一笑,沒有分辨自己是不是王府的人。只是拉了王五,兩個人奔了灶上去。

張堂洗了個澡,這會兒吃飯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王五與廚子很熟,一進去就喊了一聲:“莫頭兒,過來過來,這們張爺是新來的,你們認識認識。”王五賣弄了自己人頭熟。

一個胖胖的廚子過來了,一身油膩的衣服一看就是個廚子,莫頭兒笑嘻嘻地道:“是來了哪位爺了?”

張堂趕快站起來沖了他見了禮,把手里的食盒子給了他笑道:“麻煩熱一下,一會兒一起來吃一點兒。”

莫頭兒接過來隨手遞給了身后的一個廚子,笑道:“是給蔣老爺們熱飯的吧,這是王府里給蔣老爺送吃食的盒子,我還是認得的。”

張堂笑嘻嘻道:“這是我的。”莫頭兒聽了就上下打量了張堂一眼,外面又進來了一個人,卻是跟了蔣家舅老爺的人,手里捧了一個一式一樣的盒子,對莫頭兒道:“請給老爺們熱一下,就送過去吧。”

莫頭兒趕快屁顛顛的接了,自己親自送去熱,放到籠屜里時,看了一看,兩個食盒一模一樣,顏色也是一樣。莫頭兒怕弄錯了,有意打開了,認一認里面的菜,卻看到里面的菜也是一式一樣的。

莫頭兒再過來時,對了張堂也是大為巴結了,聽說要酒,廚房里現有酒就取了一瓶來,張堂候著熱了菜,邀了莫頭兒和王五一起到自己住的地方去喝酒去了。

三個人三杯酒下了肚,就成了莫逆之交了,三個人都是皮里秋黃,心里想打探了別人底細,酒蓋了臉,問起來話來也就大膽了。

莫頭兒兩杯酒下去,臉就紅了,先問了出來:“張爺是王府里的管事的?”王五正斜了眼睛挾了筷子風肉,誕了臉笑道:“這王府里的菜就是好吃的不行,娘的。莫頭兒,你眼睛不好使了,張爺是王府的親戚,不是王府的管事的。”

張堂也笑嘻嘻的帶了酒勁兒說了一句:“我這個親戚,是上不得臺盤的,不過在王府里,王爺王妃世子處都是常常請安的。”

莫頭兒和王五一起來了精神,兩個人又倒了酒給張堂,說些“有眼不識泰山的話。”然后又探問了:“敢是張爺不當我們當人看,如果當我們還是個人的話,是什么親戚也讓我們知道知道,以后也不會沖撞了。”

張堂正是要說,聽了他們這樣一激,忙笑道:“怎么敢不拿兄弟們當知心人,只是怕說了,讓兄弟們笑話了。”

莫頭兒和王五一起拍了胸膛:“笑話人的不得好死。”張堂這才說了出來:“我的姐姐是王妃娘家的姨娘。”

莫頭兒和王五一起“哦”了一聲,然后又一起弄酒來給張堂:“原來是舅老爺到了,真是失敬了。”

張堂又是高興,又有些心虛,接了酒一飲而盡了,壓低了聲音道:“兄弟們一見如故,才不怕你們恥笑說了出來,蔣家老爺們,那才是正牌的舅老爺呢。”

莫頭兒和王五心里當然知道,眼前這個舅老爺實在是不正,但是也相信了張堂去王府里,能時常給王爺王妃世子請安去的話是真的。

王爺岳父的姨娘的兄弟,這個彎雖然繞,可是張堂還可以算是王府的一門親戚。不然怎么能到河工上來呢。

莫頭兒和王五心里各自為自己盤算了,到了河工上來,都是想要錢。有點兒心思的人都不會不想幾下子。兩個人一邊想了,一邊聽了張堂吹噓了:“沈家的四少爺,王妃的親弟弟也接了來,現在就住在王府里……王妃從小兒看了就是有出息的人,從來不拿大,而且憐老惜貧,所以才有這樣的福氣。”

