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兄妹謀未來“怎么可能？他們采艾草做什么？”難道是……心里突地一下，這不可能吧？看到她抬頭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自己，二郎輕笑了兩聲：：“別把別人想得太簡單。”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如同舒緩的風，輕描淡寫的，可落到她的耳里卻不齒于一記驚雷，一下一下，聲聲扣在她的心扉上。這些日子事事都挺順利的，艾條的盡頭又這么強勁，倒真有些飄飄然起來。二丫心里暗暗反思，二哥這話倒是給她敲響了警鐘，適逢眼下藥材生意剛有些起色的節骨眼，自己的心態要是不擺好擺正，后續的工作怕是影響甚多。反省過后，她又把注意力挪回到眼下在說的事情上，支著下巴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有點兒不大確信：“你是說，他們都采了，然后再賣給咱們？”“有何不可？”二郎淡淡地反問了一句，直接把她又推回到墻角跟。是啊，有何不可這艾草是野生的，又不是她們家的，人家為什么不能去采？看到她眼珠子轉來轉去，神色變幻的，二郎有些不忍心，可還是嘆了口氣把下面的話問了出來：“要是他們真的做了，你是買還是不買？”我能不買嗎？這可是艾條的原材料，是家里掙錢的源頭啊。沒想到，折騰了這么久，還要受到這么大的掣肘。二丫苦澀地笑了起來。可自己能怎么辦，總不能提早把艾草都收回來然后種起來養著吧？可眼下她哪有這么多地？總不能把田里的莊稼都拔掉改種艾草吧？不行，不能這么拖著，更不能把發家致富的希望寄托在別人想不到上二丫的眼神慢慢地變得堅定起來：一定要讓百草園變成我自己的領域，一定要有自己的藥園“二哥，我想買地。等這回從縣城回來，我就去打聽買地的事情。”說著，她的眉又往眉心聚了一些，“這事兒，拖不得了。”聽到她拿出這么個方案來，還真讓二郎大大吃了一驚，不過轉念一想，自家二妹可不是那些不懂事不知情的，能一下子掙出這么多錢來，怎么會一點想法也無？而魄力，當她敢挺身出來一口回了王婆的說親，他早就知道這一點了。壓下滿心的感慨，二郎隨著她進了屋，一坐下就開口問道：“那你預備把后山那塊地買下來？”“我打算先把后山腳下那塊蘆葦地買下來。”二丫搖了搖頭，百草園藏在后山里面，就算她真的要去買怕也不好操作，左一分不要，右一寸不行，那不是擺明了告訴別人那塊地有古怪嗎？二郎略一思索，就知道她的顧慮，當下點點頭：“那塊藥園不動也好，可老這么藏著總有一天還是會被人找……你想把后山買下來？”話剛一出，他就無奈地笑了起來，自己還真是……連這種假設都想得出來“對啊，等我們把后山買下來，別人還怎么能找得到？”對于二哥能這么快猜到自己的打算，二丫還是狠狠地佩服了一下，“二哥，你真厲害，一猜一個準兒。”
她可不知道二郎一下子就自己給否定了，還在那兩眼冒星星地夸獎著。“什么？你說真的？”二郎有些抓狂了，這么瘋狂的想法，自己只是猜一猜就夠那啥了，沒想到她還當真這么打算的。“當然是真的了。”一想到自己的大計劃，二丫整顆心就砰砰地跳，兩只手不停地比劃著，把偉大的藍圖展開在了二郎眼前，“我想過了，等我們把后山買下來，就整個兒開成一個大藥園，現在那塊地方，以后就專門種一些珍貴的稀罕的品種。”說到這里，她不由揮了揮小拳頭，“到那時候，咱們才算開了真正的百草園。”饒是一向對她最相信支持的二郎，也被她的宏大計劃震得半天沒回過神來，張開了嘴巴好久也沒合攏：整座后山？真正的百草園？過了好久，他才揉著額角苦笑著嘆道，“我以為我猜的就夠瘋狂了，沒想到，你還能整出個更瘋狂的計劃來。”“這有什么？不就是一后山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終于逮著個機會，二丫狠狠地撇著嘴鄙視了二郎一記，“二哥，你的志氣咋這么點，我們還要開最大的藥園，當最好的藥商哪。”我的志氣小？面對這么個野心勃勃志氣超大的妹子，二郎也只好無奈了。“對啊，心有多大，世界就會有多大。”