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哥案紛紛擾擾,終究落幕,最后的罪魁卻成了船幫,這些天,船幫的幫眾一批一批的被投進大牢,一個若大的幫會就在運河上煙消云散,而其空出來的利益,又成了多方爭奪的對象。
同時,朝廷又著戶部,刑部,和京師衙門組成臨時督辦府,追查官奴院最近幾年賣出去的官奴的身份和去向,終于能讓一些百姓家骨肉團圓。
此案后繼,雖不能盡善盡美,但也算是給天下百姓一個交待,而元好也趁此機會,幫楊柳兒脫去罪奴的身份,楊柳兒此后就算是自由身了。
而朝堂上,常遠果然辭去了京師衛戍將軍的職位,此后他將帶兵南撲洞庭郡,為解決南楚余部征戰沙場。而其空出來的京師衛戍將軍就成了多方爭奪的對象,最終平南將軍趙奇坐上了京師衛戍軍的頭把交椅,算是一種大家都能認可的結局。
六月初十,正是長夏時節,大清早的,稍稍有些涼氣,南城門外的官道上人來人往,都是要趁這天涼時分趕點樹,等過了午時,太陽熾熱,地上都能升煙,到那時就要極早投宿休息。
城外五里亭,常遠一身戎裝,他的對面,是一身便服的慶王,亭子外面,幾十騎兵馬肅穆威武。
“常將軍,此去多珍重。”慶王舉著杯著。一干而盡。
“王爺,此翻是我老常糊涂,卻害得王爺您代老常受過,老常慚愧。”常遠同樣一干而盡,一臉愧色的道。
“過去的就過去了,還提他干什么,這事本王馱的也不冤。”慶王一副無所謂的道,只是那眼神卻陰沉的很,他總覺得慶哥案能鬧到這種地步,這背后似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操控,是誰呢,老四?老五?
老四?這家伙陰的很,表面上禮賢下士,背地里那手段毒的狠,有可能。至于老五,他沒這樣的心機,但保不齊不會被人利用,據說這慶哥案案發最初時,老五家的那個西席就在場的,而有人還看到他那個侍女跟慶哥的父母在一起過,沈四郎是吧?他倒真是小瞧了他。
慶王想著,兩眼不由的朝亭外草地望去,隨后那眼睛不由的就瞇了起來,一邊的常遠看了,也朝那個言向望去。
只見五里亭官道的不遠處草地上,一個小男孩口齒不清的嚷著話,踉踉蹌蹌的邁走著路,時不時的跌倒在地,不過,地上都是草,跌倒了也不痛,小男孩倒是極有韌勁,跌倒了在爬起來,短短五十步的距離,起碼跌倒了十幾回。
小男孩的后面,跟著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子,而小男孩的對面,一株樹下,坐著兩名男子,正對坐喝茶,一名體形有些瘦弱的男子,卻伸著雙手,朝向那小男孩,小男孩終于走到了,小小的身子一下子撲在那瘦弱男子的懷里,嘴里依依呀呀:“爹……糖……”
不用說了,這孩子正是小魚,那侍女是楊柳兒,坐在樹下的是元好和宋哲,元好自搬去越王府后,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跟宋哲陸燦顏廣幾個相聚了。
這日,清晨涼爽,便約了宋哲等人在這城外小溪邊的草地上聚聚,消消暑,只是沒想到,只約到了宋哲,陸燦如今成了戶部督辦府的一員,正為那罪奴案清查工作奔波,而顏廣則在朝廷一紙令下,奔撲北疆,任陽廣郡離縣縣令,因去的急,元好連送別都沒趕上。
“王爺,那抱孩子的男子正是賈士謙的弟子,沈四郎,如今他是越王府的西席,這個人,王爺要小心,下官記得杏林會的綁架事件上,當時,那越王是要去宮里求皇上的,結果被這沈四郎拉到一邊,說了一會兒話后,那越王反而變成了于子同質,最后逼的皇上交換人質,父子平安脫險。”常遠看著幾人,便在慶王耳邊低語道。
“哦,這就是沈四郎,本王可是久仰大名,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病弱書生,本王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翻手為云覆手雨的本事。”慶王說著,就同常遠告辭,常遠帶著人打馬上路,而慶王卻下了官道,朝草地這邊來。
