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圍獵（上）

約定的時間，約定的地點，晉宇一人一馬一狗，很準時。

晉宇前世的時候打過獵，一般也就抓個兔子，野激都很少，更別說參加大規模的圍獵，那可是明令禁止的違法活動。隨著生活的富足，人們只要辛勤勞作，不用再用打獵就能混個溫飽，再加上后來某些人恨不能買把菜刀都要實名制，所以圍獵這種傳統慢慢的就沒了。

來到唐初，雖然陳瑞知道一些圍獵的要求啥的，但晉宇覺得吧，人家剛結婚，還沒親熱夠呢，你就把人家從熱被窩拉出來？太不人道了吧？所以莊子上三個供奉都不知道晉宇要去圍獵的事情。

楊穎雖貴為楊廣之女，但那時候圍獵可沒有帶家眷一說，所以陳貴人知之不詳，再加上后來逃居河西，離這種奢侈生活更是遠了一步，因而晉宇說跟著一幫長輩去打獵，楊穎也就沒多想。

要怪只能怪程懷默沒說清楚了，他按照這個年代圍獵的要求解釋了一遍，給晉宇留下的印象不過是一個旅游小隊的自助游這種活動他參加多了，還親自帶過好幾次隊，所以更是沒放在心上。但晉宇等到圍獵的隊伍來了之后，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

“臭小子你帶的人手呢？不會先去安營扎寨了吧？”程咬金的嗓門一向比較出眾，旁邊的李靖、秦瓊、李績、尉遲恭一臉正常，表示已經習慣某人的土匪作風。

晉宇看著三位長輩身后的隊伍暗暗喊了一聲“賣糕的”黑壓壓的人頭啊，四百來人的樣子，足足一個加強營晉宇很汗顏，難道這幫爺們就不怕被人說為造反嗎？晉宇穩穩心神，面露無奈：“小侄就一個人。”

眾人國公先是一愣，然后哄然大笑，不過倒是沒有嘲笑的意思。秦瓊指指自己的女婿，說道：“一人也好，這幾天你就跟著老夫吧。”

“丟人還愣著干啥？上馬跟上”程咬金瞪了晉宇一眼又嚎了一嗓子。

晉宇很無奈，不就打個獵嗎？用的著出這么多人嗎？浪費可恥

程懷默拽拽馬韁，向晉宇靠過去，這丫的也沒少笑了，黑臉皮下都有點抽筋的感覺了。“大哥咋一個人來了？大哥你這行囊不錯”

晉宇瞪了他一眼，沒出聲，還不是這小子沒講明白？丟人丟大了，不過就就算程懷默明確告訴他人數，三五人還能解決，想這么大規模，晉宇還真從莊子上湊不夠。

秦懷欲在一旁朝自個姐夫作揖道歉，這事他覺得怪他，要是當時自個不讓小程開口，自己說明白了不就沒事了嗎？小秦是位好同學，將這圍獵的規矩詳細的給晉宇講了一遍，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晉宇聽完，心下很感慨，這哪是打獵？分明就是一次小規模的演習只不過對手是野物而已。

圍獵第一天的主要工作就是選個營地，安營扎寨，同時派一部分偵察兵去尋找獵物，然后再商議出行的對策。

在眾多帳篷當中晉宇的橘黃小帳篷分外顯眼，甚至說嬌小可愛。搭帳篷這些體力活輪不到那幾個老國公出力，所以這幾個老頭就在外面閑的蛋疼的瞎溜達。“歸唐這帳篷倒是別致，這薄薄的一層想必夏日很涼快吧？”

晉宇拴完最后一根繩子，回道：“回伯伯話，這玩意不透氣，冬天住著還可以，夏天有些熱，好在拉好以后蚊蟲進不去，能睡個安穩覺。”

“哦？這薄薄的一層能抵御風寒？”李靖來了興致，圍著轉了一圈，蹲在開口前卻不知道怎么打開。

“是，風吹不盡的。”晉宇看人家感興趣，趕緊上前把拉鏈拉開，從里面把自己的背包拿出來，騰出空給老國公展示了一下。這帳篷本來就是晉宇為露宿沙漠準備的，要是不抗風還不凍死？

