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九八四

001 班主任

班主任譚老師正在上語文課,還是我最熟悉的姿勢,一只手撐著講臺,另一只手卻伸進衣服里抓呀抓的,好像里面有幾個蚤子似的。

他這是皮膚干燥,以前我不懂,也不好意思說,現在我懂了,也好意思講。

我只用不到兩分鐘的時候就已經搞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

當我看到熟悉的的教室,熟悉的同學,還有臺上的譚老師時,我第一反應就是用手狠狠的在臉上掐了一下,痛的我的眼淚水直冒,然后我又用手捅了同桌劉湘紅一下,她朝我噓了一聲,又專心的聽課了。

我,我真的穿越了!

我想起了穿越前的一幕,我是向行駛的轎車撲過去的,也許我的尸體已經被碾碎了?

我才不關心呢!

我關心的是我的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上天終于聽到了我的祈求,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

我的淚水止不住嘩嘩的往下掉。

“秦小琴!你把課文朗讀一下。”

譚老師看到我激動得熱淚盈眶的模樣,估計還在納悶我為什么會這么激動。

我站了起來。

“哪一段?”我吸了兩下鼻子,剛才哽咽過度了。

“整篇!”譚教師瞪起了眼睛。

我這時才看到黑板上正寫著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幾個大字,原來他正在講這篇課文!這篇詩歌不過幾行字,難怪譚老師會向我瞪起了眼睛。

“咳,咳。”我清理了一下喉嚨,朗誦是我的拿手好戲,我可是在北方生活了十年,做的還是記者的行業!

我聲情并茂的朗讀了起來: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

茅飛渡江灑江郊,高者掛罥長林梢,下者飄轉沉塘坳。

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為盜賊,公然抱茅入竹去。

唇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杖自嘆息。俄傾風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

布衾多年冷似鐵,嬌兒惡臥踏里裂。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

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

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我朗讀完了,發現不僅是譚老師詫異的看著我,連全班同學都向我露出了驚異的目光。

我的天!

我拍了一下腦門,我忘記了,忘記了這是在一九八四年,這個時候的我說的是一口z,c,s和zh,ch,sh不分的南方普通話,別說我們了,譚老師他也分不清,可我,卻能讀的這么標準,

連坐在我旁邊的宋逸飛都向我發出嘖嘖的贊美聲。

我瞥了他一眼,千萬種感慨涌上心頭。

這個男人,后來成了我的情人!

他,玩弄了我的感情!

我恨恨的朝他瞪了眼,嚇的他馬上低下了眼睛,不敢看我了。

“嗯,不錯,不錯,秦小琴,你說一下你的對這篇文章的理解,你覺得杜甫這位詩人有著怎樣的偉大情操?具體體現在哪?”

譚教師恢復了鎮定,他的另一只手已經從褲腰上拿了出來,放在了講臺上。

“這篇文章立意不錯,但論據太糟糕,說明不了主題。作者本來想表現出一種憂國憂民的思想,想用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來說明他的理想,他是一個有同情心,有理想的人。可是,他并不是一個這樣的人,他是一個極其吝嗇,又心胸狹窄的人。這從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為盜賊,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杖自嘆息幾句詞可以說明,在他只有幾根茅草的時候他都舍不得分給他人,若是他真的有了寬敞的房子,他會分給別人?才怪,只怕是他連看都不會看一眼這些窮人!這就是所有男人的心態,只能同苦,不能共甘——”我想到了我那位可惡的丈夫,心里充滿了憤慨,后面幾句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秦小琴!你反動!你的思想是極其不正確的!”譚老師急了,沒想到我會說出這么一番話來,問題是,他找不到反駁我的理由!

“你——,你,你就是平時不注意對世界觀的改造,放松了對自己的要求,受資產階級思想的腐蝕,變壞了!”

譚老師對我展開了猛烈的批評,全班同學更是面面相覷,一定是認為我瘋了。

我愣在了座位上。

至于嗎?

有必要這么緊張嗎?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時下課鈴聲響了。

“秦小琴!你馬上到我的辦公室去。”譚教師匆匆收拾了課本教案,跟同學們說再見后指著我說道。

望著同學們同情的目光,我反應過來了。

我現在所處在的年代不是2011年,而是1984年,這個時候正是改革開放之初,還是言論受到限制的年代,難怪譚老師會有這么大的反應,他的右派分子的帽子才剛剛揭掉不久,他可不想再進牛棚!

完了,我該怎么跟班主任解釋?

