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長安城剛下過一場大雨,不僅驅散了連日來的燥熱,而且還平添了幾分涼意,幾名小太監執著掃帚打掃外面的落葉,李建成眉頭微蹙地離開大殿,準備返回東宮。
“大哥,等等我。”身后忽然有人呼喚。
在兄弟當中,這等場合喊他‘大哥’的,也只有齊王李元吉。回頭看去,果然是李元吉大步趕過來。
“元吉,這么大人了,還是毛毛燥燥的。”李建成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今天是不是又藉故躲了?”
李元吉道:“哪里是藉故,現在根本不需要理由,父皇巴不得看不到我,我這也是盡孝心。”
跟在李建成身后的侍從們立即退出一段距離,這些人都是老辦差的,知道什么話聽得,什么話聽不得。
“四郎,慎言。”
李建成瞪了他一眼,幾個兄弟中,李元吉對他的支持是毫無保留的,只是這個兄弟……嘿當一員沖鋒陷陣的猛將還行,指望他出謀劃策就有些勉為其難了。
“我是實話實說。”李元吉嘟囔一聲,趕上幾步和李建成并肩而行:“大哥,父皇找你什么事情?是不是老2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管怎么說,世民都是你的二哥”李建成說道。
“你念他是兄弟,他卻越來越跋扈,如果他真念兄弟之情,為什么不將軍權教給你?”李元吉氣呼呼地道。
“四郎,你又不是不知道,這軍權是父皇給的,豈能私相授受?”李建成話是這么說,心中也是一片苦澀,造成今天這種局面,何嘗不是父皇有意縱容的結果……制衡之術,這就是帝王心術,可是……這世上有真正的平衡嗎?
“大哥,到底是什么事情?”李元吉問道。
“還是平陽的事情。”李建成嘆了口氣道:“她昨天又跟父皇說,準備領兵。”
“領兵?”李元吉愣了一下,問道:“她準備去什么地方?”
李建成看了他一眼,道:“河北。劉黑闥在河北勢若破竹,淮陽王那邊恐怕有些應付不來。如果你……唉”
李元吉大大咧咧地擺擺手,道:“我知道,敗軍之將不足以言勇。不過,我覺得讓三姐去,也好過讓老……二哥去,再說了,他現在和杜伏威眉來眼去,眼看好事將諧,恐怕也不愿意在這時候去河北吧。”
李建成卻沒注意他的用詞,而是沉吟道:“那你的意思是讓平陽領兵去。”
“大哥,要么你我去,要么平陽去,決不能再讓二哥去。”李元吉道。
李建成點了點頭,道:“等過兩天再看看河北那邊的形勢如何,如果淮陽王能夠應付,那是最好,如若不然,再讓平陽過去也是一樣。”
“淮陽王趨炎附勢,離開二哥,他又知道怎么打仗了?”李元吉不屑地說道。
他所說的淮陽王,指的是淮陽王李道玄,今年才十九歲,從輩份上說,是他們的叔輩,十五歲時就跟隨李世民征戰,從政治傾向來說,他更傾向于李世民。以國論,當然希望早日平定河北的動亂;以私論,他很希望李道玄打上一個敗仗,反正丟的是李世民的人。
“你不是為這件事來找我吧?”李建成覺得不能再跟他討論這件事情,和李元吉談這種嚴肅的話題,他總是能夠讓你氣不得怒不得的。
“是的,我聽說老薛派在山陽那邊的一個手下被當地的一個縣丞給斬了,還是你同意的,這是為什么?”李元吉不滿地問道。
“哼”
提起這個,李建成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四郎,你用人的時候,難道就不知道告誡他們嗎?”
“怎么了?”李元吉問道。
“那個姓秦的放著賭坊不好好的干,偏要覬覦別人的家產。而且還是平陽府上的人,他綁架了人家,而且差點兒殺人滅口,你要是我,該怎么辦?”
“三姐府上的人?”李元吉還真不知道是什么人,“哪一個?”