“好物件。”這個帳篷下面帶一個充氣墊，隔潮保暖，李靖用手按了按，然后對這拉鏈起了興趣，學著晉宇的樣子拉上拉開，老小孩的模樣。

“伯伯謬獎了。”晉宇有些熱，擦了一把汗。

“這是何種布料？”尉遲恭在帳篷尾用手扯了扯，還好沒撕開，要不晉宇能傷心死，在這個年代，這可是千金萬金都換不來的東西。

“這個```小侄也不知道。”晉宇還是決定撒個謊吧，要不咋說？還能跟人家說尼龍的？啥叫尼龍？龍皮嗎？這不是找抽嗎？

“這么說歸唐造不出來了？”李靖玩夠了，站起來問道。

晉宇大汗，這爺們當自己是啥了？萬能的嗎？“造不出來。”

“可惜了。”李靖面露惋惜，這要是能大規模生產，行軍作戰的的非戰斗的減員能降低到歷史最低點，特別是東西兩部，那邊天太冷啊

“這繩子也造不出來？”尉遲恭使勁拉了拉拴帳篷的繩子，這個晉宇倒不擔心尉遲恭能拉斷，這可是標準的登山繩，能承受一千五百公斤的拉力，要是這都能拉斷``````佩服

“造不出來。”晉宇還是搖頭，這都是尼龍制品，咋造？

“可惜了。”尉遲恭同樣一臉惋惜，不過表情不明確，誰讓他是絡腮胡呢？

這幾個老爺子正惋惜呢，人家獅子叼著個兔子屁顛屁顛的回來了，要不說這年頭獵物豐富呢。

“正好肚子餓呢，烤了”程咬金看有東西吃，很高興，可眉頭一皺，又對晉宇說道：“小子，叔叔伯伯的這么多，一只不太夠啊。”

晉宇還沒來得及恨得牙癢癢，獅子就不樂意了，站在兔子前面一副攻擊的模樣，朝老程嗚嗚直叫。

唉，老妖精得罪不起啊，看來只能委屈獅子了。晉宇蹲下身子摸了獅子兩把，跟獅子說道：“去，再抓一個來，中午有酒喝。”

一聽有酒喝，獅子抱著晉宇的腦袋添了兩下，朝程咬金嗚嗚叫了兩聲，跑了。

“哈哈，這狗有意思”李靖也是好圍獵的人，誰手底下沒幾條狗？只不過今天帶來的獵犬都沒放出來而已。

晉宇笑笑還沒說話呢，程咬金又嚷嚷了：“傻笑個屁還不趕緊侍弄兔子？老夫可是餓的緊”

晉宇真恨不能豁死這丫的算了，看在他兒子的份上，以后從他兒子身上再找回場子來，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嘛一旁看熱鬧的程懷默打了個冷顫，很有眼色的過去給晉宇打下手。

晉宇的背包里除了必須品就是調料，他完全把這次圍獵當成了一次旅游，囧。不過這樣也好，起碼不會餓著自己，這年頭的野物可都是純天然無污染的。

兔子內臟沒扔了，放在篝火旁邊，諸位國公那幾條狗聞到食物味一個勁的哼哼，不過對不起，這可不是給你們的，獅子專享。倒沒哪個國公再好意思替自己獵犬討東西，在他們眼里這獵犬充其量就是一個玩物，還沒上升到朋友的高度，跟晉宇和獅子的關系有本質的區別。

晉宇這邊還沒烤完呢，獅子又回來了，效率tǐng高，不過也累得夠嗆，趴在地上一個勁的伸舌頭，這下子旁邊的狗都不出聲了。

“歸唐這獵犬夠威風”坐在一旁聊天的李績眼露羨慕，這出場效果，相當于手機打了靜音啊，王者風范只不過他不敢說出口罷了。

“這還沒長成呢，老夫派人去吐蕃重金買了幾只回來。管事的回來說，這種犬在吐蕃被稱為獒，成年公犬有四尺多高，歸唐這只也就有三尺吧？”程咬金自從被秦瓊臭了一頓，回去也惡補了一下知識，越了解越著迷。

