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樣的答案在葛長禮的意料之中,但是,如此真切的聽程萬壽說出來,葛長禮還是本能的一愣。
在他想來,出手的是王子君,那就是最壞的結果了,通過和王子君的接觸,他們都已經意識到了,這家伙絕對不是一個草根之人,在很多事情上”都不是孤軍作戰,既然他敢把這件事捅出來,那自己等人就沒有掩蓋得住的余地!
如果是其他人出的手,還有緩和的余地,而現在王子君出手,那就是一次蓄意之下大大的反攻了,而這反攻的矛頭所指,就是他們這些人的軟肋!
楊軍才絕對不能再出事了!
幾乎在剎那之間,程萬壽和葛長禮的心里就不約而同的升起了這個念頭,可是現在,局勢已經不是他們兩人可以掌握的了!彼此對視了一眼之后”程萬壽就沉聲的道:“事已至此,咱們也只有向齊省長如實匯報了。”
葛長禮點了點頭,不過并沒有拿電話,而是在程萬壽的注視下坐了下來”現在這種情形,誰匯報都會挨上一頓訓,按照天塌下來由個高的頂著的規則”葛長禮很是自覺地將自己的個頭,縮在程萬壽之下了。
程萬壽狠狠的盯著葛長禮,他知道這個縮頭烏龜打的小算盤是什么!可是此時,他能跟他斤斤計較么?他不得不匯報,這種事情越是早一刻匯報,有沒有主動權不好說,但是,至少是有利的。盡管心里有些惱火,但是無奈之下他還是把電話拿起來了。
電話那頭,齊正鴻的咆哮就好似狂風暴雨,程萬壽這一刻就像經受暴風雨洗禮的大樹,不管齊正鴻震怒之下”如何的口不擇言,他也屏心靜氣”一聲不吭的認真聽著。
發泄完畢之后齊正鴻那邊摔了電話,程萬壽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算是解脫了。
“這件事情,恐怕沒那么簡單哪!”葛長禮幽幽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能夠爬到安易市組織部長這個位置上葛長禮本身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在平靜下來之后,他自己想到了很多。
程萬壽點了點頭,他看著葛長禮,苦笑一聲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咱們還是小看他了!”
兩個人說的都很簡短,但是這簡短的感嘆之中,卻深切地體會到了,這個年輕人正操縱著無盡的海浪,沖著他們洶涌而來!
“啪”齊正鴻的辦公室杯子落地的聲音一下牟傳了出來。坐在外間里的齊正鴻的秘書,聽到這突兀的響聲嚇了一跳,趕緊推開門往里間跑了進來。
當他走進齊正鴻的辦公室之時,就見在齊正鴻辦公桌的前方一個紫色的水杯在地上被摔成了碎粉,殘茶潑灑了一地而坐在辦公桌之后的齊正鴻,臉色更是鐵青。
“齊省長”秘書新接任不久,看到這種情況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眼巴巴的叫了一聲齊省長,就想蹲下去收拾一下。
齊正鴻那發青的臉色,慢慢的緩和了過來,他從座位上站起身”走到紫色水杯摔碎的地方,勉強擠出了一絲干巴的笑容,遺憾道:“一不小心,把這個杯子給摔碎了,小李啊,這個杯子跟了我不少年了,就這么摔壞了還真有點心疼呢!”
被稱為小趙的秘書也機靈得很,知道事情遠遠不是齊省長解釋得這么簡單,心中雖然猜測究竟是什么事情讓一向平穩的齊正鴻如此失態,但是嘴上卻是諱莫如深,不敢多嘴去問的。
拿起掃帚將垃圾清掃了之后”1卜趙就小心翼翼地把齊正鴻房間里的門給掩上了。而齊正鴻在小趙離開之后,眼中的目光,變得越發閃爍起來。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楊軍才竟會如此的傻冒!他怎么會拿著蘆北縣的錢去投資南島的房地產呢?作為高級干部”齊正鴻這些天來密切關注著有關南島房產鋒變化,哪里會判斷不出楊軍才投資的那家房地產公司的命運呢?
縣里派過去的代表跑了,而財政局和銀行的貸款之中可都是楊軍才簽的大名,這等事情雖然也可以再交學費的方式處理了,但是,一想到把這件事情捅出來的人,齊正鴻就覺得頭腦一陣發懵!
他既然敢把事情折騰出來,就不會這么善罷甘休了,要是自己用這等方法”恐怕就是那邊發力的時候。齊正鴻心思轉動之間,就覺得心口有點疼,而那年輕的身影,更是在他的腦子里不斷地閃動。
想不到,自己還要顧忌這個人的感受。郁悶之下,齊正鴻苦笑了一聲”還是拿起了電話:“胡省長,您有時間么,我想到您那里坐坐。”
胡一峰和齊正鴻相對而坐,氤氳的水蒸氣從兩個茶杯里裊裊的升起來了”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房間里顯得寂靜無聲。
“胡鬧!”