“就是那個治好平陽心病的女官。”李建成皺眉道:“平陽大概還不知道這件事與我們有關,可保不住老2那邊不說,山陽縣的縣丞就是他的人,所以我只能斷然處置,免得被動。”
李元吉也沒什么話說了,只能埋怨那家伙行事魯莽,不打聽好對方的底細就貿然出手。
“可是……就這樣算了?”李元吉還有些不甘心。
“以現在的情況而言,不算了又怎么樣?”李建成搖搖頭,大步向前走去。
李元吉知道他是不想再談這件事了,想了想,卻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無論如何,王守拙是張陵的座師,升遷了理當前去送行。第二天早晨,張陵帶著個小廝緊趕慢趕地來到縣衙的時候,王守拙已經在孟師爺的陪同下,離開山陽多時了。縣學還在放假,李冀早在縣試之后奉命去長安國子監任職。張陵便直接回家,沒有回藥王坪的老宅。
由山南東道的山陽,至商州,經熊耳山,沿灞水經藍田,然后至長安。張楊氏等人還留在山陽處理一些善后的事宜,小婉和張陵帶著幾個小廝、丫環先行一步,一共是兩輛馬車,一路北行,歷經半月時光,兩人已經到了藍田。
在當地早了一家客棧住下,休息一夜后,第二天兩個人起身梳洗之后,跑去觀賞著名的灞橋。
這純粹是小婉的主意。在后世,灞橋風雪可是著名的西安勝景,那句‘年年傷別,灞橋風雪’膾炙人口。但在這個時代,灞橋的名氣還沒有那么大,上面剛剛設立驛站。在張陵等人看來,這不過是一座普通的木梁石柱墩橋,毫無浪漫可覓。
“婉姐,你來這灞橋要看什么?”張陵很是煞風景地問道。
“來灞橋當然是看……橋”小婉臉色臭臭的,頗有一種雞與鴨講的感覺。二人轉了一圈之后,小婉也并沒有發現這里有什么出奇之處,只好掃興地離去。她倒是很想在橋頭上來一筆‘夏小婉到此一游’,估計能是第一個在此留下墨寶的人,但想一想,又實在是沒這個雅興。
‘楊柳含煙灞橋春、年年攀折為行人’,估計還要沉淀一段時間,這里才會成為歷史中的那座灞橋。
透過史書看歷史,繁華也好,破敗也罷,總有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當你真正看清楚歷史的真面目時,卻發現自己以前所知道的歷史,是經過無數次曲折的。
再次來到長安,心中依然能夠感覺到種恢弘大氣的厚重與蒼桑,那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灰色城墻以它的寬闊與雄渾再次對小婉的心靈造成無可比擬的撞擊。
她轉頭看向張陵,只見他也是雙眼圓睜,嘴巴微張,神情似驚似喜,眉采頗有飛揚之意,凝望許久,他才喃喃道:“婉姐,這就是長安嗎?”
“沒錯,阿陵,當年漢武帝就是在這座城市的宮殿中發出‘敢犯我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的詔令,大唐的盛世也將由此而始。”小婉微笑道。
老秦放慢了車速,剛來長安的人都會駐馬城外,仔細感受這座古都的雄奇偉岸,張陵和小婉的表現,他已經司空見慣。
在城門處,老秦出示了平陽公主府的令牌,士兵們驗過令牌之后,立即恭恭敬敬地放行,兩輛馬車穿過長達五十余米的城門洞,進入朱雀大街。
“小姐,先去什么地方?”老秦問道。
“先回家。”小婉說道。
馬車在朱雀大街駛過幾個街口,然后便開始拐到另外一條街,不多是,已經到了張家的新宅。
老遠的,便有幾個家人在街口張望,看到馬車過來,一個家人跑回去報訊,另外兩個人已經迎了上來。
小婉和張陵已經坐里,兩個家人在下面跟前馬車來到宅前時,張孝已經領著幾個家伙和仆女迎了出來。
“大少爺,小姐,一路勞頓”張孝連忙道乏。
“還好,就是有些無聊。”張陵聳聳肩,從車上跳下來,慌得張孝連忙上去扶住他,“仔細了大少爺,可別摔著。”
張陵抽出手笑道:“哪里就那么金貴了,以前在山里跑上跑下的,可比這馬車高多了。”張陵待要過來服小婉下車,卻見她已經從車上下來,沖他笑。
“婉姐,你笑什么?”張陵被她笑得渾身不自在,摸著鼻子窘笑。
“阿陵,你現在可是讀書人,不是鄉間的野小子,舉止要斯文有度。”
“難道走八字步才是斯文有度?有文事必有武備,這也是圣人的教導”張陵振振有詞地道。
“可圣人教導你跳馬車了嗎?”小婉故意板著臉問。
“呃……”
張陵頓時詞窮,他轉頭朝那幾個偷笑的小廝一瞪眼,喝道:“還不快把行禮拿進去。”
幾個小廝連忙諾諾連聲地去拿行禮,張孝也命那幾個家人幫著卸車,然后請小婉等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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