“《爾雅釋畜》有言：‘犬四尺為獒’，很少見，老夫那只獵犬勉強能算在獒列，但不及歸唐這只威猛。”李靖點點頭，肯定程咬金所言。

“知節兄，你那有好幾只，讓給兄弟一只如何？”尉遲恭朝程咬金一臉媚笑，不過由于那大胡子，看不太出來，聲音上倒是tǐng溫柔，讓人一身激皮疙瘩。

“都是母犬，在歸唐那養著呢，連秦老哥都等著歸唐生小崽子定一只，平常的犬哪有歸唐的那只聰慧？”程咬金說的話讓晉宇一頭汗，啥叫歸唐生小崽子？震的晉宇手一抖，辣椒撒多了，得，讓你瞎嚷嚷，一會這辣椒多的就給你吃晉宇狠狠地想，同時也心疼自己的辣椒，總共就曬了那么一點點，幸虧種子都取出來了。

“歸唐，那幾只蕃狗怎么樣了？”秦瓊干悶了一口小酒，問道。

“tǐng歡實的，獅子照看的不錯。”晉宇將烤好的兔子給五位國公拿過去，順手拿出軍刀劃拉了幾下，將辣椒多的那塊放置在老程的面前。

“那就好，來都嘗嘗，歸唐手藝不錯。”秦瓊欣慰的點點頭，這畢竟是自己名義上的女婿，秦瓊是越看越順眼。

“諸位叔叔伯伯，這兔子可有點辣，小侄放了點佐料，不過味道還是不錯的。”晉宇提前打了個預防針。

程咬金滿不在乎，抓起那塊辣椒面多的就要吃。晉宇心念道，快點下嘴，快點下嘴。誰知程咬金又想起一件事，開口問道：“臭小子，明年能生小狗崽子嗎？”

晉宇一臉苦笑，回程咬金道：“這個不大可能，藏獒母犬要滿三歲才能生崽。”

程咬金還沒開口，就聽那幾位已經嘗了兔子肉的均開口贊道：“好霸道的辣味香”

這年齡不足不能生育的問題晉宇解決不了，程咬金也解決不了，烤野兔的香氣很大程度上抹平了程咬金的怒氣，程咬金沒開口責備晉宇，張嘴就撕了一大塊兔肉在嘴里嚼了兩口，這臉色就變嘍果真是黑里透紅，與眾不同啊

當著眾位夸道香辣的兄弟們，程咬金可沒丟份，嚼嚼咽了下去，又趕忙拿起燒酒悶了一口。吃過辣椒的都知道，太辣的時候要喝涼水，再喝白酒那純粹就是找刺激。果不其然，程妖精的汗刷刷的就下來了。

程咬金這種人，在小輩面前倒不是那么在乎臉面，可同輩就不一樣了，人家都受得了，自己受不了？以后在道上還咋混？憋著個紅臉，朝晉宇說道：“臭小子，再把那只烤了去”

晉宇心里樂開了花，能抓弄個國公，可不是誰都有這本事

長輩們吃喝可沒小輩們的份，程懷默賊笑著拎著一只野激，同秦懷欲一塊過來，開口道：“這個也麻煩大哥調點佐料唄，讓兄弟們嘗嘗大哥的手藝。”

晉宇很無語，這哥們太“體貼”了不過晉宇看到激就想起了“叫花激”，那可是他野營的絕活，以前有些老驢友甚至自帶柴激讓晉宇在野營的時候露兩手。

“成，找些泥巴來，給你們整個與眾不同的”想著想著，晉宇這唾液就有點止不住了，他也很想吃。先不管架子上的兔子，晉宇跟秦懷欲要過馬刀來，就伸到火堆里挖起洞來，看得秦懷欲那叫一個心疼。幸虧下面沒石頭，一擦跟新的一樣。

