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橫在方舒薇和岳豐凌之間的墻還沒鑿開,兩人便不得不以恩愛的姿態去面對宮中的人了。除夕夜轉瞬即來,這皇家子嗣不多,如往年一樣,皇上在宮中擺下御膳,而岳豐凌只能攜著方舒薇入宮了。馬車上,兩個人便無視線交流,于方舒薇來講,一次失望便是有了心防。而岳豐凌,卻是因為最近有些事情焦頭爛額,年關之際居然有人參他與江湖人過從甚密,有所圖謀。父皇雖然對自己心中有愧,多方容忍,但是最不想聽到他和太子爭權的事情,所以這一次是大發雷霆,面對那些半真半假的證據,岳豐凌心中也是困惑,在江湖上,他是培植了一些實力,但是這個事情又是如何被人所知的呢?所幸他一向不留痕跡,那邊沒能找到更鐵的證據,這事便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眼神掠過方舒薇,只見她低眉順眼,溫順無聲,岳豐凌更覺心下壓抑,想開口說什么,卻感覺無從說起,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解釋的人。一如太子之前對他積怨如此深,也不曾有過半句解釋。而對方舒薇,也是苦惱,怎知道她那夜之后便恢復初識那刻一樣,冷冷清清,淡漠待人。聽荷香說她最近一直都是埋頭刺繡,而書房是半步也沒有再踏進過了。他柳澈的身份,不僅僅是因為她,這從頭解釋起來怕是要說上很長一段時間了,而近來總沒有時機開口,他忙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另外岳豐凌心里也有些覺得方舒薇有些大驚小怪了,雖然說是用柳澈的身份纏她,但那也不過是為了試探她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不是嗎?而且,便沒有做什么,倒是被她簪子刺過,咬過。
方舒薇開始幾天還會盼著岳豐凌能好好和自己解釋一下,可是時間拖的久了,卻更是怨憤和失望了,最終便是不再想這事了。雖然沒有口頭聲明,但這舉止也說明她決定退出他的事情了,以后他任何的圖謀計劃都不再關她的事情了。而此刻,同在狹小的馬車內,她心中能覺煩悶,只能低著頭,不去看岳豐凌任何一眼。而對這最近難得機會能夠兩個人獨處,他卻依舊沒有任何表示的情況,方舒薇更是失望了。
“舒薇……”岳豐凌也是覺得安靜的別扭,便是開口道。
“王爺若是要叮囑妾身好生配合,妾身心下明白,無需王爺多說。”方舒薇平靜回道。
這一句話便是讓岳豐凌有些堵了,這女人,不由自主便是拽緊了拳頭,竟然這般的絕強,到現在還是耿耿于懷。他還要說什么,馬車是停了下來,看來是到了。岳豐凌掀開車簾一看,便是起身躍了出去,繼而對馬車內的方舒薇伸出手道:“愛妃,小心些!”
方舒薇有些木然地將手搭在岳豐凌手上,這男人入戲果然是極快的,仿佛兩個人什么都沒發生一樣,這讓方舒薇更有些相信,之前他對自己的好,說不定都是他在假裝。所以在被她揭穿之后,干脆就是什么也不解釋聽之任之。
這入夜之后,寒風便如刮骨刀一樣,方舒薇下了馬車之后便是打了個寒顫,雖然自己有著狐裘裹身,還是感覺那冷風往領口吹。岳豐凌見狀,便是攬過她的肩,開口道:“愛妃冷了嗎?那我們快些進殿吧!”
方舒薇想著他是做個人看的,心下不悅卻也無可奈何,便道:“妾身多謝王爺厚愛!”
“愛妃無需這般客氣,若早知這入夜之后這般冷,本王寧可被父皇母后責罵也定不讓愛妃受這般凍,在王府陪著愛妃了。”岳豐凌似乎心疼道。
“王爺又說笑了,這除夕夜怎能因為妾身而枉顧了呢?”方舒薇一邊應對著一邊腹誹著,該死的岳豐凌,虛情假意還真是得心應手啊!
