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小說

穿戴整齊的劉睿撐著一個黑色的大雨傘走出堂屋,頓時感受到空氣中的寒氣依舊。雨水從桂花樹之間的滴落，把青石板沖刷得異常干凈，幾乎可以照出人影來。

平時在院子里撒歡的家禽們如今已經是不見了蹤影，它們有的就躲在（雞）媽翅膀下，在干燥的地方躲雨；有的則是自顧自地躲在屋檐下，百無聊賴地盯著身前不斷滴落的雨滴。

最調皮的黃喉貂和小花如今并沒有在院子里，想必肯定是躲在酒坊里取暖了。

劉睿知道，貓兒冬天冷的時候，最喜歡鉆燒過的爐灶，因為里面擁有足夠的熱氣，可以讓它取暖。不過現在劉家煮飯都已經全部使用沼氣，再也看不到溫暖的爐灶了。

不過，黃喉貂和小花自然不是那么笨，它們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取暖地點。

最近天氣轉冷之后，黃喉貂和小花幾乎每天都會卷縮在酒坊鍋爐背后的空間，借著鍋爐散發出來的熱量取暖。

下雨之中的劉家大院，依舊有一種令人迷醉的氣息。

穿過前院，劉睿從有些濕滑的山塘岸邊走過，終于是來到了正處于風雨飄搖之中的番茄地邊上。

當劉睿透過雨絲看到番茄地的情況，不由得愣在當場。

和當初自己心里想的那種七零八落的慘狀截然不同，眼前的番茄地一點變化都沒有，倒反是因為下雨的緣故顯得更加嬌嫩了。

劉睿還是有點被眼前的情況給驚呆了，畢竟剛才的風雨確實是有點大，一路上回來的時候，劉睿都發現不少樹枝被風刮斷。但是，番茄地之中的架子依舊是穩如泰山，絲毫沒有動搖的跡象。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畢竟當初為了讓這些竹架子能夠固定住，劉睿可是花費了大力氣，有這樣的結果并沒有出乎劉睿的意料之外。

至于掛在番茄枝條上的累累碩果，更加是在枝條上隨風擺動，晶瑩的雨水沾在上面，讓這些番茄顯得越發yòu人。

一開始，劉睿就擔心狂風把掛在枝條上的小番茄吹落，只不過看現在這個樣子，這種情況并沒有發生。

不過，事情并沒有就此結束，畢竟對小番茄傷害最大的并不是大風，而是這些冰冷徹骨的凍雨。

現在梁村已經進入了寒冬臘月，平日清晨的氣溫都在攝氏十度左右，已經是梁村氣溫最低的時候。但是今天這場凍雨下來，氣溫已經是直線下降，恐怕現在的氣溫已經是接近了零度。

哪怕是穿著（毛）衣，還有厚厚的大衣，套著雨衣，劉睿依舊是感受到一股股寒意直透體內。可以想象的是，被凍雨澆得通透的小番茄肯定經歷了一生之中最嚴酷的低溫，恐怕早就被凍傷了。

劉睿下了田，在齊人高的番茄苗之中穿梭，仔細檢查每一株小番茄的狀況，但是卻一點異狀都沒有。不過劉睿知道，目前因為時間太短的緣故，凍雨對小番茄的影響還不明顯，只有再過段時間觀察之后才能看出差異了。

在番茄地之中走了一圈，劉睿既是安心又有點憂慮，百味雜陳的感覺。

安心的是當初搭竹架子劉睿用心，在這樣的狂風之下一點損失都沒有，足以讓劉睿放心不少。

憂慮的是氣溫實在是太低了，再加上冰冷的凍雨，小番茄的果實和植株有可能會被嚴重凍傷，甚至死亡，最終是顆粒無收。在劉睿的判斷之中，或許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劉睿也是無可奈何，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是打道回府了。

