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的倫敦,依然寒冷而又潮濕,不過,隨著全球第十四次經濟危機的過去,英國經濟開始大面積復蘇,不過,中英戰爭的失利雖然讓大英帝國在遠東跌了面積,但卻意外的刺激了英國工業的快速發展,兩年間,皇家海軍迫不及待的發布了一系列的招標,戰列艦的噸位也在歐洲鄰國的刺激下飛漲.
毫無疑問,在這個巨艦大炮橫行于大海的時代,戰列艦是所有戰艦中最具威懾力也是最為復雜的,對于建造條件的要求無疑也是最為嚴苛的,同時對于武備,裝甲,動力裝置,船體等分系統的設計制造能力以及整合能力也有著極高要求.
而大英帝國在這方面無疑有著世界各國都沒有的巨大優勢,即便是如今堪稱主力的威嚴級戰列艦,整個英國就擁有十二家大型造船廠能夠拿到競標的入場券,而在同時,各家造船廠也在進行的更長遠的計劃,紛紛興建兩萬噸以上的巨型船塢.
迅猛增長的海軍軍備競賽,也向英國工業界注入了巨大的火力,參與戰艦外圍產品供應的私營公司,也迅速擴大在裝甲板,動力系統以及所有軍方提到的周邊產業上的投入！而各大工業集團對小公司的兼并也是越演愈烈……
位于倫敦的泰晤士鋼鐵廠顯然也激情澎湃的投入到這一前途遠大的工業競爭之中,不過,引發秦鎧注意的,顯然不是這座剛剛獲得雷神級戰列巡洋艦建造大單的重工集團,而是在鋼鐵廠附近,旨在為鋼鐵廠提供小型精密配件的一家機械廠——海森伯精密機械公司.
英國海軍在遠東失利后,從未停止過對失利原因的思考,而在費舍爾上臺后,關于傳說中中國海軍使用的射擊指揮儀早已經讓這些英國將軍們耳朵磨出老繭了.但是,真正意義上的射擊指揮系統,至少在英國的戰艦上從未出現過.
不過,得益于英國工業能力上的歷史積淀.1893年.巴爾斯特勞德公司已經研發出第一代軍用測距儀,而之后.英國獲得了中國方面轉讓的tx90型測距儀,購買相關技術授權后,巴爾斯特勞德公司為皇家海軍制造出來第二代性能先進的a2型測距儀.
事實上,a2型測距儀就目前性能而言.已經達到了一個非常不錯的準確定,受益于英國工業在光學系統制造上的先進性能,這型配置5英尺基線,16倍光學系統放大率的測距儀,在6000米的距離上,測距誤差不超過150米,完全達到3以下的技術要求,這已經基本與中國出口型的測距儀性能接近.
但是.將距離轉換為真正意義上的火炮控制數據,這對于英國海軍而言,依然是完全摸不找方向的事情,不過.9個月前英國諜報人員偶爾從德國伏爾鏗造船廠正在舾裝的皇帝級戰列巡洋艦上觀測到一具據認為是德制射擊指揮儀的設備,這讓英國海軍部更加迫切的提出了加速研發的需求.
1895年5月,海軍部就此進行了公開競標,不過,很顯然這玩意可不是什么高利潤產業,即便算上專利授權費,海軍方面提供的采購費,一部射擊指揮儀也不過3萬英鎊,相對于射擊指揮儀那么一堆銅鐵的成本,這已經是驚人的暴利,但考慮到研發的艱難性以及可能成功的不確定性,僅有4家小型機械制造商參與了競標,考慮到這一機械系統的重要性,當時還負責海軍戰艦建造的懷特爵士同意先期支付部分資金,由各公司進行獨立研發后再交付海軍測試.
