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遇非淑
鄭佳怡一聲令下,飛霞與離憂連忙動手服侍起來,其實也沒什么好梳洗的,不過就是換了一套衣裳,再重新梳了個頭罷了,至于其他的此時鄭佳怡也沒什么心情。
本來離憂心中還挺高興的,好歹鄭佳怡這回為了彩云也算是勇敢了一把,一向膽小怕事的主子為了一個奴婢做到這個份上,倒也的確讓人覺得欣賞。只不過很快她便高興不起來了,弄了半天這才發現自己這回算是大意失荊州了。
原以為鄭佳怡去鄭子云那里不關她什么事,畢竟以往這五小姐去哪都好,她都沒有跟著去過,可沒想到這次臨出門了卻被點了將,讓她與飛霞一并跟著前往。
看來這主的膽量一時半會的還真是大不到哪里去,去個自已大哥那邊也還要找這么多人一并跟著壯膽。離憂倒不是想偷懶,只是一想到之前與鄭子云的幾次見面,總覺得有些怪怪的,打心里不太情愿多與他見面。
還有一點,若是讓鄭佳怡與飛霞知道她與鄭子云早就認識的話,只怕又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特別是那個飛霞,腦子里想的東西可多得去了,難保他朝會不會突然蹦出些什么不好的念頭來。
所以她實在是覺得最好是不要跟著一起去,雖然鄭子云當著鄭佳怡的面倒也不一定會對她表現出如之前單獨見面時的樣子,但同樣鄭子云自然也不會刻意的裝做不認識她,難保無意間便泄露出了認識的事實。
其實說來說去,她與鄭子云之間什么事也沒有,只不過總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特別是在這種比較敏感的時候。
“小姐,奴婢還是不去了吧”離憂覺得腦袋有些大,卻不動聲色的朝鄭佳怡說道:“一會要是來個什么人之類的,也好有個照應。”
“不打緊,院子那邊還有人呢。”鄭佳怡自是沒有發現離憂的異常,邊走邊說道:“你與飛霞一并隨我去,一來多個人在身旁我也踏實一些,二來你口齒伶俐,能說會道,到時也好多個人幫腔,我也不至于不知道如何說服。”
離憂聽罷,心中哀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鄭佳怡的話在情在理,自是由不得她再次反駁,否則反倒容易引人起疑,沒事都給猜出個什么事來。
“走吧,這里的事你就別操心了,自有人理的。跟著小姐一起去也好,反正日后在小姐身旁侍候著,進進出出都是平常之事。今日起便學著在外頭如何侍候,也算是積累些經驗。”飛霞微微笑了笑,意味深長地拉了拉離憂的手,帶著她一并跟上。
離憂哪里聽不出來,她們這可算是在施恩示好,籠絡人心。因些更是不好再多說什么,只得回了個笑,點了點頭跟著一并出門了。
鄭佳怡運氣還算不錯,去到的時候鄭子云剛好在,并沒有外出,而是一個人坐在后院的葡萄架下獨自打著棋譜。
聽說鄭佳怡來了,一開始還挺驚訝的,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可是從來沒有來過他這邊,甚至于平日里連見面的次數也屈指可數,若不是長得很是漂亮,只怕他還真會想不起她的樣子來。
鄭子云讓人直接將人帶到后院來,雖說不算太熟,可好歹也是兄妹,因此倒也沒那么多規矩講究。
進來后,鄭佳怡很是規矩的朝鄭子云見了禮、問了好。鄭子云雖好奇這妹妹今日怎么會突然來找他,不過注意力卻很快被她身后的離憂給吸引過去了。
他心里有些納悶,這丫頭不是灑掃房的嗎,怎么會跟著鄭佳怡后頭,一副貼身侍女的模樣?難不成是換差事了?什么原因換的?又是幾時換的?
