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曉嵐聽完她這話,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一根稻草,連忙說道:“只要你幫我走出這冷宮,你我之前的過往一筆勾銷,我也不會再自不量力地與你為難,相反,我可以在后宮給予你幫助。”
武青悠做出為難的模樣,低頭思索。
莊曉嵐搓著袖擺,咬著唇等待答案,可以從被咬出齒印的唇看出她到底有多緊張。
四個丫頭都沉默地站在個人的主子身后,沒有人發出聲音破壞此時的寧靜。
過了半晌,武青悠抬起了頭來,面上的表情有點復雜地看著她,“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從一開始,我便不想與你為敵,如今,也算我們的緣分,我會盡力幫助你的,只是有一件事,我卻不得不說。”
莊曉嵐聽到她前半句高興不已,聽到后半句卻有些狐疑,然后她遲疑地問道:“什么事?”
“你可知你小產一事是誰造成的嗎?”武青悠說完,注意看莊曉嵐的臉色。
發現她果然是變聰明了不少,若是入冷宮之前,一切稀里糊涂地發生了,待她聯系前后想清楚后,便會明白,原來自己曾經那么相信的人才是在背后捅刀子的人。
武青悠不相信莊曉嵐察覺不到,于是也沒有直接說明,只是微微一笑,“看來你是明白的,多余的話,我也就不說了。”
莊曉嵐點了點頭,也沒有對這件事做過多解釋,她和徐瑩之間的事情,她會自己清算,至于武青悠,她能幫自己這次,這個人情她也會記下的。
“至于你能不能出冷宮,這件事我有個注意,但是未必能成功。”武青悠來的路上其實已經掂量好了,這件事該如何去做,她不是后宮之人,無法直接插手,況且為了犯罪的莊曉嵐去請求姑母和皇上,于理不合。
唯一能下手的就是推翻她的罪證,后宮本來就是一灘渾水,看起來周圍是清水的人,未必她就真的是清澈的,而是她做的足夠高明,且眼下的手段沒有觸及到其他各方勢力的利害關系。
相信莊大人也想過無數辦法給莊曉嵐翻盤,可惜云祺一緊逐漸蠶食了莊系的勢力,莊曉嵐這顆棋子在利益關系里已經無關緊要,所以莊大人不是沒有辦法,而是缺少一個能說上話的人,在這個天平上踩一腳。
誰才是這天平上能踩一腳的人?
莊曉嵐以前興許不知道,但是被自己父親提點,慢慢琢磨下,才恍然知道,武青悠才是那個唯一能救她出去的人
莊曉嵐看著武青悠,神情有些激動,“王妃請說。”
武青悠點了點頭,“想必莊大人也想過替你清洗罪證,但是我有個想法,徐瑩如今身邊最得力的人是靜美人,靜美人往日也與你有過走動,如此一來,也更有說服力。”
莊曉嵐轉而一想后,點了點頭,“靜美人的確心有不軌,如此除了她,也免得她羽翼豐滿后,對付起來麻煩。”
靜美人,與徐瑩不是同一期進宮,但卻如前世一樣,與徐瑩很快結成了陣營,前世更是爬到了妃位,武青悠為什么要鏟除她,很簡單,其一,前世她同樣幫助過徐瑩慫恿自己做過許多事情,其二,斬掉徐瑩臂膀。
不論那一條,武青悠都不會心軟,所以,這黑鍋,必須靜美人來背
“此事,你既然知道如何去做,也不用我多說,你放心,在恰當的時候,我會站出來幫你一把。”
莊曉嵐連連點頭,“謝謝你……”眼底竟還噙了一絲水霧。
武青悠轉開眼睛,不再看莊曉嵐,對于莊曉嵐,她既不恨也不喜,且她幫她只是為了自己,所以莊曉嵐此時的模樣,她不想看,不管這冷宮究竟有多殘酷,生活有多艱苦,那都是為她前面所做錯事承擔的責任,畢竟她真的有害過人,且貞貴人還為她小產賠上了一條命。
“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武青悠沒有給她再出言的機會。