走到院壩的時候，劉睿下意識地往山下看過去，卻發現眼前就如同一副抽象畫一般，朦朧而又有韻味。

陰沉沉的天空、灰蒙蒙的雨霧，讓劉睿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雨絲？籠罩在雨簾之下的梁村若隱若現，就如同是九天之上虛無縹緲的宮闕一般。

隨著風兒的不斷吹動，煙霧、雨絲也在不斷地發生變化，梁村呈現出來的畫面又有所不同。有時候，劉睿還能看見不少橘黃色的亮光在煙霧之中晃動。

劉睿知道，停電之后不少的村民肯定是點起了馬燈之類的東西，讓屋里不是那么陰森恐怖了。

作為曾經有茶馬古道通過的村子，梁村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不少關于茶馬古道的印記。

其中，馬燈就是一個富有茶馬古道特點的物品。

有時候，馬幫不可避免地要走夜路，為了照亮前方的道路，趕馬人不得不想盡各種辦法。

一開始的時候，人們就是靠著天上的月亮和星光，在崇山峻嶺之間穿行。不過，在月初、月底或者天氣狀況不佳的時候，星光和月光就變成了鏡中花水中月。

于是趕馬人開始學會了用松枝、油脂以及各種材料制成的火把，總算是解決了不少問題。不過，火把很容易引起火災，趕馬人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使用火把照明的。

隨著時代的發展，玻璃和金屬制品就開始走進了社會生活之中。在解放前，就開始出現了用玻璃和金屬制成的馬燈，又稱風燈。

馬燈的出現讓趕馬人告別了不安全的火把，開始使用煤油作為燃料的馬燈。

解放之后，馬幫就逐漸地推出了歷史的舞臺，但是馬燈作為一種實用的生活工具，被人們繼續使用至今。

在劉家宏講述的故事之中，劉睿知道當初公社時期，梁村還沒有通電，夏收或者秋收的時候，為了趕夜工，村里就經常點起馬燈，在曬谷場上趕夜工。

見過馬燈的劉睿估計，一盞馬燈的亮度并不弱于六十瓦的燈泡，只要點起一盞，家里就可以亮得一如白晝。

因為有玻璃罩的緣故，馬燈并不會受到風兒的影響，依舊是絢爛如故。

看著山下若隱若現的馬燈燈光，劉睿倒也是萌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傳統的東西并不都是落后的

站在院壩上才一會，劉睿就立即感受到呼嘯北風的威力，不由地發抖一下，轉身進入了堂屋。

“小番茄沒有什么問題吧？”劉睿一進家門，張桂芝就開口問道。

“現在還看不出來，得等雨停之后才清楚”劉睿在彤彤的幫忙下把雨衣脫下來，搖搖頭說道。

劉睿并不想讓父母跟著擔心，很有技巧地回答道。

“剛才我和你爸爸也出去看了一下，不過也看不出有沒有影響，這個番茄地只有你最懂。”張桂芝接過話匣子，點點頭說道。

“爸，這么冷的天，你出去淋雨干嘛呀可別讓寒氣影響了你的腿”聽到父親在這樣的天氣出門，劉睿很是緊張。

當初手術之后，醫院的專家認為，劉家宏將來很大的可能是無法正常行走，受傷的地方陰雨天氣就會隱隱作痛。

出院之后，劉家宏就開始了漫長的康復活動，不過在正常的治療、恢復手段下，劉家宏的狀況好轉并不快。幾乎在半年之后，劉家宏這才開始能夠不借助拐杖站立很短的幾分鐘，要想邁步都還是相當困難的事情。

這個時候，無論是劉家宏和劉睿等人，都已經是有點認命了，覺得醫院專家的話確實是對的。或許，從那么嚴重的車禍之中保全了性命，只有兩條腿受傷，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劉睿等人也是知道，人不能太貪心，知足是福。

不過，事情的轉機往往就在旁人無從知道的情況下發生的

在八月底劉睿無意之中獲得神農空間之后，劉家的飲用水大多都加入了空間泉水。讓劉睿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喝起來有些甘甜的空間泉水居然逐漸讓劉家宏的身體極快地恢復了。