到了上個月,皇家海軍火炮指揮系統競標的四家公司中,僅有一家海森伯機械提供了一型海森伯hs1型計算鐘,在交付海軍測試后,從未使用過類似系統的皇家海軍,對于依靠這么個精密齒輪系統完成的火炮計算,顯然并不認可……
而事實上,由于研發技術上短板,這一計算鐘雖然擁有了簡單的積分功能,但在實際的炮術作戰中,根本不可能完成任何有價值的炮術計算,道理很簡單,雖然海軍炮術相關的關鍵因素,譬如距離,風速,俯仰,偏差校正等等,但要把這些玩意以機械方式完成計算,對于毫無經驗可言的英國人來說,無疑是一個極其艱巨的任務.
現在送到秦鎧手上的電報,正是情報司從英國送回來的消息,雖然海森伯公司在射擊指揮系統上并沒有獲得成功,但是,英國海軍部依然對此投入了巨大的興趣,第一海軍大臣費舍爾爵士親自觀摩了一周前在普利茅茨軍港的炮術試驗,雖然對于結果并不滿意,但是,繼續對射擊指揮儀的投入顯然已經成為了海軍高層的共識.
很快,來自秦鎧的指示被通過密電送往倫敦……3月28日上午,正當海森伯精密機械廠的經理老海森伯在車間里與幾個技術員討論海軍部計算鐘試驗時,突然有人告訴他有客戶來拜訪,這讓老海森伯多少有些意外,畢竟,他們公司日常的主要經營,都是來自于與泰晤士造船廠的聯系.
他們這樣的精密機械能獲得的訂單,顯然只是海軍重工中的零頭,他們得到最多的也就是戰艦上的儀表盤這一類的小訂單,所以,對于能參與海軍射擊指揮儀的競標,老海森伯顯然是卯足了勁,當然,對于能獲得其他額外的業務,他可從來不會放棄的！
等見到了客人.[,！],對方自我介紹,是來自美國索斯特造船廠,他們則是通過泰晤士船廠老威廉介紹,所以才來這里拜訪海森伯的……
聽說是船廠老威廉的介紹,海森伯顯然十分高興,他立刻在客戶面前滔滔不絕的介紹自家的技術及產品,而對方顯然也很感興趣,很快就提出了想請海森伯精密機械廠代為加工兩百套飛輪的訂單,而且還提出了非常優厚的報價.當然,對方的加工要求,顯然也非常不俗！
經過謹慎考慮之后,老海森伯顯然對自家產品頗有信心.很快就約定提交樣品的時間.而對方也非常有誠意的簽署了一份前期合約并支付了初期的訂金,這一單從天而降的生意.雖然略感意外,但對于生意一般般的海森伯精密機械而言,顯然也會帶來不錯的收益.
兩天后,兩個美國佬果然按約定來驗收樣品.一個東方人模樣的男子作為兩人的隨從十分仔細的檢查了老海森伯提供的樣品,甚至掏出一個讓他也未曾見過的量具測量了半天,這讓海森伯對美國工業的進步也大感驚訝……當然,最終的結果十分滿意,對方有迅速追加了200套的鄂量,簽訂了輥合同,并支付了30的訂金.
這次的大訂單立刻讓整個海森伯機械廠陷入了高度的繁忙狀態.由于對方要求相當的高,老海森伯為此向布倫特銀行貸款購入了質量非常高的泰晤士特種鋼料,同時抓緊生產……
不過,等到了4月上旬.訂單已經完成大半之時,讓老海森伯完全意外的事情發生了,之前一直來工廠了解進度的兩個美國人跑來告訴海森伯,他們要去格雷夫森德的港口做一筆生意,而后的幾天,老海森伯倒也沒有太在意,但等到工件基本完成,正在緊張裝配時,他這才發現,再也找不到兩個買家了,這讓他大吃一驚！
老海森伯驚慌失措的開始通過泰晤士鋼鐵廠的老威廉試圖找到兩個買家,結果,老威廉表示,對方確實是自己介紹的,不過,雙方的交情也就是做了一單不大的鋼材生意,至于如何聯系對方,他根本就不知道……
老海森伯意識到自己可能上當,并且存在一筆不小的虧損,這讓他氣得半死,之后數天間,他都在為這件事情惱怒不已,而更讓他大呼倒霉的是,4月11日,布倫特銀行的職員也忽然來找他,拿著一份電報,有人向銀行舉報,與海森伯機械廠有貿易往來的索斯特造船廠正陷入債務危機,所以,銀行來確認他們的貸款并且要求老海森伯盡快還款！
