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遇非淑

第二十九章: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第二十九章: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所遇非淑第二十九章: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老天爺呀,她怎么就這么倒霉攤上一個這樣的差事?離憂暗自嘆了口氣,眼前的鄭家大少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跟他玩心眼,這不是明擺著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嗎?

他這么個見多識廣的富家少爺自然是不可能看錯一把扇子的來厲,而她亦不能承認自己剛才說的那些全是瞎扯,雖然十有那家伙已經認定了,不過這種事打死也不能承認,否則便真只能聽天由命,任人擺布了。

思及此,離憂只得打起些精神來,連忙否認道:“大少爺真是會說笑話,您見多識廣,怎么可能看錯這把扇子的好壞。奴婢的確也沒這樣的家底,若真有這么多閑錢買這個,就不會自己把自己給賣掉來做丫環了。”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你總得給出個像模像樣的、合理一點的解釋吧,否則這不明不白的,我豈不是被你給賣了還不知道呢?”鄭子云笑得愈發的富有深意,連帶手中的扇子也扇得更是帶勁起來。

離憂聽罷,連忙贊同地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大少爺說得極是,其實這扇子并不是奴婢自己買的,而是之前別人送給奴婢的。奴婢見識少,倒是沒看出這扇子竟這般值錢,要早知道自是不好意思收了。”

“送的?誰送的?”鄭子風反問道,明顯一臉的不相信。

離憂不由得偷偷歪了歪嘴,暗道鄭子云這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難道她就沒可能收到像樣點、值錢一點的禮物?難道像她這么具有高尚人格的人會去偷不成?

“反正是別人送的,至于是誰奴婢還真不能告訴您,因為之前答應過要保密的,奴婢雖不算什么君子,但也知道一諾千金,請大少爺見諒。”

就不告訴你,怎么著吧?大不了不要你寫了,一會回去讓五小姐自己來求你得了,省得白搭上這些工夫。

“不告訴我?還是根本就沒這個人?”鄭子云似笑非笑地說道:“你不肯說,莫不是這扇子是偷來的?”

“你……”離憂氣不打一處來,沒想到這家伙竟真這般說她,好比不比的,無緣無故將她往小偷上來想,這不是故意嘲笑她嗎?

“我怎么啦?”鄭子云見離憂氣鼓鼓的樣子,非但沒有半絲歉意,反倒一挑眉,繼續沖著她追問著,擺明了一副就是要欺負你的樣子。

離憂見狀,心知這家伙是故意的,自己可不能上了當去,好漢不吃眼前虧,出來混遲早得還的。想到這,她只好一咬牙控制住心中的不滿,深吸一口氣,轉怒為笑道:“沒,奴婢是想說您實在是太會開玩笑了。”

笑話,她要真有那樣的“絕技”,準去做個劫富濟貧的女俠,自由行走于天地之間,哪里還用得著跑到他面前來受這種閑氣。

說罷,她也不再多說,繼續保持著那幅有些僵硬的笑容立在原地,目光盯著鄭子云手中拿著的那把扇子,卻不再正眼瞧他。

鄭子風也沒急著出聲,過了一小會,見離憂沒有再出聲的意向,這才開口道:“就這樣?沒什么其他要說的了?”

“沒了。”離憂懶得多說,一副愛信不信,不信拉倒的樣。誰說有求于人就一定得低聲下氣?她今天還真不干了,反正也不過是受命于人,跟她可沒多少實質性的干系。

“真沒了?要不你再想想?”鄭子云強忍著笑,其實倒也不是真想為難這丫頭,就是看到她生氣的樣子,覺得特別有意思,而且看上去還十分的可愛,因此便有些忍不住逗她:“你剛才那吹噓拍馬的功夫不是挺好的嗎?嘴皮子再勤快些,興許本少爺一高興還真給你寫了。”

離憂一聽,臉都快綠了,要不是呆在這個狗屁等級森嚴的鬼地方,她非得破口大罵,幾句話頂死這個自以為是、戲弄于她的家伙。

“大少爺,您還是把扇子還給奴婢吧,奴婢得回去當差了。”撤吧,此地不宜久留,否則當心自爆。

可鄭子云卻偏偏不如她的意,一副十分可惜的口吻道:“扇子倒是把好扇子,你這就回了?不再試著說服一下?”

