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妍沒如往常一般來接她。
楚月牙在幽院門口等待的時候,突然醒悟了,果然她把人想得太大度太好了,楚月妍同樣沒有一個強大的親媽,所以獲取寵愛對她來說尤為重要,昨日她在太太面前出了風頭,而楚月妍卻被冷落了,對于一向是中心的她來說,肯定接受不了,對她便嫉恨上了。
小孩子對于“爭寵”向來都很敏感,城府也不如大人那么深,心里不高興了,或多或少是有些行動表達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的。
唉,月妍呀,你四姐我的志向不在宅斗呀,你多慮了,遲早我要出了這牢籠似地楚府的門,在外自立門戶的。
楚月牙一邊嘆息著,一邊朝著太太的念慈院步行而去,所幸不算太遠,繞過賞荷池,再走上一段,便能到達。
“月牙,你來遲了。”楚月牙剛剛趕到念慈院,便見了院子里有一大幫子的人圍著太太坐著,楚月琴坐在靠外的地方,看到楚月牙來,便笑吟吟的招呼道,“剛才五妹講了個好有趣的故事呢,可惜你沒聽著。”
在場的有楚月妍、楚月琴、楚月珠,一個面熟但是一時腦中沒搜索到記憶十四五歲的嬌俏女孩,還有個俊秀得帶點女氣的少年,加上各自的丫頭伺候的嬤嬤,就形成一個不小的圈子。
“太太安好,各位姐姐好。”楚月牙走了過去,帶著微笑應道。
“就太太和姐姐好,我這個表哥呢?”那少年開口了,果然有些娘。
“表哥好。”楚月牙琢磨著,這是哪個表哥。
“大家聚的時候,可很少見月牙妹妹呢。”這時候,那嬌俏女孩用嬌滴滴的聲音說話了,雖然是笑,但卻處處打壓,“怎第一次來,便晚了這許久?”
看著這說話的女孩,楚月牙一下想起來了,這便是那個“借”走了她的軟轎再也沒有歸還的鈺茵表姐,剛剛那有些娘的表哥,便是鈺茵的胞兄,鄭元嘉。
“只怪平日養得太好,少于走動,走不了幾步,便累得氣喘吁吁的。”楚月牙微微一笑,答道,“若是鈺茵表姐將軟轎還給我,下次我一定便能準時了。”
鈺茵的表情微微一動,楚月牙和以前,不一樣,以前哪敢說讓她還,更別說太太還在這里。不過,她倒是不介意,太太一向是喜歡她的,而楚月牙在太太面前出現的次數恐怕十個手指頭都數的出來,在太太面前,楚月牙不配和她比。
“鈺茵表姐身子弱,月牙將軟轎借給鈺茵表姐也是理所應當的。”楚月珠立刻幫腔鈺茵,“借了便借了,你怎好意思說還呢?”
借又不是送,兩者有本質的差別的,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才對啊,楚月牙暗想,卻沒有說話,偷瞄著太太的表情。
“月牙將軟轎借給鈺茵了嗎?真是個好丫頭,待客有禮,知禮敬表姐。”太太開口了,贊道,很明確的站在了楚月牙一邊,一個“客”字定位了鈺茵的地位,“周媽,回頭著人給月牙重新做一輛軟轎,對了,再多定做一架馬車給月牙吧。”
鈺茵的臉“唰”的就白了,絞著手中的帕子,擠不出一絲笑容。楚月牙看了她一眼,這就是血濃于水呀,你沒得比的。
“馬車?她要配馬車了?”楚月珠立刻問道,幾乎沖動的站了起來,“她可以出門了嗎?爹爹已經免了她的禁閉了嗎?”
楚府不是隨便給誰都配馬車的,特別是女兒這種角色,她的馬車還是她娘掏的體己給她置辦的,楚月琴也沒有馬車,很難想象幾乎沒有存在感的楚月牙居然能讓太太開口配給馬車。
“此事,等你爹生辰的時候,自會告訴你們。”太太神秘的道,并未直接給出答案,又看了看楚月牙,“你爹生辰前,你可在楚府走動,但卻不能離開楚府。”
“爹……生辰后呢?”楚月牙頓時心花怒放,她真的沒想到幸福來得這么突然,她以為怎么也要糾結一番,她苦心經營策劃一番,才能擺脫這個禁閉的,“我就可以隨意出府了嗎?”
“到時便知。坐下吧,正精彩著呢。”太太沒在說多,只笑著道,“剛才月妍說到哪里了?那孫猴子下地府,改了生死簿,掀了閻王殿,后來呢?”
“后來呀,那孫猴子……”楚月妍只看了楚月牙一眼,便繼續繪聲繪色的講開了。
這故事是楚月牙將給她聽的,沒想到她竟然會用這個來爭寵,是對她的挑釁,看她膽敢說這故事第一個講的人是她?如果她和楚月妍爭奪這故事的所有權,大約楚月妍已經準備好了各種犀利的方式來對付她,讓她剛剛從太太哪兒博得的一點點喜愛蕩然無存吧。
如果她不說,想必楚月妍也認為自己贏了,用別人的故事,奪自己的中心位置,讓別人頭大的找故事去。
好在,楚月牙并不在乎,她暗自嘆息,宅門無純良呀,這是個事實。不過這個故事,她只講到孫悟空偷吃蟠桃,預備破壞蟠桃盛宴,連大鬧天宮都還沒講完,這丫頭要怎么編下去呢?
很快,便要到已時了,楚月珠等幾姐妹要去梨蘭苑練舞,大家便都起身告別。
“四姐和我乘我的軟轎吧。”楚月妍一如既往的活潑坦然,一邊挽著太太的手作別,一邊叫住了作別完了準備去追楚月琴搭她的軟轎的楚月牙,“平日都是一起的呢。今日早晨起來遲了,才沒幽院接四姐。”
一句話道出了她多么偉大,每天接送四姐這個光榮任務一直是她在做的。太太慈愛的幫她理了理發絲,低聲說了句什么,便見了楚月妍跑過來,親熱的挽起了楚月牙的手臂。
“四姐,今日我講得還好吧?”一入軟轎,楚月妍便笑嘻嘻的道,臉上看不到半分異色,一臉單純無邪的樣子,“有沒有四姐講得精彩呢?”
“講得……很好。”楚月牙瞬間覺得剛剛是自己想多了,這孩兒只不過是聽了這故事好聽,便講給太太聽而已。
“那四姐給我講講后面的故事吧?”楚月妍搖著楚月牙的手臂道,“后面的,月妍都不知道呢,太太可說了明日還要聽我講呢。”
“后面很長,我慢慢講給你聽。”
“謝謝四姐。”楚月妍開心的道,低著頭聲音輕輕的又道,“四姐會不會怪我搶了四姐的風頭,原本太太是要聽你講佛法故事的呢。”
“不怪。”楚月牙笑了,心中卻是很難判斷她是故意的還是真的單純,“來,我給你講后面。”
楚月妍這才抬起頭,眼中尚且有沒克制住的得逞的笑意,讓一直緊緊盯著她的楚月牙抓了個正著。
爭寵,還是爭寵。今日故意不來接她,并不是睡著,然后她先有機會講了西游記這個精彩的故事,奪回了中心地位,現在示好,一來是在太太面前營造自己的形象,而來是要知道后面的故事。
誰說楚月妍沒有城府的,誰說她抽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