胡一峰喝了一口水,狠狠的說道。雖然他說的只有兩個字但是齊正鴻心里卻明白他說的是誰,不過就算心里明白,齊正鴻也沒有接口,他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胡省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依我拙見,這件事情,最好還是盡快處理掉。”齊正鴻沉吟了瞬間,輕聲的建議道。
點了點頭的胡一峰,對于齊正鴻的意見表示認同,他知道這種事情最好的選擇就是快刀斬亂麻,要說,這種事情也不用他們兩個費心,可是現在關系到楊軍才,就連他們也感到辣手。
客觀的說”要不是事情關系到楊軍才,兩人的意見肯定會一致的,只是涉及到楊軍才,投鼠忌器就是難免的了。別的不說,楊軍才的第一責任人已經是跑不掉了。而這等的事情”要處理起來,恐怕光開除公職,都有點不夠呢。
前途遠大的楊家第三代,來山省讓他們這些叔叔伯伯保駕護航呢,最終卻落得個這樣的結果,這讓他們如何跟楊度陸交代呢,又如何在楊系這個圈子里混下去呢?
“鄭東方那里”沉吟了半矢,胡一峰終于開口問道。
“鄭東方那里倒不是問題,他是一個聰明人”現在問題的癥結還在王子君那里!”齊正鴻說到這個讓他恨恨不已的名字,咬牙切齒之下”后槽牙都有點疼了。
胡一峰點了點頭,此時此刻,他心里廾始后悔不迭。若不是陰了王子君一手,現在還有協調的可能,唉”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是這么一個愛憎分明,睚眥必報的家伙!
王子君的后面是什么,他們心里也清楚”以前他們都不開口,那是因為他們做的事情還能在大面上說得過去,對方沒有質問的借。”可是現在,這等事情的發生,豈不是等于豎了個靶子等著讓人家打么?
“能不能找他談談?”胡一峰看著齊正鴻,緩慢而沉重的問道”幾個字雖然說得很輕,但是齊正鴻卻明白這些話里的意思”這代表了胡一峰想要妥協,代表了一向鐵腕的胡省長,在向一個年輕的縣長妥協。
齊正鴻雖然覺得有些悲哀,卻也明白,眼下這是無出其右的選擇。沉吟了一下之后”又建議道:“這件事”我覺得還是讓老領導先定下來比較好。”
胡一峰看著齊正鴻那沒有一絲笑容的面孔心里明白齊正鴻的意思,雖然有些不甘心,卻也只能長嘆一口氣”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地喝了起來。
莫家的小院里,莫老爺子依舊在釣著他的魚,不過此時的他,手指彈動的卻是輕快多了。眼角眉梢那掩飾不住的一絲笑意,足以說明老爺子此時心情不錯。
“爺爺,魚上鉤了!”莫欣怡可不敢像莫小北那般輕松隨意,規規矩矩的坐在一個小板凳上,看著老爺子釣魚”雖然覺得很是無趣,卻是不敢說出半個不字。
“上鉤了?我怎么沒有看見。”莫老爺子看著那起伏不斷地魚鳧,哈哈一笑,用力的把魚竿朝后一拉,一條長有一尺左右的鯉魚”就從水中被提溜了出來,陽光照耀之下,銀色的魚鱗在陽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爺爺,你今天可比以前強多了,光這一條魚,就比昨天一天的成績都要好得多。”莫欣怡的嘴巴可是比莫小北甜的多,但是,卻不知道為什么總是不如莫小北在老爺子面前的地位,不,應該說不芶言笑的莫小北”從爺爺這里得到的寵愛要比她莫欣怡多得多。
老爺子哈哈大笑,將魚放到自己不遠處的水桶之中,繼續開始釣自己的魚。莫欣怡見老爺子不說話,就故意逗趣道:“爺爺,我看您今天沒事人兒似的,就能釣上來這么大一條魚,我覺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您跟我說說,今天碰到什么喜事了?”
莫欣怡的那點小心眼,哪里瞞得過老爺子?老爺子呵呵一笑道:“其實也沒什么事情,只不過就是你楊叔叔要過來陪我吃頓飯。”
楊叔叔?聽到這三個字”莫欣怡沉思了一下,立刻就明白這個楊叔叔是什么人。英然她沒有怎么刻意去打聽,但是那件事情卻已經充塞了她的耳朵。
楊軍才在蘆北縣一敗涂地”鬧了一場大大的笑話灰溜溜的回來了,這在京里的圈子里”已經是人人皆知的秘密了,有可惜的,有同情的,但是在莫欣怡看來,大部分人都是幸災樂禍。畢竟他們差不多都是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人比人氣死人,楊軍才憑什么比他們混得得意呢?因此,弄了這么一個失敗的結果對于他們來說,就像一劑質量上乘的膏藥,把內心里被比下去的沮喪給熨燙得服服帖帖的,好受多了。
暫時少了一個強勁的競爭對手,不過和這些人比起來,莫欣怡卻更加的高興,因為她還知道”和楊軍才斗得死去活來的那個王子君,現在也要去坐冷板凳了。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在確定了王子君的消息之后,莫欣怡心里有點幸災樂禍。而莫小北去找莫老爺子出頭,卻被莫老爺子拒絕的事情,更是讓她高興的不得了。
一個狂妄自大的家伙”虧她莫中北還當成一個百年不遇的寶呢,還是本小姐眼光準,把他像破爛一般的甩掉了。奠欣怡想到自己當年拒絕王子君的情形,心中就覺得十分慶幸。
爺爺請楊叔叔來,莫非就是為了那個家伙的事情?如果爺爺把臉拋出來的話,楊叔叔就算再不想”也會給爺爺幾分面子的。這樣以來”
那個家伙的倒霉日子豈不是要過去了。心中念頭飛速轉動的莫欣怡,沉吟了瞬間”就覺得自己必須要攔著這件事情。
“爺爺,我覺得”莫欣怡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莫老”您真是好悠閑啊!”