一系列的打擊來的太過突然,飽受折磨的老海森伯頓時有了走投無路的感覺,他臨時關閉了工廠,到處開始尋求資金來解決自己的燃眉之急,不過,到了這時刻,知曉他情況的商人,誰又肯拿出金錢來填這么個明擺的大坑,兩天后,這倒霉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當天夜間,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將公司倉庫給燒了一大半,那些拼裝完大半卻又賣不出去的精密零件一下子就經受了一場無妄之災,等老海森伯趕來時,被搶救出來的貨品經過大火和冷水的澆灌后,一堆堆黑不溜秋的撒在倉庫門口……
老海森伯這下子終于被徹底的擊垮了,然而,真正徹底讓他倒下的,卻是大火后忽然冒出來的美國佬,這兩個失蹤了十多天的家伙,竟然在這時刻趕來取貨了……當天晚些時候,醉醺醺的老海森伯站在泰晤士河畔,在喝下一大瓶劣質威士忌后慢慢的走進的春天依然寒冷的河水！
而遠處,幾個黑影顯然早已關注這邊的情形,其中一個人飛快的轉身跑到樹陰影中停著的一輛豪華馬車前面,雖然,一個肥大的豬頭從里面探頭出來,聽了匯報后嘿嘿一下揮了揮手,立刻,幾個黑影就沖向河邊！
"這個老家伙,還真是一點的經不起挫折！"胖豬頭轉頭回來,朝著里面前排坐的筆挺的王黎樂呵呵的說道.
作為中國駐英高級外交官,王黎自然不會參與到這種小事情當中,不過,他親自來監督,顯然是因為這是來自北京總理府的絕密命令,現在處理起這種事情,有胖子波洛這個倫敦頭面人物來經手,顯然是輕而易舉,他唯一需要的,就是確保秘密.
"親愛的波洛,這件事情你處理的很好,你要確保老海森伯的存在,雖然他的公司垮了,但是海森伯精密機械工廠的牌子,是我們需要的！"
作為倫敦政壇名人,歐亞海貿公司的老板,胖子波洛顯然很享受這樣的稱贊,中國經濟的高速增長,同樣也帶給了他巨額的財富,不過,很顯然,他的財富與遠東中國的利益已經完全無法分開,而當年嘗試過破產的他,可再也不愿意重回那樣的世界！
"親愛的王,睿智的秦將軍到底要這家小工廠干什么呢其實,就算是通過我掌握的渠道,完全可以獲得海軍部的訂單！又何必去爭取這種幾萬英鎊的小訂單呢"胖子波洛頗有些奇怪的發表了自己意見.
王黎看了看這廝的豬頭大耳,微微一笑,和這家伙那有必要討論這種問題,總理的意思,自己雖然未必全然了解,但是,英國人研發射擊指揮儀顯然對于中國的領先地位可能形成挑戰,所以,他很有把握的判斷,自己必須通過這個死胖子來秘密掌控英國的研發,.[,！]盡最大可能拖延對方的研發速度！
幾分鐘后,被從泰晤士河里撈起來的老海森伯一臉迷糊的被架上了另外一輛馬車,而王黎在半個小時后回到了情報司在泰晤士河邊的安全屋,立刻草擬了電報向北京報告……不過,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是,第二天下午收到的密電,卻帶來了另外一條奇怪的命令——
年底前,將通過穩定渠道運送一臺hsa1型原型指揮儀,屆時通過海森伯精密機械廠向英國海軍部提供這型指揮儀,并且僅最大努力確保獲得英國海軍部的競標！
這頓時讓王黎也有些莫名其妙,他立刻回電向北京確認,是否提供的hsa1型射擊指揮儀是一個巨大的圈套,倫敦的情報人員是否要做必要的策劃,帶等電報回復后,上面卻是一行簡明的答復:"指揮儀是國產臺風85原型改版,但確保能發揮一定的射擊指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