還是老老實實的認錯吧。大不了寫份檢討書,不到兩分鐘就可能搞定。

我把桌面上的課本往抽屜里一塞,往教室外走去,這時我才發現我穿了一件灰卡其布的女軍裝,腳下穿著一雙布鞋,褲子的皺成一團的棉布褲,好土喲。

可我一直認為班里最時髦的。

就這模樣?

看看周圍的同學,他們穿的更土。

對喲,這個時期可是穿著一件沒有扣子的紅衣服都可能寫成一篇小說的年代!我哪里土了,難怪同學們會說我是當時的班花加校花。

這些信息都是在后來的同學會上知道的。

而且還是宋逸飛親口告訴我的。

宋逸飛,等老娘把心情調整過來后再好好的收拾你!

我秦小琴重生了!

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不著急,慢慢來,你有還有二十多年的日子重新活過呢!

我的心情放松了下來,還是先想想怎么應對班主任吧。

我來到了班主任的辦公室,他已經洗完了手,正在用墻上的抹布擦手,他好像已經恢復了平靜,看到了我,指著對面的椅子說到:“坐下說。”

我非常不安的坐下來了,為了體現我的害怕,我故意只坐了半個屁股,楚楚可憐的對譚老師說到:“譚老師,我要求換班,我不讀理科,我要讀文科。”

雖然我的聲音很小,但辦公室里其他老師都聽見了。

這是語言教研室呀,高三所有的語文老師都在這個辦公室辦公,他們都聽見了,特別是坐在譚老師旁邊的一位中年男老師,他興奮的看了我一眼,他是文科班的班主任,也是譚老師的死對頭,聽說兩人是競爭對手。

我也是后來聽說的。

這位文科班的班主任姓陳,他后來成了我們縣的教育局長,他告訴我,譚教師是一個心眼非常小的人,當時他一定要留我在理科班,就是因為我作文寫的好,一點都不為我的前程考慮,只想著怎么才能戰勝他。

他說譚教師曾經在教研會上說作文比賽第一名居然讓理科班的學生摘了桂冠,可見文科班的教學水平與理科班相差太多。

那個獲得第一名的人正是我。

“為什么要求換班?就是因為我批評了你?“

“不是。是因為我喜歡文科,我不喜歡物理化學。”這一次我一定要堅持到底,這可是讓我最痛心疾首的一件事情。

因為我就是因為沒有堅持下去,最后考上了師范學院,學的還是物理專業。

后來我常常做夢重新參加了高考,進的是文科考場。

我的父母都是沒有文化的一般干部,他們不能給我拿主意,當時的我更是懵懂,以為沒出息的人才會去念文科,其實根本不是這樣!

我不但要念文科,我還要出一本小說!

我要做一名偉大的作家!

譚教師看到了我眼里閃現的光芒!

他看了旁邊的陳老師一眼,陳老師趕緊低下頭,跟我撇清關系,免得譚老師懷疑是他挑唆的。

“你回去再好好的考慮一下,決定了再來找我。”譚老師已經完全忘記了叫我來他的辦公室的目的。

“是!”我騰了站了起來,飛快的向教室跑去,不讓他有反悔的機會。

“這么快?譚老師放過你了??”劉湘紅看到我開心的模樣,不敢相信的問道。

“我馬上就要轉去文科班了,祝賀我吧。”我得意極了,拿出書包收拾起來。

“不會吧?你要轉去文科班?譚老師真生氣了?你再去求求他吧。”

“什么呀,是我要求的好不好?”

我看了劉湘紅一眼,我跟她同桌兩年多了,彼此間的感情不錯。更要命的是我知道她后來考上林業大學,跟同班的一位同學結了婚,可那位同學在她懷孕八個月的時候出了軌,性情耿直的她愣是把孩子流掉,跟那男人離了婚。

她也是一個受害者。

我也得救她,只是不知道她信不信我?

“去文科班干什么?我回去跟我爸說,讓他幫你說幾句話吧,譚教師也得聽我爸的。”

旁邊的宋逸飛聽到了我們的談話,連忙說道。看來他是真的不希望我轉班,這么說他說他在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上我是真的啰?

“謝謝了,不用!這點小事豈能驚動到校長大人?”我瞪了他一眼,他又嚇了一跳,一定弄不明白他到底在哪里得罪我了。

“下午我還要去跟譚老師說一遍,確定我不是一時頭腦發熱,才能真正的轉班。”

這時他們才相信是我自己提出轉班要求的,不是被譚老師清理出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