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官奴
“你說,老五這是什么意思?”榮王府書房,榮王同于光先生正對坐小酌,一盤鴨脖,一盤鹿唇,一盤薄如蟬翼的魚片,還有一碟雞汁鹵干,再加上一盤舌尖兒似的菜心,一盤脆綠綠的卷耳,引人食欲的很。
于光是榮王的幕僚。
“依屬下看,這未必是越王的意思,昨日早朝之事,很可能是尹隨在攪局。”于光微咪一口酒道。
“那尹隨是什么意思?”榮王周績皺著眉頭。
“很簡單,尹隨在南楚時,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回到大周,才任個禮部尚書,這對于掌貫了大權的他又怎么能滿足。他這一舉,叫亮劍,證明他存在的價值,然后擇主而侍”于光道。
“嗯,于先生這么說有理,如果換了本王是老五,就算是有心要爭奪,但也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表露出來,要不然就是找死了,即然是尹隨攪局,那就暫時不必理會老五,想來早朝這事,老三也會給他個警告的。”榮王點頭道。
“不,王爺,這個越王很重要,您最好能把他拉到自己這邊來。”于光道。
“為什么?”榮王道,他一點也沒覺得這個老五有何重要,雖說,自老五從南楚回來,父皇又是賜園,賜草,前段時間,更是不惜用南楚七皇子換回老五父子的命,也時時有人傳,說皇上對五皇子有些愧疚,要補償。
可在榮王看來,未必,所謂的賜園賜草,比起這些年,其他皇子的賞賜,根本就不值一提,而用南楚七皇子換回老五父子的命,這事,他對聽宮里的母妃說起過,那是因為,這南楚七皇子另有妙用,皇上也有意要放,不過正好是借這個機會罷了,而從另一方面看,父皇對于越王的母妃火鳳公主仍耿耿于懷,以至于,火鳳公主至今連個墓碑都沒有,由此可見,父皇也不會對老五重視到哪里去。
老五仍是個無權無勢的閑散王爺,他實在不明白于光為什么把老五看得這么重,要自己拉攏他。
“一直以來,微臣都忽略了越王潛在力量,而昨天早朝卻讓微臣看清楚了。”
“哦,說來聽聽。”榮王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椅背上披著一張虎皮是今年年初,父皇所賜。
“王爺沒看到嗎,那尹隨一提出立越王為儲,原北越舊臣以及南楚降臣紛紛響應,要知道,北越和南楚亡國了,而這些個降臣卻能在大周朝堂屹立,一是因為皇上的懷柔手段,二卻是因為,他們背后都代表著某個家族,不管朝代如何更替,這些家族卻大多能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他們的力量不容小覷。而從昨日早朝看來,不管是北越舊臣還是南楚降臣,他們對越王都有一定要好感,所以,王爺要是能將越王接攏過來,于王爺的大業將是一大助力,就算真不能拉攏過來,王爺也要同越王處好關系,至少讓這些人認為,王爺同越王關系不錯,這樣,在緊要關頭,說不準他們就會扶王爺您一把。”
“不錯,于先生說的不錯,本王怎么就沒有想到呢。”榮王有些興奮捶著桌子:“對了,老五不是被封為王爺了嗎?可以開府了,只是他那郡王府,小的很,哪里有地方開府,不若,本王把離百草園不遠的一棟院子送給他。”
“王爺英明,此舉可謂一舉兩得,一者即表現了王爺的善意,二者也是一種試探,若是越王收下,真開了府,那說明越王還真有爭儲的意思,到時王爺也可及早提防。”于光道。
“不錯,不錯,還是于先生考慮的周道。”榮王說著舉杯,心里卻立下決心,不管如何,等大事成就以后,這老五卻是留不得的。
于光連忙舉杯。
窗外,不知何時已烏去密布。
接下來幾日便是春雨綿綿,春天百氣生發,病氣借著生發之勢也格外的來勢洶洶,許是因為大周京師的這段時間,元好思慮過來,這病勢一來,就如山倒,最后只得告假,在家里養病。
雖然春天了,但大周京師地處北方,本就較南地冷,再加上邊綿春雨,更添了一股子陰寒。而元好的身子就更加畏寒。
一早,小梅就燒了一個火盆端進元好的屋里。
此刻元好正在教小魚兒說話,見到小梅進來,便笑著點點頭,小梅最近臉色也不象前面時間那般的沉重,顯然他爺爺的傷好的差不多了。
“小梅,我上回給你的藥,你爺爺吃完了嗎?”元好抱了小魚坐到火盆邊上問。
