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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n'武德侯府的母女最終還是談了個不歡而散,一直到出了玉堂殿才重新堆上了和睦的笑容,重陽宴會是早就熟悉了的,白日里登高插萸后,宴設于傍晚時分,蘇如繪送了母親入席,自己去太后跟前伺候著。
散席后,太后見周意兒等人目光不住瞟向了命婦席上,便笑著允她們去送一送自己的母親嫂子。
原本這回裴溪和也是要進宮的,只是偶然不適,這才只有安氏獨自進宮,因此母女兩個看似和睦的走在出宮的路上,竊竊低語的卻是在爭吵,旁邊連個勸說的人也沒有——搜索盡在zhui小shuo
“你當霍德致仕,霍家就那么不堪?皇后娘娘素有才名賢名,膝下更有二子傍身,其中太子更是嫡長之子!單這一點,朝中盡多老臣愿意支持他!霍德身為太師數十年,在文官中威信之高、人脈之廣,遠非你所能想象,這一點上怕也只有當年的鳳州衛能比得上。他若不致仕,遲早會出問題。”安氏看似慈祥的替蘇如繪掠一掠鬢,卻趁機在她耳畔冷冷的道,“只不過,霍家沒有兵權,這也是當初太后的制衡之道!你別被賣了還替人數銀子!”
見蘇如繪不說話,安氏嘆了口氣,又苦口婆心的說道:“我的兒,難不成自己親生骨肉,做母親的還要害你不成?你怎不看看咱們這位貴妃!周皇后才貌如何你也見到了,這宮里花兒朵兒也似的美人如云如雨,這許多人中,今上獨寵貴妃多年,連帶著她的養子、原本生母卑微的楚王也得了陛下另眼看待!這份心機手段,楚王只消學點了皮毛,你才多大?又被拘在宮里見不得其他男子,他要哄得你替他某算賣命還不容易嗎?霍家要和周家爭,這是他們文官之間的事情,咱們家不管,行嗎?”
“母親……”蘇如繪被安氏說的也是六神無主,喃喃道,“便照你這么說,甘然對我好是別有用心,可是太子難道不是?我若不是青州蘇的女兒,這宮里也沒資格這般兒待著!只是您就忍心看我嫁與太子做小么?還要伏在那小霍氏之下?”
“怎么可能?”安氏冷笑著道,“你的事情,你父親兄長早已有了打算,還記得北伐東胡劉氏復起之事么?”
“嗯?”蘇如繪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劉氏自隆和八年遭了貶斥,對東胡的掌控依舊,但聲勢大不如前,只不過門閥究竟是門閥,不可能因一時之事跌得太慘。”安氏淡淡的道,“北伐時劉氏立下大功,起復不過是遲早的事情,一來是朝中老將紛紛凋敝,最受今上與太后信任的驃騎大將軍后人雖然不壞,卻難當得起周子南的大任,二來我蘇家在北伐中同樣大放光芒,為上之道,重在制衡,單為了控制我們蘇氏,也需要劉氏復起。”
“既是如此,父親和兄長為何還要做這個打算?”蘇如繪急道。
安氏淡淡的道:“為上者有為上者的謀算,為下者也有為下者的處世之道!如今天家隱忍不,不過是為了秋狄的緣故,一旦秋狄覆滅或元氣大傷,就該輪到咱們門閥了,為了自保,門閥之間也必須聯合起來。劉氏前幾年惡了天家,嫁娶上都低調了不少,雖然繼承家業的嗣子也都娶了其他門閥的嫡女,但大多出身旁支,沒人愿意把嫡系嫡女嫁過去招了天家忌諱!而你,是我青州蘇氏嫡系嫡女……”
“這是脅迫天家,一個不慎,就是……就是玩火啊!”蘇如繪喃喃道。
“那有什么辦法?誰叫你父親兄長太出挑,而大雍自東胡劉氏去后,武將這般的不爭氣?”安氏冷笑著道,“以咱們家的家世,他們就算自污其名也做不了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否則天家會很高興蘇氏因此千年清譽盡毀的。”
蘇如繪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好,便聽安氏繼續道:“東胡劉氏最出色的兩個兒子都死在了北戎南侵時,如今嫡系只余了四個兒子,其中原本要娶柔淑郡主的那一個,劉家三子,便是此刻的長子,不過這也沒什么,因為劉三公子并非這四子中最出色的,最最出色的是劉家五子,他的年紀和你一般大小……”
“母親連人的年紀都如此清楚,莫不是已經換過了庚貼?”蘇如繪的心一沉,卻聽安氏淡然道:“那倒不是,只不過北伐時你二哥與劉氏走的比較近,對他們家情形有幾分清楚罷了。東胡劉氏在這一代,媳婦里最出色的一個不過是宋氏旁支嫡女,柔淑若非皇家給了個郡主身份,生母又是宋氏出身,還真嫁不到劉氏去!不過現在換的懷真郡主,倒是有這個資格,當然,如果你嫁過去,她也不算什么。哼,天家!在我們門閥眼里,天家公主,也比不上門閥嫡系嫡女!”