王五酒喝了,只是想問一件事情:“聽說王妃長得象仙女一樣……”王五這一會兒有點兒嫉恨張堂了,王妃的模樣眼前這位不正的舅老爺一定是知道的。

“那是當然了,”張堂攢足了口水,把沈王妃的容貌吹噓了一番,從西施的眼睛到貂嬋的鼻子,如果不是莫頭兒和王五也喝多了的話,根據張堂的描述是找不到這樣的人的。已經長得奇形怪狀了。

三個人真喝到月亮高掛了,莫頭兒和王五才扶了墻回去自己住的地方睡了。

第二天早上,張堂是認識了去廚房的路,去吃早飯時,莫頭兒見了張堂是格外的客氣了,早飯別人一個雞蛋,也多給了張堂一個雞蛋,張堂安然享受了,心里覺得這河工上我是來對了。

王府里,沈玉妙又過著自己安然的生活。徐先生教了睿兒去了,沈經南也先跟了坐了聽。朱宣自己帶了妙姐兒,從左傳開始,閑了就一章一章講給她聽。

也不是一定要去書房,兩個人坐在了房里時,錦榻上象平時一樣對坐了,朱宣就開始自己教。達瑪的死,把南平王一個新的防患于未然的心思給調動了出來。

好在沈玉妙不是那種坐不住,或者是不喜歡煩了就拍案而起的人,還能讓南平王滿意。

丫頭們長日無事,廊下聽使喚也是坐著做針指,房里人不少,使喚的事情又不多。只有自己找點兒事情來做。或是幫了王妃衣服上盤扣子,或是挑花邊,總算是一件事情。

一時聽了房里要茶,如音進去換了茶,重新出來時也是喜上眉梢,坐下來重新拿了自己的針指在做,又是朱祿的一件東西。

青芝笑一笑,悄聲問道:“王爺教完了?”如音笑道:“王妃在寫字呢,王爺在看書。”王爺王妃恩愛更勝了,王妃房里的丫頭們也是樂陶陶的。

晚夏的下午也是漫長無聊的,廊下掛的雀兒都懶得叫了。青芝又笑著說了一句:“這都秋分了,白天還是這樣熱。”

朱喜從月洞門里走了出來,大步上了廊下,先陪笑了:“姐姐們都在這里了。”如音看了他笑道:“不用殷勤了,請進去吧。”

朱喜伸了伸舌頭,笑道:“敢不殷勤嗎?”如音與自己的老婆若花最好,朱喜見了如音也是一直客氣的。

如音和丫頭們嘻笑了,看了朱喜進去了,還可以聽到朱喜在里面說話:“田大人要見王爺。”田大人負責了押送河工上的石料。

朱宣正在房間里走動兩步,欠了身子正在看妙姐兒寫字,聽了就道:“我就來。”朱喜轉身出來了,丫頭們又是一片嘻笑聲看了他的背影。

朱喜走出了院子,自己也笑了,王妃房里的這些丫頭們,嘴都要比別人尖,牙也要比別人利,王妃倒不是個嘴尖牙利的人,怎么弄出來這樣一群丫頭。

沈王妃只是偶爾有一、兩點歪理辨才罷了。

朱宣欠了身子還在看了妙姐兒把手下的一個字寫完了,才交待了一句:“繼續寫你的,我去去就來。”

沈玉妙也是嘻嘻笑了一下:“表哥早點回來。下面的故事還沒有講完。”沈玉妙每天聽故事背故事,也是興哉興哉。

朱宣嗯了一聲,往外面漫步而去,書房里田大人候了王爺,說了一些石料上的事情,就告辭出了來。

朱壽回了京里去了,朱福送了進來一疊書信文書,朱宣就手拆開了一封看起來。窗外有幾株合抱的梧桐樹,梧蔭細細時引輕風而來。

朱宣正在看東西,朱喜又進了來,稟告了:“王爺,淮王府上的淮陽郡主來了,求見王爺。”

朱宣嗯了一聲:“問問王妃這會子寫完了字沒有,如果沒有,讓郡主先候了。等王妃寫完了字再見她。”

朱喜答應了出了來,二門上的小會客廳里會了淮陽郡主笑道:“王爺這會兒沒空,請郡主這里先坐一時,我去請了王妃來。”

淮陽郡主忙笑道:“請再去通稟了,我為淮王族兄帶了話來,求見的是王爺。王妃那里,一會兒再去拜見不遲。”

聽了郡主是這樣說,朱喜又重新進了來,對了朱宣原話說了一遍。朱宣微微皺了眉頭,對朱喜道:“可有淮王的手書?”