此時元好正看著遠處,溪邊柳枝輕擺,幾只水鳥沿溪水飛過,時不時的鉆下去,再飛起時帶著一翅溪水,那嘴里還叨著小魚,遠處太陽剛剛升起,紅通通的,大如圓盤,此情此景,讓人贊嘆:“可惜了,這美景不能于陸兄,顏兄同賞。”
“陸燦那小子還行,等他這事一忙,便可于我們相聚,倒是顏兄,此去北疆,沒個三五年時間,怕是沒機會回京了。”宋哲也可惜的道,喝著茶水。
“是啊,北疆局勢聽說也十分的緊張,這幾年,我中原內亂,北疆蠻族蠢蠢欲動,好在,他們內部也出現的奪權之戰,這才無暇他顧,我聽說,如今,蠻族大統領已經選出,怕是只等內亂一平,就要兵鋒南指了,那離縣就是北疆邊關內的第一城,顏兄此去,危險重重啊。”元好皺著眉頭道。
“這些事情,顏兄清楚,他說了,他就要去經營守衛這邊關第一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宋哲道。
元好點點頭,這是顏廣會說的話。
“此乃我大周真男兒。”兩人正說著,突然的后面插進來一個頗為威嚴的聲音。
元好和宋哲起身一看,居然是慶王。
“見過慶王爺。”元好和宋哲連忙見禮。
“二位可是好閑適,我大周男兒就該以顏大人為榜樣,莫要做那躲在人后放冷箭的陰詭小人。”慶王說著,那眼光冷冷的掃了元好一眼。
元好淡笑,并不接話,她知道,慶王這話是別有用心,可這話她不需去應答,因為怎么答都不會討好,不答才是上策。
“對了,宋世鐸大人還好吧?朝堂上,本王可是有好些日子沒見到他了。”慶王又問那宋哲道。宋世鐸是宋哲的父親。
“家父前段時間偶感風寒,最近天氣不錯,已然大好,勞王爺牽掛了。”宋哲回道。
“宋大人在南楚主持的是戶部,聽說成績斐然,如今到了我大周,反倒是無所事事了,這是我大周的損失啊,對了,如今戶部侍郎出缺,宋大人也該為朝廷出力了。”慶王又道。
慶王這是什么意思?宋哲有些糊涂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轉臉看了看元好。
“能為朝廷盡力,宋老伯一定欣然。”元好應和了句。
那宋哲便道:“為朝廷盡力,是家父的本分。”
“這話不錯,如今天下歸周,爾等都是我大周子民,為朝廷盡力,是做為大周子民的本分。”慶王哈哈笑道:“好了,本王不打擾二位雅興,告辭。”慶王說著,便帶著侍衛離開,只是走了幾句卻又突然轉過臉沖著元好道:“沈先生,你是我五弟的西席,我這有句話,你帶給他。”
“王爺請說。”元好恭身道。
“路要看清,人要看明,莫要成為他人的棋子,為他人做嫁衣。”慶王說著,突然重重一哼,然后帶著人飛騎離開。
隨著慶王的哼聲,元好只覺兩耳如重鼓在擊,直震的氣血上涌,不由的伸出一只手緊緊的糾著衣領,終于還是沒有忍出,噴出了一口鮮血。
“四郎。”宋哲一臉驚慌的叫道,顧不得去琢磨剛才慶王話里的意思。
“公子。”楊柳兒也沖上前,一邊小魚臉也慌慌的,看著草地上殷紅的血跡,小臉繃的緊緊的。
“沒事,先回府。”元好道,楊柳兒和宋哲連忙把他扶上馬車。
“快,去越王府。”宋哲沖著自家的馬車夫道,車夫揚鞭急馳進城。
馬車剛到王府門口,就見越王帶著人從王府里出來,一臉慎重而緊張,見到元好等人從馬車上下來,才長長的松了口氣。
“四郎,你沒事吧,我聽侍衛稟報,說三哥為難你了。”越王上前,看著元好前襟上沾了點點血跡,那臉色便沉了下來,對一邊的秦隊長道:“秦長,你今后就跟著沈先生,他若有個三長兩短,你提頭來見。”
“是,王爺。”秦侍衛道,說完,便站到元好的身后。
周潢點點頭,然后翻身上馬,臉色少有的冷峻。
“王爺,你要去哪里?”元好一見他神色不對,連忙上前,只是周潢卻已經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