離憂剛剛才站穩,便敏銳地感覺到了有人正在打量她,她一個抬眼,正好撞上了鄭子云略帶好奇的目光。
慘了,真是怕什么就來什么,瞧這家伙的眼神,估計著準是想問她什么時候從灑掃房換到他妹妹身旁當差的。離憂連忙下意識的避開眼,擺出一副很明顯的與君不識的樣子來,暗道上帝保佑這家伙千萬得配合一點,別當面拆穿。
鄭子云自是聰慧過人,一眼便從離憂的反應看出了她的想法,再加上當著鄭佳怡的面也不好怎么逗弄一個丫環,因此干脆放她一馬,如她所愿了。
“五妹今日怎么想起來我這坐坐?”鄭子云笑著揮手讓鄭佳怡坐了下來,又吩咐一旁的隨從上些茶水與糕點,頗為熱情地招待著。
鄭佳怡一聽,臉色微微有些不太自然,她清了清嗓子,柔聲說道:“佳怡自小與大哥很少親近,倒不是不愿意,只是怕耽誤了大哥做學問。今日正好路過,問了下知道大哥這個時候沒什么事,所以便冒昧進來打擾了。”
“五妹太見外了,自家兄妹理由多加親近,何來打擾之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鄭子云自然也清楚這五妹突然殺來只怕是有什么事,但見她一副有所顧忌的樣子,想是不愿讓其他的人知道,因此等茶水糕點上齊后,他便揮了揮手,示意身旁的隨從先退了下去。
離憂在一旁看著這兩兄妹的對話舉動,一時間真覺得這種社會下,這樣的兄妹關系還真是一種莫大的悲哀,哪里談得上是兄妹啊,簡直連再普通的朋友都不如,甚至于連她這個下人跟鄭子云說話都沒有這般拘束。
不過這些她卻也沒太在意,畢竟也不關她的事,最多也就是感慨一下。倒是這一回來鄭子云這沒見到沫兒卻讓她有些沒想到。沒見到沫兒也還算正常,但卻連那次跟在鄭子云身旁的那個叫什么清歌來著的通房丫頭也沒看到,甚至于根本就沒有看到侍女,只有兩個小廝在一旁侍候罷了。
來不及多想,鄭佳怡與鄭子云的正式對話便已經開始,離憂的注意力也自然而然的跟著轉移了過來。
鄭佳怡這回倒還算鎮定,也沒有表現得太過激動,見已經無外人,便也沒有多說什么客套話,一五一實的將此行來的目的說了出來,并將事情始末都說得比較詳細清楚。
倒是沒有枉費飛霞一路上的調教,這種直接挑明的方式顯然得到了鄭子云的認同。只不過也正如之前所料一般,要想讓這大少爺應下此事,卻也不是那么簡單的。
“五妹,你所說之事我也大致聽了個明白。”鄭子云不急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也沒看鄭佳怡,眼睛隨意地盯著面前的棋譜瞧:“只不過,這事我卻是不好插手的。”
“一來,母親已經言明主意已定,以她的性子向來是言出必行,想必也沒什么機會再改變主意了。二來,身為人子自當孝順,哪有明知其意還要去逆她的道理。”伸手抓了一顆黑子,放在兩指之間細細摸索,鄭子云終于抬眼看向鄭佳怡,但對她所說之事卻并不怎么上心。
雖然這妹妹說得是言真意切,可買賣下人這樣的事多得去了,在他看來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了,若是連這些他都去管的話,那么這府中的規矩豈不是都亂了套了。
鄭佳怡雖明知鄭子云不可能這般輕易地答應她,可真正聽到這么直接地拒絕時,心中還是十分不好受,她不由得轉回頭看了一眼離憂,不知道自己接下去應該怎么做,怎么去說服,怎么去為彩云爭取。
順著鄭佳怡的目光,鄭子云亦看向了離憂,看著那丫頭擠眉弄眼的給自己的五妹打著氣,頓時一下子便明白了過來。
他說呢,他這五妹按理說是不可能會想到找他幫忙的。畢竟以他們之間的關系來說,這所謂的親情還不如普通朋友之間的交情多。
不過,離憂這丫頭想得倒是挺不錯,放眼整個鄭府,能夠說服母親改變主意的除了奶奶與父親大人以外,便只有他了。而對于鄭佳怡來說,為了一個丫頭這么一點小事,別說是去奶奶與父親大人那里求情了,只怕話還沒說完便會被訓得半死,說不定還會受到連累被罰。
而他則不同,雖然自小不怎么親近,但好歹也是兄長,再怎么樣也不至于為難這個妹子,更何況萬一勸說成功的話,他也的確有這個能耐能夠幫到這個忙。
一時間又覺得有些好笑,這丫頭竟然將算盤都打到他頭上來了,不過以這丫頭的性子,倒也不奇怪。
“大哥,我知道在你看來為了一個下人是不值得這么去做的。只不過彩云從小陪著我一并長大,我娘親去世后,也就只有她與我最為親近。”鄭佳怡幾乎快要聲淚俱下:“況且,她也是為了我才會闖下這禍事,我若眼睜睜看著她被轉賣他處,這一輩子良心都會過意不去的。”
“佳怡知道,今日來求大哥的確十分冒昧,可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求大哥看在我這個妹子的份上,幫幫她吧。佳怡一定會謹記大哥這份恩情的,日后不論要我做什么,只要能辦到一定不會有半分推脫。”鄭佳怡邊說邊站了起來,眼巴巴地望著鄭子云,再次試圖做著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