朱喜笑道:“郡主說是帶了話來。”

朱宣稍稍有點煩了,一聽就能弄明白。他沉了臉對朱喜道:“去見郡主,是什么話,你帶進來。”

南平王最最最不喜歡的事情就是沒事弄心眼兒,何況現在他不想聯姻了。男女有別,想來淮王就算是個糊涂蛋,也不會有要緊話讓一個女人來傳話。

再說淮王自己要來,便當的很。淮陽郡主今天一來就踩中了南平王的忌諱。女子無才便是德,就是親自在教妙姐兒念書,在朱宣心里,女人就是女人,在房里安生坐著最好。

至少南平王防患于未然,那是南平王自己心里的認可。

這樣一想了,淮陽郡主為什么一定要見自己,意思是一目了然。就是淮王事后也是探問了不止一次,還想等了自己變了心思。何況是淮陽郡主,南平王自負又不是今天才開始的了,當然一聽就明白了淮陽郡主的心思,要嫁人,當然我是最好的。

朱喜又去了一次,面帶微笑了:“王爺問是什么話,請郡主告訴我,我為郡主傳話去。”淮陽郡主有些尷尬了,已經來了,到了這里了當然是最后一搏,不管怎么樣也要見一面兒去。

淮陽郡主當然有才學,笑道:“淮王族兄交待了我,讓我親自告訴王爺去。請小哥哥再去對王爺通稟了一聲。”

然后從袖子里取了十兩銀子,遞給了朱喜笑道:“一點兒心意,權為一茶。”朱喜當然是不要這十兩銀子,王爺既然不打算聯姻了,這位郡主這樣前來,一心要單獨見王爺,見王妃還不行。

機靈的朱喜當然當淮陽郡主是個晦氣。忙讓開了笑道:“郡主不必客氣,我再去一次就是了。”淮陽郡主胸有成竹,南平王會見自己。沒有人聽了這樣說話,還會拒絕。想想馬上要見到南平王,是不是象別人說的那樣英俊,想來淮王族兄也是英俊的人,可是卻沒有南平王的赫赫戰功。

一想到馬上要見到這位朝野聞名的百戰百勝的將軍,淮陽郡主整了整衣服,心里還是有幾分興奮。

為了緩和情緒,淮陽群主在小會客廳門口來回踱了步,吹一下過堂風。看不遠處有兩個丫頭打扮的人走了過去。淮陽郡主也沒有放在心上。

過了一時,朱喜來了,微笑道:“我為郡主帶路。”淮陽郡主面帶了笑容:“有勞小哥。”就是隨著來的香夭也是高興了,香夭也很好奇,南平王打仗的事編成了書來說,可是真人是什么樣子。香夭也打算睜大了眼睛看一看,至少是要看一看,南平王見到了郡主,是什么表情。

朱喜引了她們走了一時才到,淮陽郡主先看了,一院子桐蔭細細的,是個讀書會人的好地方。院子不小,有半個院子全部用黃土墊得結實了,一角放了刀槍等東西,還有箭跺子,想來是王爺練武的地方。

淮陽郡主心里莫名的突然心動了一下,臉微微紅了。隨了朱喜上了臺階上,不想朱喜引了她在窗下站了,就笑道:“王爺在里面呢,郡主有什么話,這就請說吧。”

淮陽郡主愕然了,香夭愕然了,只有朱喜微笑了,王爺不想見你,硬蹭來也沒有用。王爺說了:“男女有別,引她窗戶根下站了,讓她那里說話去。”