莊曉嵐吸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了一些,才道:“秀兒,蘭兒,送送王妃。”
“不用了,我身邊帶了丫頭,你們歇著,我等你的消息……”
說罷,就帶著云珠,云錦兩丫頭往外走去。
武青悠來冷宮看莊曉嵐的事,并沒有刻意隱瞞,所以很快徐瑩便知道了消息,當即臉色有變,可她什么也沒說,仍舊是穩穩地端起桌上的清茶輕輕喝了一口。
此時她的反應,武青悠也有料到,她就是要讓徐瑩和莊曉嵐水火不容,只有這樣,對她才有利。
至于皇上那里,莊曉嵐已經是顆棄子,無論怎樣放都不影響大局,所以武青悠并不擔心,相反,還以此讓云祺明白她的立場。
雖然后宮諸事,云祺沒有立馬得知,但早晚會有知曉的時候。
從冷宮出來,武青悠整個人便褪去了剛剛那層肅穆的盔甲,握著兩丫頭的手往暖手筒里塞,“今日難為你們倆了,大冷天的,跟我走這么遠。”
云錦感覺自己的手在暖手筒里逐漸有了溫度,臉上笑盈盈地道:“誰家奴婢不是這樣啊?也就是小姐心疼我們,才格外覺得我們受冷了。”
云珠接著就道:“你還說別家丫頭這樣那樣,你看看你有個做丫頭的模樣嗎?在小姐面前還不是口無遮攔的。”
云錦嘟了嘟嘴,“還說我呢你自己不一樣。”
武青悠聽著兩人斗嘴,臉上掛著柔和的笑容,“你們雖然是丫頭,但都誠心對我,我也把你們當做姐妹,在我面前無須顧忌太多。”
“小姐,你這樣會把云錦寵壞的,你看這小丫頭越來越沒個正行了,”云珠雖如此說,其實心底也很喜歡云錦這樣單純無憂的性子,好像就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很想好好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永遠保持這樣的單純。
武青悠由著兩人說鬧,握著兩人的手,“天天這么跟著出來,得讓流綰給你們一人做副暖手筒才是。”
“好啊,”武青悠說完,最高興莫過云錦,可是過得片刻,又嘟了嘴,“可是帶著好不方便。”當丫頭的隨時要做事情,的確是不方便的。
幾人就這么一面走,一面說笑,回到了靖王府。
哪想流綰和采汾也回來了,一屋子丫頭連著好幾日不見,歡喜地摟抱在一起,特別是云錦,高興地連蹦帶跳的。
“綰姐姐,你沒在府里過年好可惜,過年可熱鬧了,我們放煙火,掛風燈,小姐還帶我們入宮看戲的呢。”云錦一個勁兒地說著這幾日發生的事,采汾一面笑,一面和云珠伺候著武青悠更衣。
武青悠換下那身冰涼的外套,穿了襖子,與流綰等人圍著火爐子坐在一起。
待云錦安靜下來,武青悠才說了讓流綰給幾人做副暖手筒,做個方便點的,沒想到事后流綰心靈手巧,倒還真讓她琢磨出了兩個手套子。
一屋子,四個丫鬟,一個主子,齊齊坐著針線,嘴里聊著天,云錦的話最多,采汾和云珠相對沉默一些,不過也不影響一屋子其樂融融,武青悠看著他們的笑容,心里也覺得很滿足。
人的一生,其實除了愛情還有很多感情,每一樣感情都能帶給人意想不到的溫暖。
到了初七,雪終于化盡了,太陽暖烘烘地曬得人懶洋洋的。
武青悠這些年,能找到的劍譜拳法也都挨著練習了遍,雖然目前沒有什么大用處,但她練得不亦樂乎,婚后,還纏著云諳學了套劍法,如今十幾日練習下來也像模像樣了。
收了劍,從樹枝上飛下來,竟也出了一身汗,讓流綰,云珠伺候著洗漱過后,便準備去東皋先生居所看看。
這個年,發生的事情不少,莊大人終于有了動作,只是事情還沒明朗化,武青悠還在等待時機,而先生竟然受云祺之邀,成了云國的國相。
武青悠出門不習慣坐轎攆,要是近,便帶著幾個丫鬟步行。
先生自從出仕為相后,便不在青峰山隱居,云祺賜了所城西的大宅給先生做府邸。
先生竟也似轉了性子,開門迎客,只是能進去的人若不是當時鴻儒,也得學富五車。