旁人不清楚，作為當事人的劉睿，怎么會不清楚擁有神農空間前后劉家宏傷腿的恢復情況呢？

有了空間泉水之后，劉家宏的傷勢恢復簡直只能用神速來形容，很快的，劉家宏就可以扔掉了拐杖，逐漸開始了自我行走的歷程。

劉家宏身體的恢復就如同是吹散了籠罩在劉家上空的烏云，讓劉家重新看到了燦爛的陽光。

劉家宏恢復之后，不僅僅是可以行走、干活，甚至于沒有一絲一毫的跛腳，就好像他根本就沒有受過傷一樣。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這種局面，但是劉家宏還是非常樂于見到這樣的狀況。

隨著時間的推移，劉家人幾乎都忘記了劉家宏的傷腿，把他當成了家里的頂梁柱。

最近一段時間里，劉家宏已經是成為了劉家酒坊的負責人，每天都是忙進忙出，體力好得驚人。

今天早上起來之后，劉家宏看到外面狂風凍雨，擔心番茄地的情況，就撐著傘出去看了看。現在劉睿提起，劉家宏這才想到醫生曾經說過不然自己淋雨之類的事情。

“呃？”劉家宏有點錯愕，摸了摸自己的雙腿，發現沒有什么異樣的感覺，這才說道：“沒事的，老爸的腿已經好了”

看到父親不似作偽的表情，劉睿這才松了一口氣，緊接著說道：“您還是要注意點，要是比落下病根的話，就難辦了。”

劉睿也是知道劉家宏的傷腿恢復情況良好，但也是擔心因為凍雨的關系讓他留下隱疾，那就得不償失了。

“知道了”看著兒子關切的目光，劉家宏心頭一暖，重重地點點頭。

在受傷之后，劉家宏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夠有站起來的一天。更何況現在自己的雙腿已經完全恢復，就和正常人一模一樣，如何能不讓劉家宏開心呢？

不過，劉家永遠不知道的是，自己之所以能夠如此快速、如此神奇的恢復，都是因為有了空間泉水的緣故。若不是空間泉水的神奇效果，恐怕事情就有點難料了。

關心完劉家宏的傷腿之后，無事可干的劉睿只能是拿出一本小說，湊到門口光線比較亮的地方看。劉智和彤彤也是各自拿出了書本，在雨聲之中學習，整個劉家的堂屋陷入了另類的安靜之中。

為了不影響到幾個孩子，劉家宏和張桂芝悄然起身，離開堂屋到酒坊之中跟著工人們釀酒。

一時間，劉家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只有雨點敲打樹葉、瓦片的聲音，偶爾還會夾雜著一兩聲鳥兒微弱的叫聲。

突如其來的凍雨讓很多鳥兒沒有辦法出門覓食，只能是躲在巢（穴）之中眼巴巴地看著紛飛的雨絲。饑寒交迫之下，這些鳥兒只能是發出微弱的叫聲，祈禱這場雨盡快停下來。

似乎是鳥兒們的祈禱起了作用，也似乎老天爺有點憐惜被凍雨突襲的梁村老小，這場雨在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停了。

不過，雨雖然停住了，但是天上的烏云依舊陰沉沉，絲毫沒有散開的跡象，隨時都有可能再一次下雨。

不過，鳥兒和家禽們可不管將來會發生什么情況，已經餓壞了的它們根本就不管現在是什么時候，一窩蜂地沖到了劉家前院，嘰嘰喳喳地叫著，等著讓劉睿給它們喂食。

被鳥兒們驚醒之后，劉睿看著院子里壯觀的場面，不由得微微一笑，進入儲藏室之中取出一大缽玉米。

一開始，鳥兒們還是有點愣，因為劉睿并不是每天給它們喂食的人。

不過，當金燦燦的玉米粒被灑在青石板之上，鳥兒和家禽們自然立即就把別的飼養員拋諸腦后，蜂擁而上。

看著在不斷爭搶食物的鳥兒和家禽們，劉睿原本有些郁郁的心情很快就開心了起來。

有時候，人心的玉望總是無止境的。

以前的時候，劉睿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夠考上一個理想的大學，對于其他的事情并不會花費什么心思去考慮。