對了那一扇糊了翠紗的窗戶,淮陽郡主只覺得羞辱了,就這朱宣也不在窗戶里面,他還在里間,他估計淮陽郡主也沒有什么話要說。讓朱喜聽一聽傳個話好了。

淮陽郡主臉上紅了又白,看了那竹簾子蓋了的門,只有兩步之遙,這位才女這一會兒真無計可施了。

這個時候,一行人從書房院子外面進了來,走在最前面的一個人,就是沈玉妙。

淮陽郡主在小客廳門口來回踱步,從那里經過的如音和青芝看到了她,這兩個人都是認識她的,一個回去告訴了王妃,一個就候在了小會客廳附近,看了朱喜引了郡主往外面書房里去,也趕快拔腿回去,路上正好遇到了王妃,立即和盤托出了:“朱喜領了郡主去見了王爺。”

沈玉妙一進了來,先看到了離門口只有兩步遠的淮陽郡主,她是沒有看到淮陽郡主站在窗戶下面的狼狽樣,乍一看,象是郡主正要往房里去的樣子。

一聽了如音說話了,沈玉妙本能的就來了。房里的丫頭都知道王爺為了什么把王妃從京里逐了回來,好不容易這一年又好了,這位惹事的郡主又來了。

淮陽郡主看了沈王妃,倒是很能沉得住氣,她上前去迎了沈玉妙行禮,笑道:“正想了見了王爺去見王妃去,王妃就來了。”

朱喜在旁邊無語,這個女人。沈玉妙心中狐疑了,表哥說他不聯姻了,又約了郡主見面是為什么。就是郡主主動上門來,也應該是見我才是。

她看了淮陽郡主一身的裝扮,心中有了三分火氣,微笑了道:“我倒是不知道郡主在這里,我是來找表哥的。”

然后看了朱喜笑道:“表哥在不在書房里?”朱喜忙笑道:“奴才進去看一看。”朱喜進去了,過一時出來了,笑道:“王爺不在,想來是回房去了吧。”

房里另有通道,通往里間的門旁邊,還有一個通道,是通往院子后面的,朱宣有些不耐煩,一聽說妙姐兒來了,想了正好你見淮陽郡主去,他沒什么不好解釋的,當然站起來出了里間就出來了。

沈玉妙聽了更覺得表哥心虛,看了我來了,他就走了。沈玉妙一生氣就忘了,朱宣不是個輕易會心虛的人。

淮陽郡主聽了王妃笑問了:“郡主想是還沒有見過表哥?”淮陽郡主心里刺了一下,忙強笑了道:“我剛來,也許進來的晚了。”

沈玉妙笑一笑道:“有什么話,或是什么事情,郡主只管告訴我,我幫了郡主傳傳話去。”香夭偷眼看了這位說話硬氣的南平王妃,這個人上次見她時是大腹便便了,這一次認真看了,一個麗人。

并沒有象淮陽郡主一樣精美裝飾了,一身雪白的絲衣,想來是怕太素凈了,衣上點綴了幾枚紅櫻桃,這樣的裝扮在這梧桐樹蔭里,更顯得飄飄不著纖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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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了淮陽郡主,一身妝束站在南平王妃身邊,反而襯得太莊重了,倒有些呆板僵直。再加上氣色不好,心情不好,再怎么強裝了笑容,也不如南平王妃隨意閑適的面容,流云一樣柔和。

香夭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這一次又白來了,沒有想到南平王這么做事情,香夭總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情,或許別人會看了郡主的身份當一回事情,南平王的眼里是不把郡主的身份當一回事的。

香夭心里沉了下去,想想淮王爺進藩王,人都說了多得了南平王之力;想想淮王爺進了藩王以后,親事否了以后,對南平王府還是來得很勤,禮物也是周全的。這樣看來,南平王的確是有理由不拿一位郡主當一回事,哪怕你是皇親。

沈玉妙看了淮陽郡主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來她有什么事情要見表哥。再看了自己,今天真是醋性大發了,就和她站在院子里說上話了,更帶了笑容對淮陽郡主笑道:“看我一看了郡主,只當有要緊事,全忘了請郡主廳上坐了去說話。”

一面回頭看了如音:“開了前面花廳,要了新鮮果子來,我陪了郡主那里坐坐去。”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兵器架子,對淮陽郡主笑道:“這里不是女眷們好會了說話的地方,咱們花廳上去喝茶去。”

淮陽郡主也算是有個臺階下了,不想站在這里也不是個事情。她也帶了笑容:“多謝王妃了。”一面腹誹了南平王妃,這里不是女眷們好說話的地方,你上殿理事,難道那就是女人該去的地方嗎?

