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意外除患
善嬸兒走的時候,心里還在犯嘀咕,不知道自己是做錯了什么,被小姐暗示了一把不忠心,難道是清點園中物品登記造冊的時候,私下將一些不招眼的小玩意兒藏下的事情暴露了?想到這里,善嬸兒走得更急了。
方氏這時卻對女兒笑道:“你匆匆趕了來,這回又有什么說道?”
卻是她原本心里已經偏向從繪芳園挑人,但經過九惠的事以后,對女兒說的話又多了些重視,因此華灼話里一透露出繪芳園里的人不可靠的意思,她就暫時按耐了想法,將善嬸兒打發走,準備先聽聽女兒怎么說。
華灼道:“女兒哪有什么說道,只是忽然想起一事,想給母親提個醒兒。娘可還記得,當年郡守夫人到淮南府來,曾經到繪芳園來做客,當時娘還請了好幾位夫人做陪,其中便有宋夫人。”
說著,她就把當時宋娉婷比她這個華家小姐得到消息還快的情況說了,然后又道:“當時女兒只是覺得她消息靈通,也不曾多想,直到現在,才忽地明白過來,恐怕宋家并不只是在九惠一個人身上下了工夫呢。園子里人多,來來去去的沒個準兒,要安插人手進去再容易不過,恐怕就是善嬸兒也防不住那些有心人吧。”
方氏聽了,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沉吟了片刻才道:“咱們府上用人,素來都要將身家查得明明白白,才敢招進來,園子里卻不計較這個,只要是得用的,有個保人便成,果然容易出漏子,我也是想著,總歸是快要走了,只是臨時招幾個人手進來幫忙,待走時,是不帶這些人的,現在想來,還是輕忽了,想不到宋家竟然處心積慮,這樣說來,恐怕府里的人也都要再清查一遍才行,園子上更不能放過,那些有問題的人,一個也不能留給杜家,不然將來出了事,倒是咱們對不起杜家了。”
方氏這時候才真正重視起宋家來,郡守夫人到繪芳園做客,已經是快三年前的事了,那時候自家老爺到淮南府來,也不過是一年的光景,宋家就已經在繪芳園里安插了人手,可見是處心積慮、蓄謀已久,若不是老爺一向為官清正,不謀私利,也不曾有什么把柄落于人手,恐怕早就出事了。
“實可恨也!”
她一拍座下扶手,面上帶出幾分怒色。
方氏一向是個寬仁的人,這一怒,行事不免就嚴厲了幾分,先把府中梳理了一遍,不管是真有問題,還只是假有問題,但凡只要有了疑心,一律遣人出府,連查證也不用了,事實上,老爺再有半年便要進京述職,要做的準備本來就多,她也沒有時間去查證,于是小半個月后,華府就又少了一個門房和一個長隨。
華府清理完了,就輪到繪芳園,但繪芳園人手更多,里里外外足有上百個,這還不算那些臨時雇傭的,等方氏把繪芳園也清理完畢,時間已經從春轉夏,又到七月流火之時。
離華家離開淮南府還有兩個月,這期間卻出了一件大事。
河銀貪墨案提前鬧出來了,宋家上下全被拿住,一個都沒跑掉,閃電般的速度直驚得華灼差點沒被針刺到手,自從她繡藝略有小成以后,就再也沒被針刺過了。
這事是怎么爆出來的?她百思不得其解,先前還一直在惋惜報復不了宋家,也救不了來年被新安江決堤而禍害的無數百姓,怎么突然就事發了?
其實華灼不知道,宋家事發,還真跟她有些關系。華頊雖然有君子之風,但卻不是迂腐之輩,既然發現了宋家有對他不利之心,又豈能不防著,只是宋左尹這個人實在是謹慎之輩,在公事上沒有什么痛腳可以讓他拿住,除了掛落他幾回給個警告,其他的華頊也做不了什么。
那一日,華頊正在書房里處理公務,忽見書案上擺了一本書,卻是一本,里面記錄了淮南、淮北兩地的所有河流湖泊。
“紅袖,這本書你翻出來做什么?”華頊有些納悶,他不記得他有讓丫頭找這本書呀。
正在給他研磨的紅袖伸長脖子一看,連忙哎呀一聲,道:“不好呀,這本書是小姐要的,我擺錯地方了……”說著,一吐舌頭,連忙把放回書架上。
華頊見她俏皮的模樣,不由得一笑,低頭繼續處理公文,處理到一半,心里突然打個突。水經,河道?新安江的修河銀?
