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水天一色,灰沉沉的天與汀河河面連成一片,灰暗的云層層迭迭,壓得人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這北方大河汀河不比韶川熱鬧,相比韶川上來往頻繁的各色商船、富戶豪門精致奢華的畫舫、漁家謀生的舢舨漁船,汀河上運行的船就單純多了,畫舫在這兒很少見,最常見的除了商船就是軍船。
寶親王由幽州到滇州,就向駐守滇州的誠國公余信借了船,而秋冀陽一行人要出幽州,借的則是齊國公家的船。
從九峰山到汀河只需一天半的,齊國公的船早在燕水碼頭候著他們。
此際汀河上船稀影疏,燕水碼頭上形容剽悍筆挺而立的軍士們,簇擁著一名身著黑色大氅的大漢。
朱平玨下馬后,見到等在碼頭上臉色凝重的燕國公,有些訝異。
雙方見禮之后,燕國公臉色沉重這事我也不瞞世侄了。昨日誠國公傳信,他的船離了榮城碼頭就翻了。”
“會?”
燕國公搖頭。“狀況不明,只船上的人一團亂,傷亡人數不清。”
朱平玨抬起頭茫然的看著燕國公那方正的臉,燕國公留著一把美須,他的嘴唇在美須下,時,只看得到那牙齒微露,胡須一動一動的,卻看不清其下的嘴唇開合。
他盯著燕國公的唇,彷佛無法理解,從那張嘴吐露出來的消息。
秋冀陽站在他身邊,一手撐著驟然失去力量的大舅子。“我岳父他們可都下船了?”
“不。”燕國公歉然的看著他回道。“誠國公已經盡快趕了解情況,按理說,他的船才剛下水不過一兩年,又有專人養著,會說沉就沉說翻就翻。”
燕國公想不透,但秋冀陽卻想到了岳宜山之前謎樣的行蹤。
他靠在朱平玨耳邊輕聲道穩住,大庭廣眾之下,不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我們看。”
朱平玨低著頭,輕應了聲。
燕國公與朱平玨僅有數面之緣,但與老寶親王有同袍之情,見朱平玨乍聽消息站都站不住,不由心下惻然。
“不如我們先上船吧邊趕路邊說。”燕國公行伍出身的,做事爽利。
秋冀陽點頭謝過,轉頭望向馬車,燕國公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兩個美婢站在馬車前,猜想應是寶親王那失而復得的寶貝女兒座駕,他伸手接過朱平玨,對秋冀陽道駙馬先去跟公主說一聲吧我先送小王爺到船上去。”
秋冀陽讓燕國公扶過朱平玨,拱手謝過,轉身走到馬車邊,另一輛馬車前下來一男子,燕國公見那人相貌與秋冀陽有幾份相似,猜想應是駙馬的父親,吩咐了身邊的親兵招呼著,親自將朱平玨給帶上船。
“朱小子,你給我爭氣一些,你爺爺是個英雄,你老子也不弱,你可不要墜了他們的名頭。”燕國公低聲訓道。
朱平玨點頭苦笑。
若是可以,他絕不想墜了父祖的名聲,他也想不到,竟然會軟了手腳。
秋冀陽上了馬車,卻遲疑著不知該如何開口跟小小說。
“冀陽哥哥了?沒找到船嗎?”無錯不跳字。小小拉著他坐下,從座旁的銀瓶里倒了杯熱茶給他。
接過熱茶,秋冀陽并沒有喝,而是捧在手心里取著暖。“小小,爹娘和祖父母他們的船翻了……”他頓了頓,抬眼看見小小那黑玉般的眼,像潤了水,明亮晶瑩的看著,他恍然,她了。
“我們到船上去吧哥哥已經上船了。”微微顫抖著的手往前探,秋冀陽伸出手握住,有些艱難的勸道。“小小,你……你懷著孩子……”
“我一定要去,他們是我爹娘,我一定要去。”聲細若蚋蚊卻堅定,埋在秋冀陽懷里,他身上沈定的氣息稍稍和緩了小小不安的心。
秋冀陽卻為難的看著懷里的她,寶親王他們眼下生死未卜,他不此去會是情況,小小懷胎的情況又不穩,雖有齊家姑嫂隨行,可是她肚子里的那個小家伙,硬是讓人捉摸不定,以為不適的情況了,就突然來個翻天覆地的狂嘔,如果讓小小跟著去,萬一有個閃失,只怕岳父饒不了他。
想到這兒,秋冀陽忍不住苦笑。
“冀陽哥哥,我一定要去。”小小貼在他的胸膛,聽著他有力穩定的心跳聲,她深吸口氣,想要從他身上汲取勇氣,一手擰著他的衣角低聲道我方才找郎爹和阿娘,他們都沒應我,齊嫂嫂和齊六表姐的神通又不如他們,我好怕,你不要把我丟著。”
郎主他們不是都跟小小說,只要有事,心音就能找到他們嗎?這是不是表示,寶親王他們兇多吉少?秋冀陽輕嘆一聲,忖道他們怕小小要求他們做逆轉陰陽之事,所以才避著?