一位王妃,一位郡主,一個心中狐疑,一個心懷鬼胎,往前面花廳上來。

不一會兒,就送走了淮陽郡主,沈玉妙才問了如音:“表哥在哪里?”如音道:“剛才小丫頭來說,王爺在房里呢。”

沈玉妙就往房里來了。

朱宣回了房里,看了妙姐兒丟在炕桌子上的字,正在看,聽到妙姐兒回來的腳步聲,就先說了一聲:“過來把字寫完。”

沈玉妙一看朱宣若無其事的樣子,心里更來火了,往錦榻上一坐,拉了臉嘟了嘴坐了不發一言。

朱宣覺得不對勁,抬了眼睛看了妙姐兒,一臉要找事情的樣子。心里也明白了,這孩子以為自己捉了個正著。朱宣也微沉了臉,對妙姐兒道:“把字寫完。”

沈玉妙坐過來,拿起了筆,一筆一劃一撇一捺,沒有一會兒,余下的字都劃拉完了。把筆一丟,兩只手握在一起放在了腿中間,坐了還是板了小臉兒一言不發。

朱宣看了妙姐兒,就一直盯著她看,也不說話。兩個人在房里沉默了有一會兒,還是沈玉妙先沒有扛住,表哥余威永遠都在。她沒好氣地說了一句:“我寫完了。”

丫頭們都在房外又小心的站了,聽了房里的動靜。如音和青芝則想了那位淮陽郡主,下次不能再讓她來。

聽了王爺房里喊了人,如音趕快進去了,聽了王爺說了一句:“戒尺拿來。”如音嚇了一跳,看了王爺表情,趕快拿了來。

朱宣接了戒尺,再看了妙姐兒寫的字,對她說了一句:“手伸出來。”沈玉妙機靈的從錦榻上跳了起來,表哥又黑了臉,手里握了戒尺,她往后退了幾步,貌似比較安全了,才沒有剛才那么硬氣,嘟了嘴看了炕桌子上的字,道:“我寫完了,為什么要打人。”

朱宣看了小丫頭跳起來往后躲,機靈的很。再看看桌子上的字,哼敢這么寫,就不要躲。朱宣坐了沒有動,一只手握了戒尺,臉更黑了:“過來,手伸出來。今天表哥好好教訓你。”

沈玉妙又往后退了兩步,開始說話了:“人家又沒有錯,為什么要打人,應該打表哥才對。你偷偷摸摸的見淮陽郡主,被我逮到了,表哥你心虛,所以才想了打我。”

如音在房外聽了王妃又開始說“大逆不道”的話了,忙和青芝使了一個眼色,和丫頭們一起都往外面退了,一面屏氣聽了房里的動靜。

沈玉妙一說起來,就沒完了:“不是應該我會女眷,怎么表哥也喜歡會女眷,還書房會去,敢是請教才女什么事情嗎?就是我去了,表哥為什么要躲了,大家坐了說話不是更好……”

朱宣就看了她,聽了她的“歪理辨才”又開始了,自從自己說了不娶親了,三、兩天就要提一次淮陽郡主,朱宣聽了就頭疼。

他站了起來,沈玉妙嚇了一跳,又往后退了幾步,這才算是住了嘴,嘟了嘴往房里看,哪里可以躲,還沒有找到……

聽了“當”的一聲,朱宣把戒尺往地上一扔,站起來就出去了。

沈玉妙站了一會兒,后怕上來的時候,人也明白過來了,探了頭往房外看了,如音正好進來了,趕快安慰王妃:“王爺出去了。”一面把地上的戒尺拾了起來,送回原地去。

后怕上來了的沈王妃,這才坐了下來,手撫了胸前,安慰了自己受驚嚇的心臟。差一點手心要腫了,幸好我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