蘇如繪沉默片刻:“縱然父親和兄長將女兒的事情記掛著,但宮里呢?太后早早把我們接進宮,可不是為了替東胡劉氏調教未來掌家主母的!”
“這一點你就不必管了,你父兄既然連人都看得差不多了,還有秋狄在,總有機會讓太后和今上答應的。”安氏慢條斯理的說道,見女兒只是低著頭不作聲,心頭火起,但轉念一想,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又是第一次動情,卻不能一味的強扭,否則蘇如繪這會還住在了宮里,卻與那楚王見面方便多了,可別弄出大事來,只得按捺住性子好言好語的勸說道,“你二哥將劉氏諸子的容貌都繪下來與我們看過,那五子不僅是這一代最出的一個,而且樣貌風流,絕不比楚王差!兼他是劉氏之子,文武雙全那是不必要說的。”
“既然已經有懷真郡主嫁與他們家三子,這會又弄出個最出色的五子來,可見東胡劉氏也不是沒有爭斗的,聽母親這么說,那五子娶我也是存了借咱們蘇氏的聲勢助他搶奪嗣子之位的意思,這與天家又有什么兩樣?”蘇如繪冷哼了一聲,“何況東胡與帝都路遠迢迢,距離青州更遠,到那時候若出點什么事情,難道父兄都管得上嗎?一般是被人利用爭奪,我為何不能挑個近點的地方?”
安氏倒被她說得一愣,眼看已經到宮門,各家命婦都已經開始離宮,也不能多說什么,只得勉強沉住氣,設法穩住了女兒:“你既然這么堅持,我回去與你父兄商議了,未免不可以答應你,只是有一件你務必要記住!”
“母親請說。”蘇如繪忙道。
“你是青州蘇氏的嫡女,當記得蘇氏門風!”安氏貼著她耳畔一字一句的說道。
蘇如繪聽了,饒是借著夜色遮蔽,也不禁紅到了耳根,微怒道:“母親把我當作了什么人!”
“我這是為你好!”安氏喝了一聲,這才拉著她手看了看,出了宮門而去。
方才安氏和蘇如繪說話的時候,秀婉、浮水以及安氏帶進宮的紫落、紫云都離得甚遠,也不知道鄭野郡夫人究竟與她說了些什么,紫落紫云陪安氏回府后,秀婉便趕上來把一件披風搭到了蘇如繪身上,叮囑道:“這會子夜風大,小姐不要受了冷。”
“哪里有那么嬌弱?”蘇如繪搖著頭,但還是任由她替自己系好披風的帶子,一行人向仁壽宮走去。
回到玉堂殿,主仆都感到甚是疲憊,秀婉、浮水這兩人且不論,蘇如繪今兒在宴會上卻連東西也沒吃幾口,幸好這幾年來秀婉早有準備,先前就備好了各色點心,當下取出來讓她充饑。
梳洗過后,秀婉自去了外間的大床上休憩,蘇如繪自己摘了釵環沉沉入眠。
第二日到德泰殿請安,卻被袖香攔住了:“蘇小姐,昨兒過節,想是把太后給累著了,這會還在睡,方才齊嬤嬤出來傳了話,道是太后讓免了今兒小姐們的請安,連六宮處也有人去通知了,小姐自去忙罷。”
“太后累著了?可請太醫來看過么?要緊不要緊?”蘇如繪忙道。
“余院正昨兒臨時有事出了宮,要等宮門開了才好進來。”袖香道,“這會兒還不清楚。”
話是這么說,但袖香臉色卻還是很平靜,蘇如繪覺得應該沒什么大事,又聽說余太奇居然出了宮,不由訝然道:“自貴妃娘娘有妊,陛下不是有旨讓院正一直住著太醫院方便傳召的么?怎得如今卻不在?”
“想是院正家中有事,臨時請了陛下的圣命吧?”袖香勸道,“小姐還是先回去睡個回籠覺罷,昨兒小姐想來也不輕省。”
“我能累到哪里去?卻是姑姑和嬤嬤們,服侍著太后素來盡心,這會子太后鳳體不適,袖香姑姑也要保重才是。”蘇如繪與她客套了幾句,就待要走,卻見周意兒到了,見到蘇如繪便先感慨道:“卻是我偷懶了,你住的玉堂殿也沒見比我住的地方近多少,怎么這兩回總是你先到?”
“噓!”周意兒聲音脆亮,蘇如繪與袖香忙紛紛示意她噤聲,“太后不適,今兒免了請安,正等著余院正呢!”
“啊?”周意兒也不覺一驚,和蘇如繪一樣關心了幾句,卻見霍清瀣和丹朱郡主還是不見,不免奇怪道,“瀣兒姐姐與丹朱郡主呢?可是也累著了?”
“郡主與霍七小姐正在里面侍疾呢。”袖香還沒說話,她身后一個仿佛剛進仁壽宮的小宮女隨口說了出來。
周意兒與蘇如繪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