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三百零五章墻頭
第三百零五章墻頭
從簡府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楚月牙在墻頭找了睡著的狄夜，睡得很安靜，像是中了迷魂香一般，臉上微微有些倦態，眉頭蹙起，似乎在做什么不太愉快的夢。()
平日見慣了他嘻嘻哈哈的樣子現在看到他這個模樣，心中竟然微微有絲絲的心痛，不過十六七歲，卻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吧，雖然總是沒心沒肺的樂天，可是要考慮的事情，肯定很多吧。
在龍爺手下過日子，而且還有瀎嵐提供的那些消息，狄夜會是收到怎樣的煎熬呢？
楚月牙原本想將狄夜弄醒，不過卻忍住了，也躍上了墻頭，坐在狄夜的身邊，看著他的俊臉上抹不去的憂思表情，想來這段日子，他也是耗盡了心力，只是她卻始終不懂得他是怎么想的。
對龍爺的態度，她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心決心龍爺養育了他，所以他將龍爺當做自己的恩人，還是清楚明白龍爺只是利用他而已，他的一切做法是有目的的，還是真的只是隨心而為。
對他自己的同伴的態度，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很在意，可是這種在意，似乎也沒有到達心底，因為他老是說沒有人關心他的，這些同伴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楚月牙也看不透。
唯一能明白的是，他心中一定有她，無論是那種道兒上的位置，都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位置，也許是愛嗎？她不知道，就如同她也不知道狄夜在她的心中又占據了一個怎樣的位置。
先有韓放，韓放為自己做了太多了，不能負了他，在有生之年，為韓放多做一點兒，好好和韓放在一起，遵守那個約定，至于毒發作……楚月牙突然想起了那個小天地，也想起了她和狄夜的戲言。
一起去小天地赴死嗎？倒也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把生留給韓放，把死留給狄夜，楚月牙嘴角翹了翹，這是個好主意，甚至她都隱隱有些后悔，不應該將龍爺的解藥交給狄夜了。
不過，只是想想而已，楚月牙還是真心希望狄夜能夠用那份解藥從龍爺那里為他自己謀取一些福利吧，不管是哪一樣，希望他不要傻兮兮的為了自己而做什么事情。
伸出手去，輕輕撫狄夜的眉頭，想要將那蹙眉的表情抹去，只是他卻下意識的躲了躲，下一秒，猛然瞪開了眼睛，看到了楚月牙，愣了片刻，骨碌一下就爬了起來，坐起了身體。
“你趁我睡著，摸我？”狄夜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看著楚月牙，“還摸我臉，提過分了，流氓。”
“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被人罵流氓。”楚月牙哭笑不得的道，接著又道，“不過是瞧著你睡覺將你從來不皺起的眉頭給皺起來，想要撫平而已。”
“是嗎？我皺眉了嗎？我才沒有呢。”狄夜雙目朝天，接著夸張的嘆了一句，“今晚的月亮好圓啊。”
月兒高高掛著，今天的十六，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還是很有科學道理的，現在在這墨色的夜空中，一輪明月，耀眼的很，很容易引得人們的遐想和聊人生的興致。
“看出來了。”楚月牙笑著道，“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我覺得你現在已經出現疲態了，我不希望我的護衛以疲態應戰。”
“我不是已經休息過了嗎？”狄夜還是望著月亮，“從下午一直睡到現在大半夜了，對了現在什么時辰了？”
“快到戌時了。”
“怪不得我這么餓了。”狄夜怪叫了一聲，摸著自己肚子，“你也沒說給我留一些，這覺真不該睡，我只是曬曬太陽而已的。”
“諾，吃。”楚月牙從身邊拿起一個手絹包起來的東西，遞給狄夜，“這是簡水柔親手做的，非常好吃，你放心，我是記得你這個吃貨的，讓你嘗嘗我好姐妹的手藝吧。”
“不枉我以前有了好吃的，都給你帶回去。”狄夜也不客氣，拿起來就開始吃，一邊吃一邊點頭，“不錯，好吃。”
“是吧，我就說了。”楚月牙開心的道。
“是啊，餓了什么都好吃，你就是給我一碗白水面我也會覺得好吃的。”狄夜笑瞇瞇的道，“啊，對了，今晚你見到簡明軒沒有，和他談好了沒有？對了，可得讓你身邊的人好好保護自己的安全。”