被打斷了說話的莫欣怡扭頭朝著對面一看,就見一臉笑容的楊度陸從腳門走了進來,此時的楊度陸身上雖然只是穿著一身再普通不過的西裝,但是一股養就了多年的氣勢,卻是讓人不敢小視半分。
老爺子笑了笑”扭過頭看了楊度陸一眼道:“閑著無聊,也就悠閑度日而已。”
“真是羨墓您老啊!不知道我等到什么時候,才能夠像您老這般悠然自得喲。”楊度陸說話之間,手里就多了一個普通的中盒子,他朝著莫欣怡招了招手,然后笑著道:“一個老朋友給我捎來了點茶葉,我覺得不錯”還請莫叔您多品嘗一下。”
“你有心了。”莫老爺子朝著楊度陸笑了笑,伸手一指旁邊的一個魚竿道:“度陸,來,陪我老頭子釣一會魚。”
楊度陸也沒有客氣”拿起魚竿就放進了水中,已經到了百花盛開之時的天氣”春風吹動,四周都是暖洋洋的感覺。
一般來說,老爺子和人談話的時候,莫欣怡都會識趣地避開的,但是這一次,莫老爺子沒有說,莫欣怡也不愿意避開,她很想聽聽爺爺是怎么拉下臉為那個家伙求情的”然后也可以以此為借口,好好地說上那個人一次,省得莫小北每天驕傲的跟個公主似的。
只是”讓莫欣怡倍感驚異的是,楊度陸來了二三十分鐘,老爺子和楊度陸根本就沒有說什么有關王子君的事情,兩個人的話題,似乎都是圍繞著如何釣魚之類的。
就在莫欣怡心中焦躁,覺得聽著無聊的時候,就見楊度陸的魚鳧開始上下擺動,一看就是有魚已經上鉤了。
“唼!”
楊度陸用力的一甩魚竿,一條有巴掌大小的鯉魚從水中被拖了出來,可是就在這鯉魚要被弄上岸的時候,不知道怎么著卻從鉤子上掉落了下來。
“啪”魚落入水中,濺起了一點點水波,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楊度陸將魚竿收回,笑著在自己的魚鉤處看了看,再次開口道:“我這個人哪,還得修身養性,脾氣還是太急躁了。”
這話什么意思,莫欣怡可不認為楊度陸沒有事情就會搞一下自我批評,尤其是為了一個脫鉤的魚來搞這等的自我批評。
莫老爺子呵呵一笑道:“釣魚要心靜,度陸,你還是太忙,心靜不下來”自然是釣不到魚的。”
“是呀,莫叔您說的對。”楊度陸將那魚竿再次朝著水中一放,接著又道:“我這一家子,都是急性子脾氣”我的脾氣就已經夠急躁的了,卻不曾想軍才的脾氣比我還要急躁,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讓這小子改正改正。”
“年輕人”難免是要犯錯誤的,每一種經歷都是一種成熟,只要犯了能改”就依舊是好孩子。
”莫老爺子滿是平和的看了楊度陸一眼,接著又意味深長的說道:“就是到了你這個年齡和位置,做事就不能太孩子氣了。”
“莫叔您批評的對,我以后一定會改正的。”楊度陸就好像一個負荊請罪的小駭子一般,誠懇地對莫老爺子說道。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清風吹動,一片落葉不知道怎么就被風吹到了小池塘之中,泛起子點點漣漪。楊度陸又呆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從他來到離開,愣是沒釣到一條魚。
“爺爺,楊叔叔來這兒是什么意思?”覺得兩個人的見面有點怪異的莫欣怡,忍不住向莫老爺子問道。在她看來,爺爺既然要為那個該死的王子君求情,最少也要給楊度陸說一些下臺階的話,卻沒想到楊度陸卻是自我承認錯誤,這究竟是那里跟著那里啊!
楊度陸是什么人,莫欣怡也聽說過,別看他在自己爺爺著了表現得如此的恭順,實際上,這是一個比自己老爸要驕傲得多的角色,就算是老爺子的輩分比他高,對老爺子低三下四的如此恭順,也不是他的性格啊!
“楊度陸是來道歉的,自然是我說什么,他就應什么了。”莫老爺子笑呵呵的朝著莫欣怡看了一眼,淡淡的說道。
楊度陸來道歉?不會吧,不是該自己家里替那個人向楊家道歉么,怎么事情又轉回來了,百思不得其解的莫欣怡,眼眸之中充滿了驚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