程懷默很聰明，自己沒動手，讓跟來的手下替他拌了一堆泥。程懷默也很實在，那堆泥烤四五只都沒問題

晉宇也是實在人，既然人家把泥都給拿來了，那就一事不煩二主，讓人家又抱來兩壇酒，反正今天沒事做，喝多了就睡唄，正好還能分獅子一點。

獅子一看有酒，起身拱拱酒壇，咬著晉宇衣服下擺就朝一旁拉，示意晉宇抱著酒跟自己走。烤兔子也沒啥難度，讓程懷默先看著點，抱著酒壇就跟在獅子后面走去。

到了才知道，人家獅子有好東西不忘好朋友，是秦瓊的那匹馬——忽雷駁得，好人做到底，晉宇也不能壞了獅子的心情，喊馬倌端來一個大盆，把就咕嘟咕嘟就倒了進去。

獅子朝忽雷駁叫了兩聲，轉身回去了，一會的功夫叼來一副兔子的心肝膽，量不多，但勝在要有點下酒菜啊這都成精了。

忽雷駁聞聞，打了個響鼻，添添，吃了兩口，不能辜負了朋友一番好意不是？看的晉宇那叫一個驚奇，狗可是一種護食的動物，平時就連自己的伴侶都不能搶食的

晉宇蹲下身子摸摸獅子，又過去摸了摸忽雷駁，轉身走了，給它們哥倆留下一個單獨的空間。馬倌遠遠地瞅見，也覺得驚奇，翼國公這匹馬可是生人勿近的異類，平時喂馬也就是放下拉到，今兒個是咋了？竟然讓人近碰？

兔子肉厚，野激肉薄，不過一個火上烤，一個在火下熥，倒是熟的一般快。晉宇不得不佩服程咬金的厚臉皮，聞見叫花激的香味，竟硬硬的跟小輩搶了過去好在李靖通情達理，發話把兔子分了，否則這小哥仨今天中午就“杯具”了。

無論是烤兔還是叫花激，都博得了眾位國公的一致好評，當然，程咬金可能會對那第一只兔肉有所不滿。

一眾人吃飽喝足，沒留出讓晉宇午休的空來，立馬把人拽進最大的帳篷——行軍指揮部，針對斥候帶回來的情報展開了討論。

晉宇以前的生活很規律，尤其是夏天的時候，每天都會瞇上那么一會，來了長安他還真有點不適應。以前是朝九晚五，晚上還要熬個夜，但來長安后幾乎就是掉了個，朝五晚九每天天不亮就要去等著開城門好上班，晚上吃完飯沒啥娛樂活動，最多跟小媳fù運動一下，但也整不了三五個小時啊？所以一般九點左右就休息。這假期里，晉宇又恢復了以前的習慣，中午怎么也要瞇上一會。現在好了，一眾人在圍著地圖商議著明日的安排，晉宇在后面點頭點頭的打瞌睡。

“臭小子代國公問你話呢”程咬金看晉宇迷糊著，高嗓門喝道。

晉宇那邊正迷糊著呢，被程咬金喊了一個愣怔，這下子清醒了，不好意思的朝李靖拱拱手，大方的承認自己精神不集中：“日頭曬，小侄這段日子睡習慣了，伯伯見諒。”

這要是放在戰場上早就拉下去一頓板子了，雖說現在也有演習的意思，不過比較隨意，不是李二組織的，再說吃人家嘴短，李靖就沒在意，只是告誡道：“這圍獵跟行軍差不多，看在歸唐是初犯，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謝伯伯。”晉宇知道這是法外施恩了，其實剛才程咬金也沒惡意，有點批評了事的意思，其實程咬金平時對晉宇呼來喝去，有大事的時候還是站在他這，邊照顧的時候多。

“依歸唐看，明天該如何布置，從何下手？”自從上次在程咬金府上聊了那么一次，李靖對晉宇還是比較看好的，想到了一些連自己都沒想到的地方。這次相問，就有些提點的意思，否則就憑一個不到二十的小子，李靖犯得著問他怎么看？怎么不問程懷默和秦懷欲？這種待遇連他手下蘇定芳都嫉妒。

晉宇瞅瞅地圖，很抽象，很平面，能大致看出哪是山，那是河，可這高低起伏的就看不出來了，看不出等高線，看不出地形，這不是難為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