二丫站起身走到門口，望著外面夜色微沉的天空，展開雙臂，做了一個飛翔的動作，“只要我們相信，總有一天，這個世界都會是我們的。”那張稚氣未脫的側臉上閃著讓人炫目的灼灼光華，嘴角微微彎起的弧度是那么的自信，那雙透亮的眸子，好像穿過了屋子，穿過了天空，看到了那一天。二郎怔怔地看著她展臂對天的背影，嬌小的身子在這一刻似乎變得堅強了起來，就像是風吹不倒也壓不垮的大樹一般，能支撐起一片天地。他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走到她的身后，用輕柔卻異常堅定的聲音對她說：“二哥支持你。”言簡意賅，擲地有聲。二丫側過臉，看著他也跟著閃亮起來的眸子，突然抿嘴笑了起來：“所以嘛，二哥，你可得好好讀書哦。”二郎失笑著輕刮了下她的鼻子：“放心，就算是為了你的藥園子，二哥也會的。”“二哥，這事兒咱們兩心里有底就成，還是先別告訴他們了。”就算以二哥的超負荷承受力，都被自己震得半天回不過神來，要真跟家里說了，指不定得出什么狀況呢？就是請幾個道士來給她做法，估計這活兒他們也想得出來。“好。”二郎點頭答應。“我們的百草園出成績得到明年，我打算先拿艾條到縣里探路，然后再爭取找出三四種藥材來，盡量把商路先打開一點，你說呢？”“好。”二郎又點了下頭。“二哥，你怎么都沒反應啊？”二丫不滿地翹起了嘴嗔道，“你也給我出出主意啊。
要不然，我這心里發虛，都不踏實的。”這些日子以來，關于藥的一步步，都是她一個人走的，就連那些不安，擔心，惶惶然，和成就感，也是一個人默默品嘗的。時下身邊有了人，當然也想跟他一起分享心情，一起商量對策，一起為家里的未來展望。“你都打算得挺好的，還虛什么？”二郎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被她皺著眉甩掉也不惱，寵溺地笑道，“只要用心，你一定能做好的，二哥信你。”“那我等從縣城回來就開始張羅這些，艾條的事你幫我盯著。”想起那塊蘆葦地，二丫的眼前突地一亮，有些異想天開地問，“二哥，你說要是我們跟別人說要收艾草什么的，會怎么樣？”二郎的眼神又開始閃了起來。“你想，反正我們這么在弄，也瞞不了誰，還不如都攤開來算了。只要怎么做艾絨的環節不泄露出去，他們也學不了做不成的。”二丫越說越覺得這主意不錯，兩只眼睛又閃閃發光了，“有他們給咱們采艾草，阿爹還能去田里干活，大哥就能空出來跟我一起進山采藥，到時候還能上新藥，他們掙小頭，咱們賺大頭，這買賣，我看很劃得來。”“倒是可行。”二郎想了想，也沒想出哪里不妥的來，便點點頭，“不過這艾草的價，不要訂得太高，也別太低。太高了他們會以為還能提價，甚至認為咱們從他們身上坑銀子，要是太低了，一來沒什么人來做，要是以后被知道了，這鄉里鄉親的也不大好相處。”二丫聽了連連點頭：“那咱們定多少合適哪？”二郎沉吟了一下，拿出個具體的方案來：“你給嬸子出的是一天二十文，大體就比著這個價來吧。”思路一打開，二丫也想到了個要緊事：“還有，咱們真的得多種一些艾草，要不然被大家這么掃蕩兩趟，以后還想找出來可就麻煩了。”“你說的也對。”二郎應了一句，又簡單地做了個總結，“眼下，我們先買地，再收艾草，然后種艾草，你再跟大哥去采藥，慢慢地把藥園子做起來。”“不對，不對。”二丫搖著腦袋，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咱們要先去縣城，先讓二哥進縣城，這可是頂頂要緊的，怎么，我說得不對？”“你呀。”二郎好笑地看著她嘆氣，“你說的能不對嗎？”話這么說，心里卻十二分的感動，讀書的事她比自己還上心，從一開始借書到后來上學堂的事，都是她一個人做的，甚至在家里反對的時候，也是她站出來反駁，堅持。“二丫，二哥一定給你考個秀才回來。”“才秀才啊。”沒想到，二郎的承諾到了二丫這里，卻換來個皺眉毛不樂意，“你的志氣也太小了。沒說非得考個狀元吧，可中個舉人總是要的吧。”這個二丫，賣藥這樣，沒想到連自己讀書也這么大口氣不過，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二郎的眼前是前所未有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