不過，當劉睿輟學回家之后，他的心思就變成了父親的健康和自己能夠撐起家族事業，供養弟妹讀書。在那個時候，劉睿都是在咬牙堅持，每天極度疲勞，不過卻依舊是動力十足。

當神農空間出現之后，劉睿的心思就從解決溫飽問題、獲得生存空間逐漸地轉發，變得更富有野心。

大種蔬菜、種植小番茄、擴大酒坊規模、種植蕨菜、投資養豬場、參與旅游業的開發，劉睿幾乎是在短短的半年時間就從一個普通的農家子弟化身成為梁村首屈一指的產業能人。遍地開花的產業，良好的收益卻是讓劉睿的玉望更加膨脹了。

特別是這一次小番茄第一次采收之后，高昂的收購價格很是讓劉睿陷入了一種極度自信的狀況。或許是空間泉水的神奇，給劉睿帶來了極大的成功，讓他逐漸地迷失了本心。

今天，突如其來的凍雨很是給劉睿敲醒了警鐘，讓他明白空間泉水并不是萬能的。

凍雨和停電讓養豬場一度陷入了混亂之中，所幸張振光等人在面對危機的時候總算是很從容，很快就制定了相應的應對措施。經過半天的努力，養豬場的危險被很快地消滅在萌芽之中，養豬場進入了平穩的階段。

但是，最令劉睿揪心的兩畝小番茄的狀況

按照現如今的市場價格，這兩畝小番茄的收成起碼能超過十萬塊錢，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特別是對于現在手頭極為緊張的劉睿來說，這筆錢就等于是一場及時雨。

不過就在劉睿就要收獲的時候，一場數十年不見的凍雨不期而至，襲擊了番茄地。

雖然現在還不能肯定這些小番茄的收成會如何，但是劉睿心里面已經開始有了不祥的預感。

若是小番茄被凍傷，十萬塊的收成就會變成竹籃打水一場空這樣的損失，哪怕是劉睿再怎么沉穩，底氣再怎么足，也是有點（肉）疼的。

雖然剛才面對父母和弟妹的時候，劉睿并沒有顯露出自己難受的情緒，但是劉睿心底還真的是非常郁悶。或許，自己視為囊中之物的十萬塊錢就這樣隨著一場凍雨而付之東流。

懷著這樣的情緒，劉睿哪怕是拿著《大唐雙龍傳》，也無法跟著徐子陵和寇仲一起征戰四方，幾乎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不過，當劉睿拿起玉米給鳥兒們喂食的時候，鳥兒們無憂無慮的情緒很快就感染了劉睿。他原本郁結的心情一下子就豁然開朗了

不過就是十萬塊的收成嘛，自己現在已經是收回了本錢，哪怕接下來顆粒無收也是不會虧本的，只要自己還擁有神農空間，還有用創業的激情，將來東山再起之后，多少個十萬都不在話下。再說了，自己只不過是收入變少了，并不會影響到其他產業的發展。

想到這里，劉睿郁悶的情緒一下子就煙消云散了他面帶微笑地把玉米粒撒到地上，讓鳥兒們爭相啄食。

吃飽之后，家禽們很快就馱著步子離開了院子，到其他地方去嬉戲玩耍去了。它們自然是要趁著天不下雨的時候好好活動一下了，要不然下雨之后又只能窩在屋里了。

鳥兒們這是一飛沖天，清脆的聲音響徹天際，一如劉睿放開的心情一般清爽

或許，沒有那么重的得失心，人就能獲得更多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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