如果是以前,他也想不到這事上去,但近來他正愁著不知怎么抓宋家的痛腳,因此一下子就想到新安江的修河銀上去了。因為最近的一次新安江河堤大修,正是宋左尹主持的,那時候華頊剛剛上任,連淮南府的人事都還沒有理清楚,而修河銀又是在他上任之前一個月就發下了,當時前任淮南府尹就把修河的事交給宋左尹主持,所以華頊上任之后,也就沒有再橫差一手,現在想來,宋家如果真有問題,這修河銀是最容易動手腳的。
事實上,華頊會想到這個問題,也跟九惠的事其中一個細節有關,七巧說,看到跟九惠有私情的那個男人穿了一件湖絲衫子,開始華頊也以為是趙家,等九惠說出是宋清波之后,他才震驚了,宋家是書香門第,雖然清貴,卻不富貴,宋家大少爺,憑什么能把湖絲衫子當日常衣物穿?宋家哪來的錢可以如此揮霍?
貪墨河銀?
這只是一個猜想,但是當華頊派人連夜挖開一處河堤,看到里面的情形以后,這個素來愛板著臉的男人,臉色幾乎發了紫,這要是新安江突然發大水,整段堤壩非垮了不可。他能在淮南府當了幾年太平府尹,還真得多謝老天爺開眼,這幾年沒降下大水來,唯一遭的一次天災還是旱災。
既然發現了問題,華頊也不是無能之輩,立刻動用手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宋左尹給拿下了,連帶所有的宋家人都控制起來,一番搜查,發現了帳本,甚至連當初跟宋左尹同流合污的幾個官員也查了出來。
事關重大,華頊連夜具文呈奏,將事情寫成公文,連同那本帳冊一起,派快馬四百里加急,送進了京城。京城的反應也很快,沒多久,圣旨就下來了,宋左尹及所有涉案官員革職去官,押送刑部待審,其家眷暫押大牢。
讓華灼很不滿的是,父親華頊也被斥責了一通,說他玩乎職守,吏部考評降了一等,這還是看在宋家貪墨河銀一事最后還是華頊發現的,才減輕了處罰,不然也要問個瀆職之罪。
雖然很冤枉,但是華頊也無話可說,當年修河銀盡管是在他到任之前就發下的,可是修河工程卻是在他的任上完成的,宋家利用他初來乍到摸不清情況的機會,貪墨了大筆的河銀,他確實有失察有之罪,朝庭沒有追究,已經是輕罰了。
不滿之外,卻是后怕,宋家是不是早就有打算把貪墨河銀的事栽贓在華頊的頭上,只是老天爺站在華頊這一邊,這幾年新安江一直很安分,河堤不出事,宋家自然也不會主動揭破,而一旦新安江決堤……想到有可能的后果,即使是有整個華氏豪族做靠山的華頊,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宋家,當誅。
當華頊下了這決心以后,宋家的結局就不用再想了,榮安堂這些年雖然敗落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還有整個華氏豪族在背后撐著,宋家雖然還有兩房人在別處為官,就連京中也有些關系,但是當整個華氏豪族都壓下來的時候,宋家在淮南府的這一房,注定覆滅,誰也救不了他們。
只有華灼在知道結果以后,小小的糾結了一下,她一直擔憂害怕不知道要怎么解決的問題,到了父親手上,便似冰雪遇到烈陽,轉眼間就融化消失了,更讓她無語的是,她左思右想想不出法子提醒父親關于河堤的問題,結果一本,反而無心插柳了。
當然,這件事也不是沒有留下尾巴,河堤的問題既然發現了,少不了就要重修,錢從哪里來?抄了宋家也拿不出全部的修河銀呀,于是華頊又開始頭疼了,眼看離任在即,但河堤的事一天不解決,他就一天難心安。
但對于華灼來說,不管怎么樣,終于是松了好大一口氣,上一世留下的最大的陰影消去了,接下來,不管父親是留任還是去別的地方上任,反正她是不擔心了。
方氏卻又擔心起來,老爺的考評被降了一等,這次述職也不知會不會受影響,別定好的事又起波折,思來想去,她越想越不安心,就給華煥去了一封信,讓他再去吏部打探情況。
華煥的回信還沒有到,華頊卻自己向吏部呈文,請求連任,他表示不把河堤修好,絕不離開淮南府,哪怕官降一級也在所不惜。
于是方氏什么想法也沒有了,只能長嘆一聲對華灼道:“你爹爹是個認死理的人。”
華灼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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