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的芍藥園便在后苑內湖不遠處,竹木圍成半人高的籬笆,爬滿了紫葳花藤,因修剪得當,茂密的枝葉中可見處處倒垂金鐘一般的橙色小花,頗有野趣,行到園子前,只見竹木搭制的小門上掛著兩個字“婥約”,卻是芍藥的諧音,卻也風雅別致。
照管芍藥園子的婆子一早得了消息,知道太妃帶著郡主和眾位小姐過來,早已候在門前,等著問話。
郡主向園內探頭看了一眼,笑道:“這芍藥開得正好,太妃娘娘快來瞧瞧。”
那婆子趕緊上前稟道:“今年這園子里的花開得早,不過三月末就都開好了,到如今都已兩月余了,還未凋謝,奴婢們都瞧著稀奇,只道是府里要有喜事呢,這花是有靈性的,所以給太妃娘娘先報個喜呢。”說著又是一個萬福。
太妃本就愛聽這些兆頭喜氣之類的吉言,早已笑開了懷,連聲道:“好,好,說得好,賞。”身后的小丫頭忙自貼身荷包里取了幾個小銀錁子賞給了那婆子,她歡天喜地地退了下去。
進到芍藥園子里,若華才覺得眼睛不夠看,四下種著各種品種的芍藥花,白的、粉的、紫的、紅的顏色繁雜,花開的也各不相同,如同滿月的,有花瓣重重疊疊如同蓮花一般的,還有兩朵并蒂開放的,如同雙生子一般,直讓眾人贊嘆不已,果真是名花國色。
太妃扶著袁五小姐,笑著對東陽郡主道:“你日日鬧著要起什么詩社,如今花也有了,這人也齊了,怎么不見一句半句的詩作來聽聽呀?”
東陽郡主撅著嘴道:“太妃娘娘盡取笑東陽,這里沒有紙筆哪里能作詩呢,待晚些回房,東陽定要作上幾首呈給您瞧一瞧。”
太妃笑著道:“好好,可不準食言哦。”
東陽郡主笑著對身后跟著的王家小姐憐云,還有若華姐妹二人道:“既然請了你們過來,少不得也是要作上幾首的,不如晚些回了府你們做好后,差人送過來也不遲。”王憐云自是不推脫,含笑應了,若華與若瑤也福身應下了。
那袁小姐并不回應,卻是頻頻望向內湖方向,似乎在等著什么人一般,若華有些驚疑地隨她目光看去,卻只見一道回廊連接著前院與這后苑,沒什么奇特之處,卻不知她為何頻頻回顧。
太妃帶著眾人行到芍藥園中的竹搭涼亭里坐下,笑著話了一會家常,卻見一個丫頭匆匆步上前來,福身道:“太妃娘娘,王爺回府了。”
太妃笑著點頭,向回廊那邊望去,道:“他是瞧見我們在這邊了吧,一準是怕失禮,不敢過來請安。”又對那小丫頭道:“去請他過來吧,都是東陽的客人,沒什么可避諱的。”小丫頭應著下去了。
若華等人聽說榮親王爺過來了,也都起了興致,若華倒罷了,不過是好奇這位人人口中年輕有為的王爺究竟是個什么模樣,若瑤卻是身子挺得直直的,目光里是不加掩飾傾慕,不住地望向園子的門前。
一位穿著靛青麒麟補子蟒袍朝服,頭束白玉冠的年輕男子闊步向這邊走來,走到近前若華才看清楚他的容貌,他長相清雋端正,劍眉星目,目光里嚴正如鋼,自有一番威嚴之勢,器宇軒昂。怪不得外間傳說這榮親王是個美男子,只是以若華的眼光看來,這位王爺不似是閑散宗室,倒似是帶過兵的,有股殺伐果斷的利落氣質。
榮親王行到太妃近前,抱拳長揖道:“兒子給母妃請安。”
太妃娘娘笑彎了眉眼,連連點頭道:“今日回來地倒是及時,宮中沒有事耽擱了?”
榮親王微微一笑道:“是,今日朝中無事,陛下未曾再留兒子在宮中了。”太妃笑著點點頭。
“東陽見過王爺。”東陽郡主這會子倒是乖巧了,上前恭順地請安道。
榮親王笑著點點頭:“起來吧。”
東陽郡主這才對若華等人道:“這位便是我叔王,敕封榮親王,你們也來見過禮吧。”
袁五小姐此時倒是積極起來,忙上前福身道:“彩衣給王爺請安。”說是請安,目光卻毫不避讓地瞧著榮親王。
榮親王看著那袁五小姐,有些不自禁地微微皺了皺眉,卻是毫不失禮地點頭道:“多禮了,請起吧。”
若華、若瑤、憐云三人這才福身道:“臣女給王爺請安。”話雖一樣,只是神情各異:若華是規規矩矩低著頭,不敢抬頭多看;若瑤則是大著膽子微微抬頭打量著王爺,而憐云卻年歲尚小,不曾有什么心思,直率地平視著王爺。
王爺對若瑤投來的目光鎮定自若,對憐云也是已經認識了,不多加注意,只有這位低著頭的小姐讓他覺得有些特別,雖然平日他并不多見世家小姐,但總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容貌對他們有些吸引之處,只有這一位怎么如同見了猛獸洪水一般,低著頭不愿多看他一眼,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
他這驚訝也沒有多久,很快便丟在腦后,只是淡淡叫了起,便向太妃告退離去了。
若華等人見時辰不早了,也紛紛起身告辭,只是郡主再三囑咐要寫了詩差人送過來,并約好改日再邀約她們過來,這才放了她們回去。
回去的馬車上,若瑤倚在車壁上,笑臉不開,一副暗暗生氣地模樣,若華也懶得問她,依舊自顧自瞧著風景。
終于若瑤按耐不住,對她道:“那位袁五小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一副與太妃娘娘和王爺很是熟絡的樣子,你瞧她看王爺時的那眼神,好似王爺對她有什么一般,真是沒羞沒臊,丟了世家小姐的臉!”
若華有些好笑地看著若瑤那一副氣不平的樣子,心道,你不也是如此,不過是吃醋罷了。也不與她多言,只是笑著應和幾聲,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