不待秋冀陽多想,秋老爺在外頭問小廝話的聲音傳了進來,小小推推他,秋冀陽轉身要出去,卻衣袖讓人攢住了。
“小小,我先下馬車跟父親說一聲。”秋冀陽安撫著道。
“你不能丟下我,不讓我去。”小小抬眼,瑩瑩水光在眼眶里打轉。“你真不讓我去,我就去。”
倔強的抿著嘴,眼睛明亮定定的看著他,就像她幼時,他和大師兄一同隨寶親王去應酬,寶親王原要帶著寶貝女兒同去,側妃卻以女孩兒家不好拋頭露面為由,將她留在了別院里,他要上馬離去時,站在寧州別院色彩鮮明華麗的垂花門前,小小便是這副倔強模樣。
那時的她不會武,他們上了馬疾行而去,卻聽到她病倒了。
寶親王領著他們急急去看小小,在房門外,聽到側妃氣急敗壞的數落著她。“這是天,你一個人是打算走到那兒去?內院里奶娘都急死了,丫鬟嬤嬤四處找你,你曉不曉得?”
寶親王在房門前止步,見小丫鬟張嘴,他抬手制止,他們三個人就站在房門外,聽著向來溫柔嫻雅的側妃潑婦罵街。
只是聽了半天,就只聞側妃唱獨角戲,朱平玨拉了個小丫鬟問只有我娘的聲音?”
“因為小郡主喝過藥后睡著了。”小丫鬟因為小王爺靠近,小臉蛋微微發紅。
“睡了?”秋冀陽輕聲問。
“是。”小丫鬟飛快抬睫看了秋冀陽一眼,“大夫說了,小郡主中暑又曬傷了,得好好喝藥抹藥……”
秋冀陽回神,當年的她倔的,他們不帶她同去,她就走著去,但這么個嬌嬌女,可能真讓她走出寧州別院,外院的小廝們也不敢抓她,只能追著她跑,沒想到光這樣追逐也把人追出病來。
現在她長大了,身懷絕技的她,那身輕功可是連他都自嘆弗如,若真不讓她去,只怕她會一路施展輕功去,要是之前,他興許會陪著她施展輕功趕去,可是現在她身懷六甲,懷相又不好,只盼她安穩順心,嘆了口氣,秋冀陽將小小摟在懷里。“我們一起去。”
小小偎在他懷里,聞言抬頭看他。“我們一起去。”秋冀陽鄭重的再說了一次。“絕對不丟著你。”
他帶著小小下車,秋老爺見、兒媳連袂下車,不由皺緊了眉頭,他問道親家出了事?”
“是。”秋冀陽點頭肯定的回答父親。
“你和小王爺勢必要趕處理,只是……”秋老爺看著小小,有些不知如何開口,那是她的親人,攔著不讓她同去,說不,可是他又擔心肚子里的孩子,萬一累壞了,有個萬一……若親家都遇難,兒媳傷心難過沒顧及到腹中的胎兒,又該如何是好……
但,他開口留下兒媳?
不待父親發話,秋冀陽已道父親,本想邀您與母親同游,現在事出突然,只怕擾了您二老游興,我讓管事送您和母親回秋家莊,和小小還要趕去榮城處理善后。”
“小小她……”
“那是她的爹娘、祖父母,她自然要趕。”秋冀陽堅決的道,秋老爺張口欲反對,但看到眼眶泛紅,想到這些年與寶親王夫婦親近,他嘆了口氣點頭讓步。
“你不用掛心我和你母親,我們得了,你身邊多帶些人手,若有萬一,也好……”
“謝謝父親。”他轉頭看了一眼母親那輛馬車,好一會兒才回頭道母親那兒就勞煩父親說一聲,我和小小先上船去了。”
“嗯。”秋老爺看著秋冀陽擁著小小走上碼頭,立刻有人將他們迎上船去。
貴喜幾個人早已機靈的指揮著眾人搬運行李上船,安蘭和安梅一人指揮丫鬟仆婦們看著人搬,一人抱著小小慣用的物什提籃尾隨小小身后上船。
秋老爺走向妻子的馬車,秋老太太已從曉燕她們口中得知出事了,早已坐立不定,聽到曉燕稟報老爺,忙掀車簾探頭,見秋老爺,便急問道回事?我聽丫鬟們說,寶親王他們搭的船出事了?”
秋老爺點頭徑自上了車,讓妻子坐下后,才跟她把事情說清楚。
聽明白后,秋老太太抓著的手臂道我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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