因為隔得不遠,武青悠帶著四個丫頭便慢悠悠地步行而去。
哪想經過東西交界一條集市時,突然聽到有人喧嘩,這聲音不同于集市上此起披伏無差別的喧鬧,而是顯然出了什么事,幾人快走了幾步,走到轉角,果然就看見一群人散亂地站在周邊。
一個女人抱著孩子跪坐在地上,對著手握菜刀的男人哭喊,“不要搶我的兒子。”
云錦一聽,當即大怒,“小姐,這是有惡漢當街搶人。”
武青悠沒有立馬下判斷,只是于是對著云錦道:“別急,再看看。”
“狗蛋兒也是我兒子,我要我兒子……”男人兇惡地拿著明晃晃的菜刀瞪著女人,要去拉扯孩子。
“原來是夫妻兩搶兒子。”云珠恍然道。
云錦聽后,臉色訕訕,但還是不甘心地道:“哪有當爹的拿著刀當街搶兒子的?肯定不是個好父親”
武青悠也覺得云錦說得有理,沒有出聲,繼續看。
“你有哪狗蛋兒當兒子嗎?你整日游手好閑不種地,家里的積蓄也都被你拿去養了小妾,如今小妾生不出兒子,還拿刀威脅我,把兒子拿去給小妾,你還是不是人啊……”女人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兒子,嚎啕大哭起來。
看到這里,武青悠也只是長嘆一聲,沒打算伸手,可這時候,那被女人抱住的約五六歲大的孩子,眼睛紅紅的,卻憋著不哭,還伸手替母親擦眼淚,一邊擦一邊道:“娘,不哭,不哭……”
突然地,武青悠心就軟了一下,前后兩次,她都沒嘗試過做母親的滋味,有個這般懂事聽話的孩子,那該多幸福啊
就在這時,那拿著菜刀的男人陡然上前兩步,拉扯著孩子的手,使勁往外扯,孩子許是吃了痛,當即就“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娘,娘……”
周圍群眾都憤怒了。
“這是孩子的親爹嗎?”
“哪有親爹這樣對自己兒子的……”
“小妾生不出兒子,還搶原配的兒子給小妾,哪有這種狠心的男人……”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多,男人臉皮紫漲,卻高揮了一圈菜刀,“你們再說,老子給你們把嘴巴割下來。”
周圍的人一驚,嚇得連退幾步,趕緊閉嘴。
女人的力氣始終抵不過身強體壯的男人,拉回拉扯了幾下,女人終是沒拉住,孩子被男人撈起來,往腋下一夾就要走,不論女人如何哭喊,孩子如何哭叫,他都無動于衷。
“小姐,快救救那個孩子……”云錦眨著眼睛,眼里有淚花閃爍。
這一次就是流綰也終于按耐不住了,在云錦說完,便接著道:“是啊,小姐,沒遇上就算了,這遇上了我們不能任他們這么走了,我去報官好不好。”
武青悠抬手制止了流綰,“別去……”
流綰臉色一變,幾個丫鬟也都沒想到武青悠會制止,可是接著卻聽著她道:“我去把孩子就回來就行了,現在報官來不及。”
說罷,就朝前走去。
可是她還沒出手,就見一個青色的身影飛快地逼近男人,緊接著男人握著菜刀的手被人反扣住,而他腋下的孩子也被那人救了出來。
興許大多數人都沒看清究竟怎么回事,但是武青悠看清了,救人的竟然也是老熟人。
武青悠沒想到這么短短兩年的時間,徐子凌竟然成了高手,看他施展武功時動作利落,凌厲帶風,顯然比自己更有幾分殺傷力。
徐子凌把孩子救下后,扭著男人的手送孩子回了母親身邊。
那女人抱住孩子,不停地摸著孩子的頭,哭哼著什么,聽不真切。
徐子凌卻轉過頭來看向那菜刀男,狹長的鳳眼一挑,露出幾分笑容,“你服氣嗎?”
菜刀男情知敵不過,連忙點頭,“服氣,服氣……”
徐子凌“嗯”了一聲,嘴角仍舊勾著笑,“那你還準備把你原配的兒子搶去給你的小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