岳豐凌半摟著方舒薇來到了皇上皇后面前,毫不避嫌地顯示著兩人的恩愛。對于岳豐凌來說,親近方舒薇是他想做的,所以才能演的下去,同時也想讓皇上皇后認為,他只想沉溺于美人懷中,可沒有其他的心思。
方舒薇一如既往的不怎么做聲,在行過禮落座之后,眼神也不是留痕跡地掃視了一桌的人。皇上身邊只有皇后一個女人,便無其他妃子作陪;太子岳楚凌依舊是一個人,他的太子妃位子還是空著;剩下的就是自己和岳豐凌了,這就像一個普通家庭的晚宴一樣,倒有些不那么隆重呢。席間也是其樂融融,對于政事一概不提,只像普通家庭那般閑聊,方舒薇只安靜聽著,太子那邊無疑就是立妃的事情,話說岳楚凌倒真有些奇怪,方舒薇不由多看了幾眼,他都而立年紀了,太子妃位子怎么能一直空著呢?之前方舒薇也是聽過自五年前原太子妃逝世之后,岳豐凌便再沒有立過太子妃了,雖然他東宮之內是有幾個妃子的,但是他會是那么一個長情的人嗎?方舒薇又想到岳豐凌對自己的糾纏,難道說……她腦海里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難道岳楚凌一直沒立正妃是因為想娶之前的方舒薇?
而話題引到岳豐凌身上的時候,自然是扯上了自己,只聽皇后道:“皇兒,你和舒薇成親也這么久了,何時為皇家開枝散葉呢?”
方舒薇有些不自然,她和岳豐凌根本就是名義上的夫妻,怎么可能開枝散葉啊,而且這般下去,她和岳豐凌只會越走越遠,貌合神離。
“母后,這皇兄立正妃,本王自然是不急的,舒薇這般年輕,來日方長啊!”岳豐凌笑著道,他這又是將話題引到了太子身上。
“二皇弟,雖然我尚未立正妃,但是你別忘了,我膝下可是有一兒一女哦!”太子卻是溫和說道,面上掛著淡淡笑容。
方舒薇這倒不知道,原來太子已經有子嗣了啊!
“只是皇兄,這便非是太子妃所出,這畢竟……”岳豐凌回道。
原來不是嫡出的啊!方舒薇聽著倒是無話可說,話說這古代的妻妾制度還真是糟蹋人,不是嫡出的孩子連個地位也沒有。
“皇兒,你這話倒是過了,那兩個孩子都是我們皇家的血脈,只待太子立了太子妃,便是過繼道太子妃名下,那都是我們皇家的子孫啊!”皇上開口道,對于他來講,拋去這身上的皇上身份,便是那兩個孩子的祖父,而等以后等到太子繼位,那兩個孩子也是皇子公主的,雖然說兩個孩子的生母身份不入流,但是總歸是太子的血脈。
“父皇,這般說來,倒是二皇弟府上只有賢王妃一人未免孤單,也該時候納側妃了。”太子不知道為何,突然話鋒一轉。
太子這話一說,岳豐凌和方舒薇都是愣了一下,方舒薇心下生出反感來,這太子瞎摻合啥,但是轉即又想,納側妃就納側妃,岳豐凌要真要女人,她還能怎樣,正好清凈!這想法有些憤憤地,也感覺酸酸的。
而岳豐凌卻是有些陰陰地笑了笑,在這席上很是不合適,聽的人毛毛的。卻見岳豐凌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任自己那滿是傷痕的臉展露在人前,只聽他說道:“要是哪個女人敢直面本王這張臉,本王倒不介意要那個女人!”他說這個話的時候透著一種陰冷,目光中也透著冷意。
方舒薇很清晰地看到皇后眼中一閃而過了恐懼和厭惡,皇上眼中閃過的慌亂,以及太子眼中隱約的殘忍,一下子她不由心里發冷,難道太子是故意的嗎,就是想要岳豐凌的丑陋展現在親人面前。但是隨即她又想,岳豐凌也是連最親的人都是瞞著的吧,他的臉真的毀了嗎?一時間,她唯有沉默以對。
“皇兒,何必這樣……”皇上有些訕訕開口道,“把面具戴上吧!”
岳豐凌有些不屑地哼了一聲,便是將面具戴上了,卻是拉起了方舒薇的手道:“愛妃,本王的這張臉真有這樣的恐怖嗎?”
方舒薇只能帶著淡然神色道:“王爺說笑了,在妾身心中,王爺一如往昔。”
這一頓飯吃的人是忐忑,枯燥,還有詭譎氣息流轉,方舒薇不想摻和,但是已然被扯進去了,聽著皇后對她的贊譽,她只能得體想想。岳豐凌,你總這般決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