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一丘之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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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錚看到華灼安然無事地過來,微微松了一口氣,也沒有說什么,只是道:“走吧。”
華灼望著他笑,紗罩幾乎都遮不住她的笑容,莊錚只看了一眼,就不大好意思地轉過身去,轉而對法輪小沙彌道:“今兒多謝師兄了。”
法輪小沙彌也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雖是個光腦袋,但也清清秀秀,先前看他還有幾分寶相莊嚴的氣質,但莊錚這一謝,他就笑了開來,擠眉弄眼,寶相莊嚴變成古靈精怪。
“謝就不必了,只要你記著把答應我的東西帶過來就成,不然休怪我在主持面前說你的壞話。”
莊錚頓時苦下了臉。
華灼看得心中好奇,但也不好冒然動問,只好納悶著,不知道莊錚答應了法輪小沙彌什么,讓他這樣苦了臉,倒真是難得一見。
這時七巧附耳過來,悄聲道:“那小沙彌不是個正經和尚,他讓姑爺下回來,給他帶酒呢,還說要請姑爺去大佛寺后頭的林子里吃烤兔子。”
“咳……”
華灼差點沒嗆著,再看向法輪小沙彌,目光已是萬分古怪。
偏偏法輪小沙彌不知是耳邊好,還是心眼靈動,看到華灼這副模樣,便又擠擠眼睛,道:“女施主恐佛主怪罪否?”
華灼頓時被他給問倒,正想說幾句正經的勸誡話,卻見莊錚站在法輪小沙彌身后對她使眼色,她一時摸不著頭腦,怔了一會兒才醒悟過來,莊錚這是讓她順著法輪小沙彌的口風,想想連莊錚都要答應他的無理要求,自己又何必跟這個小沙彌擰著來。
于是便道:“我曾聽聞有句佛箴,曰:酒肉穿腸,佛在心,小師父心中有佛,又何錯有之。無錯,佛主豈能怪罪。”
法輪小沙彌樂了,轉身對莊錚道:“你瞧瞧你,苦著臉做什么,還不如一個女子懂我。”語罷,又對華灼道,“莫理這個俗人,我帶你去見主持。”
莊錚別過眼,沒理會這個無法無天的小沙彌。
苦月大師修行的禪房離得有些遠,走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法輪小沙彌才在一處幽靜的小院停了下來,院門口掛著一塊紫檀木匾額,上書:一井佛舍。小院以木籬圍住,隔著籬笆,清晰可見院中有一口井,想來就是其名的由來了。
望著這間簡陋古樸的小院,華灼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敬仰之情。
“主持,莊二少爺與華八小姐來了。”
法輪小沙彌一進院子,更是沒了形象,一蹦一跳地跑進了屋子里,直看得華灼汗顏不已。服侍苦月大師的小沙彌,怎么能是這個樣子呢?
“習慣就好。”
莊錚在旁邊淡淡地說了一句,聽得華灼一陣詫異,感情他是見慣了,早已經見怪不怪。
一會兒法輪小沙彌又跳了出來,道:“主持請你們進去。”
走進木屋,還未見到苦月大師的身影,華灼就聞到裊裊茶香,心中越發詫異了,大佛寺主持的禪房里,不聞佛香,反而茶香盈鼻。
“酒肉穿腸,佛在心,佛既在心,佛香茶香又有何區別,佛香可敬佛,茶香亦可敬佛,小施主以為然否?”
就在華灼因心中驚詫而腳步微頓時,禪房里的苦月大師仿佛已明白她心中所想,聲音緩緩傳來,似山中清泉,又如峰頂翻云。
華灼心中大汗,本來隨口糊弄法輪小沙彌的話,沒想到竟然讓苦月大師知道了,還拿來考問她,讓她頓時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感覺。
好在她反應也不慢,忙應道:“茶香還能待客,大師,不知華灼說得可對?”
苦月大師的考問她實在無法回答,佛門善打機鋒,若是一個應答不當,豈不壞了大事,索性她就不答了,只順著苦月大師的話風,把茶香的作用發揚光大,能不能代替佛香來敬佛她不懂,但是以茶待客,那可是正經的禮數,絕不會錯的。
“哈哈哈……狡猾的小女娃兒……”
說話間,苦月大師已出現在她的眼前,干干癟癟的一個白胡子老和尚,與華灼想像中完全不同,苦月大師沒有寶相莊嚴的氣派,如果不是頭頂的戒疤和身上的僧袍,他看上去更像是自家莊子上的一個老農,皮黑臉皺,雖垂垂老矣,卻也精神旺盛,看得出,身子骨很硬朗。
“大師!”