“我已經提過了，他們會保護好自己的。”楚月牙點點頭，又道，“見到簡大哥，已經大致跟他說了，不過他的態度……”
“如何？”
“太過激進了。”楚月牙輕聲道，想起那時候告訴簡明軒，現在的泰王是別人假冒的時候，他的樣子，“他一直是個正直的人，面對這樣的事情，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立刻拆穿，而等不及慢慢的運籌帷幄，他說，既然是假冒的，一定會有破綻的。”
“然后你花了很多很多時間，講了很多很多的利弊，才安撫了他下來，是嗎？”狄夜問道，“其實我覺得他也只是一時激動罷了，畢竟他現在坐的可是禁軍的將軍位置，不會隨便亂來的，他也有妻子和妹妹要顧及呢。”
“嗯。”楚月牙點點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不管怎么說，今日也簡府，就是很開心的，現在很晚了，我們回去吧，這種情況下，夜晚在外面閑逛可不是好辦法的。”
“好。”狄夜微笑道，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楚月牙沒有看到，率先跳下了墻頭，剛剛回頭想要招呼狄夜，脖子卻是一麻，別人用手刀砍中，她好艱難撐著最后一絲的理智回頭，去見了狄夜亮晶晶的眼睛：“狄夜……你……”
“我有些事情要做。”狄夜笑得很狡黠，“你肯定不會讓我去做的事情。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害你的。”
楚月牙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她不再楚府，而是在另外一個地方，她也熟悉的地方——千金樓。
“月牙，你醒了？”九娘剛好端著一個托盤進門，便看到了楚月牙正在爬起來，臉上帶著笑容，“娘剛剛給你做了燕窩粥，餓了就趁熱吃，現在溫度剛剛好呢。”
“謝謝娘。”楚月牙點點頭，摸了摸自己有些痛的脖頸，想起了昨晚最后的記憶，“娘，我想問問……狄夜呢？是不是他將我送過來的？他去了哪兒了呢？可回來了？現在什么時辰？”
“現在己時了。”九娘應道，臉上微微一變，何時，女兒竟然這么在意這個危險的人了，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溫柔，“楚府那邊我已經派人去送信了，說你在簡府的，簡府那邊也只會過了。至于送你來的狄夜，他說有事要辦就走了，他的輕功極高，娘的人追不上。”
“哦。”楚月牙“哦”了一聲，食不知味將燕窩粥喝了下去，狄夜究竟要去干什么呢？為什么會說她一定不會讓她去做的？
“月牙……那狄夜，你還是少接觸為妙，身邊的護衛，我會給你派去的。”九娘輕聲道，頗有深意，“雖然我不清楚你和他之間的糾葛，但是他畢竟是龍爺的人，有些事情……說不定的。”
“娘，我知道了。”楚月牙應道，腦中思索著，突然之間，像是有一根線路被搭上了，“我……我想見見葉仇，我想跟他問一件事情。”
九娘的臉色陡然一變，雖然不能看到她的臉，卻能看到她雙目中說不出的復雜情緒來。
“娘，為什么要服用毒藥，毀去自己的容貌呢？”楚月牙突然又問道，攻擊的都是九娘最薄弱的地方，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要爭取到和葉仇談談的機會，有一件事情，她必須確認一下。
“你說過……不問。”九娘逃避似地低聲道。
“我說過不問娘你和葉仇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讓你無法接受他。”楚月牙平靜的道，“這是不是意味著，娘的毒和你不愿意讓我知道的事情有關呢？”
九娘不語。
“娘，我想見見葉仇。”楚月牙重復道，很固執，很堅定，這件事情太重要了，當初她就該好好問問，不過現在也不算晚，在什么都沒有發生之前，“事關重要。”
“你是不是要想他詢問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九娘的聲音幾乎輕得聽不見，“我……”
“不是。”楚月牙搖頭，對于九娘和葉仇的事情，卻是隱隱有了猜測，讓一個女人如此介懷的，甚至毀去容貌的，不多，“我說過不會問，就不會問，知道娘主動跟我說起的那一天，我要見葉仇，是為了別的事情，希望娘可以成全。”
“好。”半晌，九娘終于點了頭。
“還有一個問題。”楚月牙突然道，“娘，如果爹讓你回去，你還會回去嗎？你……還愛他嗎？”
“不會回去。”這一次九娘倒是沒有任何猶豫，語氣也十分平靜，“很早很早之前，我就不愛他了。”
“太好了。”楚月牙笑了，渣爹心愛的女人不愛他，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