“已經吃完了,我想請沈大哥再開一點,我到藥店里去買。”小梅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那藥是我自制的,藥店沒的賣,你拿著這方子到藥店里去買藥,分開抓,再買些蜂蜜,拿回來我再制一點。”元好說著,將事先開好的一張藥方給小梅。
“嗯,謝謝。”小梅感激的點頭。然后身出去,如今,有些事情,其實雙方都已心知肚明,只是誰也不去刻意拆穿。
“沈兄……”元好正在烘著火的時候,院子里就響起了陸燦有些咋咋唬唬的聲音,如果說,陸燦身上帶著京師浪蕩子的鬧的話,那么顏廣就帶著蜀地士子的狂,宋哲則事著南楚士子的儒雅。
元好牽著小魚走出門,遠遠的看著三人過來,便笑道:“大考結束了,看三位這般心情,應該不錯吧。”
“這誰知道啊,大考結束,就不想這些,聽說沈兄弟抱病多日,今兒個難得雨停了,走,我們一起散散心,煙雨春水,嫩柳拂堤,也是一番詩情畫意。”那陸燦道。
聽了陸燦的話,元好突然想起前段時間跟宋哲提過去官奴院買下人的事情,于是轉臉問宋哲:“宋兄,干脆,我們去官奴院看看吧。”
“瞧我,考試都考糊涂,走走走,我們今天就去官奴院,幫賢弟選個下人。”宋哲拍著前額道,這幾天考試考的,都把這事給忘了。
“那好。”幾人點頭。
那陸燦卻又訴苦著道:“哎,沈兄真是有先見之明啊,早早走了招賢令之道,兄弟這趟算是嘗到了這科考的滋味,真變態,那么一個小小的隔間,三天的時間,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考完出來后,我覺得混身都是尿味,整個人連站都站不穩,只覺兩耳間有十幾只鴨子在鬧哄哄的,要是沈兄弟真去參加考試,就你這身體,還真有可能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有你這么說話的嗎?”一邊的顏廣推了陸燦一把。
“嘿嘿,我這是夸沈兄弟呢。”陸燦笑道。
幾個便有說有笑的出門了。元好全身上下裹了厚厚的一層,又若來陸燦的笑話,因為等下還準備去芙蓉湖那邊走走,所以,元好就一并帶著小魚出門。
那陸燦一路上就逗著小魚玩,可小魚說話都不全的,性子又有些自閉,所以任陸燦怎么逗都是板著一張小臉兒。
不一會兒就到了官奴院,官奴院緊鄰西城官署。陸燦對買下人的事不敢興趣,而這會兒,他卻跟小魚杠上了,非要逗得小魚笑才罷休,最后就指著官署的后院道:“沈兄弟,你們去挑人,我帶小魚到后面院子走走,先陪養陪養感情再說。”
元好看他那有些咬牙切齒的表情,只得好笑的應了。看著陸燦牽著小魚去了后院。
這時官奴院的管事迎了出來,查看了元好等人的身份牌,問清來意,卻是一臉抱歉的道:“哎呀,幾位公子,你們可來遲了,這能使喚的官奴前幾天都讓人挑光了,你們要是早先跟下官打個招呼,下官便給你們留幾個。”
“不對啊,前兩天不是還有不少嗎?“宋哲皺了眉問。
“宋公子也說是前兩天了,這不,這兩天來買的人多,就賣光了。”那管事嘴角有些抽動的道,心里懊惱的要死,早知道就把人多留幾天,不該這么早早的把人都處理掉。
宋哲還要說話,元好卻先插話道:“即然這樣,那就算了,我們再去別的地方看看。”說著元好就起身。
那管事忙不疊的起身送客,嘴里道:“下回,再有官奴送過來,下官一定通知沈大人來選。”
“那好。”元好點著頭。
“走了,我去叫陸燦那小子。”顏廣在邊上道,正要去后院,此時,卻見陸燦從一邊的屋角探個頭出來,沖著三人招乎:“快過來,小魚死活不肯走了。”
怎么回事?小魚很乖的,元好等人只好跟著陸燦又去后院,那管事一路相陪。
到了后院,才發現小魚蹲在一個人面前,那個人平躺在地上,身下就墊著一張破草席,整個人臉色如死灰,看著離死不遠似的。
“哎牙,快把孩子帶來,這個人已經病的快死了,小心孩子過了病氣。”那管事在一旁著急的道。
“我是要抱走了,可這小子死活不走,我抱他,他跟我撒賴。”陸燦有些委屈的道。
元好便上前,輕輕的牽了小魚,小魚看了看元好,然后把小身子撲在元好的懷里。
元好看著地上躺的人,然后蹲下來把把脈,最后轉過臉對那管事道:“我就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