莊錚拜了下去,華灼不敢怠慢,取下帷帽交給七巧,示意兩個丫頭退出去,然后也跟著跪下,稽首為禮。這可算得上是大禮了,不過憑苦月大師的身份地位,完全受得起。
“錚兒,說過多少次,你來,不用行此大禮。都起來吧,茶已備好,按小女娃兒的話,便是待客。”苦月大師說著,又笑起來,抓抓胡子擠擠眼睛,“自家晚輩,自稱為客,生分了啊。”
華灼一噎,頓時無語。這回她總算知道為什么法輪小沙彌是那副德性,原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這位苦月大師哪里像什么德高望眾、佛性精深的高僧大能,根本就是個風趣幽默的鄰家小老頭兒。
現在她終于明白,莊錚為什么先在說什么“習慣就好”,果然是習慣就好啊。
默默的跟著莊錚起身,她決定不說話了,多說多錯,不說不錯,古人教誨,總不會錯。縮手縮腳地在早已經鋪好的蒲團上坐下來,托起茶盞,一嗅一品,茶香濃郁,回味無窮,更兼水輕且浮,她一品之后,眼神不由得亮了起來。
中冷泉,一定是中冷泉煮的茶,怪不得有天下第一泉之稱,這水,當真是一絕。
“多日不曾來探望大師……”
莊錚只撮了一口,便慢慢放下茶盞,才開口,便被法輪小沙彌打斷。
“你若不吃,這茶水讓給我吧……”
莊錚苦笑,把茶盞推了過去,看得華灼兩眼瞪圓,這小沙彌真是好不要臉,哪有這樣討茶水吃的。
法輪小沙彌卻不在意,小心把茶盞收起,從袖袍里摸出幾顆金桔,擺在莊錚面前,道:“我也不占你的便宜,這幾顆果子是我在后面摘的,與你換茶水。”
苦月大師顯然并不介意法輪的行為,笑咪咪地看著,尤其是看到莊錚一張苦臉,更是樂在其中的感覺,華灼真的很懷疑,苦月大師是不是跟她一樣,都不喜歡看莊錚一本正經板著臉的模樣。
“今日前來,一為問大師身心,二為問大師心安,三為……”
莊錚臉色無奈地收起金桔,再次開口,還是沒說完,就被門外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打斷。
“三為了你那還沒過了明路的小媳婦來找師父撐腰是不是?”
華灼臉都青了,牙根咬得死死的,韋浩然這個混蛋,怎么又來了,只要他出現,就準定沒好事兒。
“好友,你來了啊……”
法輪小沙彌親親熱熱地撲了過去,還沒碰到韋浩然,就被這個明顯是滿懷怨氣而來的少年一把揪住耳朵,道:“好你個法輪,老實交代,法空師兄是不是你叫過來的,是不是你告訴他我在紫竹林里?”
“疼疼疼……快放手,不關我的事呀……是他的主意啊……”
法輪小沙彌禍水東移,一手指向了莊錚,莊錚面不改色,只是瞥了瞥韋浩然。
“我說表弟,我一沒招你,二沒惹你,你怎么老是跟我過不去。”韋浩然氣勢洶洶,一巴掌拍在茶幾上。
“三表兄若是不偷懶,把功課做了,又豈能有事。”莊錚風清云淡,一臉淡然。
“你……”
韋浩然指著莊錚的鼻尖,正要再說什么,忽見華灼竊笑,立刻轉移目標,道:“你又笑什么?”
華灼素來不怵他,自然立刻回道:“惡人自有惡人磨。”話一出口,忽覺不對,這樣說豈不是把莊錚也列入惡人之中,頓時歉意地向莊錚一笑。
“哈……”韋浩然反而樂了,一屁股坐到莊錚身旁,雙腿長伸,毫無形象地拍著莊錚的肩膀,“聽到沒有,你也是惡人,沒比我高尚到哪兒去。”
這男孩兒果然跟以前一樣討厭,不,是更討厭。華灼狠狠瞪了他一眼,對韋浩然落井下石的行為表示了極度的憤慨和不滿。
莊錚仍是淡淡道:“我雖不高尚,但至少從不落下功課。”
韋浩然的笑聲頓時啞在了喉嚨里。
華灼也立刻跟著落井下石,道:“我也從不落下功課。”
“阿彌佗佛,小僧也從來不落功課。”法輪小沙彌顯然是墻頭草,哪邊風大哪邊倒,毫不客氣地也跟著踩了韋浩然一腳。
苦月大師笑咪咪地看著他們鬧成一團,這時見韋浩然吃癟,更是放聲大笑起來。
“師父,沒有你這樣笑話徒弟的。”韋浩然惱了。
這時華灼才注意到他對苦月大師的稱呼,心里頓時一驚,轉而琢磨開來,看來韋浩然是真的很有佛性,否則苦月大師不會收他為徒,唔……那也不一定,說不定臭味相投,看看法輪小沙彌,再看看韋浩然,再想想苦月大師先前戲弄她的樣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明擺著是一丘之貉啊。
這么一想,她就不免奇怪起來,莊大老爺到底是怎么跟苦月大師變成至交的?難道莊大老爺也是……不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