“不了,奴婢之前是頭腦發熱,打擾了大少爺,還請見諒。”離憂不咸不淡地說道:“請大少爺將扇子還給奴婢。”

笑話,還想讓本姑娘求你?她才沒那么好脾氣,以退為進也好,望難止步也罷,今日還就是不能再如他所愿了。

“看來這回還真是生氣了。難得呀,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沒見過人在我面前生氣了。”鄭子云總算是笑出了聲來,看向離憂的目光也有趣不已。

其實這話也還只是說了一半,后一半是,他竟然還一點也不生氣,反倒覺得心情愉悅無比。

離憂忍不住還是白了鄭子云一眼,當然是趁著他低頭看那扇面的工夫。她也懶得再搭理他,心中對今日之行可是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來找沫兒了,再早知道打死也不同意五小姐這委任。當然這世上自是沒什么早知道,因此也沒什么后悔藥。

正想著,卻聽鄭子云再次朝她開口了:“好了,不逗你了,過來替我研墨。”

“啊?”離憂下意識的啊了一聲,只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亦或者是理解錯誤。看那架式,難不成鄭子云竟是要替她寫扇面了?

“啊什么呀,趕緊過來,拖拖拉拉的,當心我改主意了。”鄭子云邊說,邊將扇子放于桌上,故意嚇唬著她。

離憂一聽,這才確定剛才可不是聽錯了,她頓時興奮不已,沒想到來個這么大的轉折,竟有種喜從天降的感覺。

“來了來了,奴婢謝大少爺賜字”她連忙大步繞到書桌對面,站在鄭子云身旁,拿起墨條硯起墨來。

鄭子云看了一眼,見離憂硯墨手法嫻熟,氣定神閑,暗自點了點頭,卻也沒有說什么。

“大少爺,墨硯好了,您可以動筆了。”離憂這回可笑得真心真意得多了,真是相由心生,此刻甚至覺得鄭子云可愛無比,絲毫沒有之前的那些可惡之處了。

點了點頭,鄭子云拿起筆蘸好墨,不過卻并沒有馬上動筆,而是側頭看向離憂,問道:“你想寫點什么?”

“寫點什么?”離憂不由得反問了一句,心中更是樂開了花。原本她可沒有這么高的要求,管他寫什么都行,沒想到現在竟還有可選擇的余地,這還真是意外之獲。

她微微想了想,既然是假手送給陳家小姐的,那自然是寫些情意綿綿一點的好了:“寫什么可以任選嗎?”

“那是自然,反正都答應給你寫了。”鄭子云微微一笑,眼前的離憂離他離得特別的近,近得似乎可以聞到她身上那股獨特的帶著幽香的少女氣息。

離憂一聽,眼睛都亮了,既然如此,自然不可浪費這么個讓禮物再次升級的機會,她不由得咧嘴而笑,脫口而出:“那就寫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寫完后再署上您的大名,然后再蓋個印章就大功告成了”

她算是想得周全,這名一署,章一蓋,然后再往陳家小姐手里一送,一看不就是完完全全的表白嗎?女孩子見到這種禮物還不心里美死了?反正他們很快就要成婚了,就當是做好事,替他們先聯絡一下感情了。

“怎么不寫呀?”想得正開心,卻突然發現鄭子云竟半天沒有動筆,離憂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心里一陣咯噔。壞了,難不成這里的人壓根就不知道詩經嗎?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她豈不是無意中偷竊了經典?這不好吧,她可從來沒想過要靠竊取文學版權來提升自己的聲望呀。

“怎么想起寫這幾句?”鄭子云總算是出聲了,他看向離憂,目光中除了疑惑同時也閃過一絲其他的光芒。

聽到這話,離憂終于松了口氣。還好,原來不是震驚于詩句本身,而是不明白她為何單選這幾句。

“沒,沒什么,就是突然想到的。”她自是不能說出真實想法,正如鄭佳怡所說,暫時保秘,到時驚喜的效果才會更好。

鄭子云呀鄭子云,你不是一直擔心你未來的老婆不好相處嗎?這扇子一送,還有什么可擔心的呢?到時你就踏踏實實的抱著老婆過舒坦小日子吧。離憂心中暗笑,這可真是一舉兩得,說不定鄭子云一高興,以前欠他的那人情都可以抵消了。

見狀,鄭子云也沒再追問,只是搖了搖頭邊笑邊道:“鬼丫頭,選這幾句,日后若真賣倒的確是比寫其他什么的好賣得多。”

離憂一聽,心中汗顏,卻也沒多說,只是嘿嘿一笑帶了過去。鄭子云也不再停頓,毛筆一揮,沒一會工夫便一氣呵成,末了還真如離憂所愿,署上了名,蓋上了印章。

“行了,我可是又幫了你一次忙,兩次算一次就得了,別忘了你答應的謝禮。”放下筆,鄭子云沖著離憂說了一句。

離憂此時眼中只有那把寫好了的扇子,邊點頭應付邊伸手便想去拿過來。這老話說得好呀,到了手的才是自己的。

“急什么,讓墨干一下。”啪的一聲,鄭子云眼疾手快,一下子便將離憂伸過去的手給拍了回去。

離憂不得不眼巴巴的等著,卻是不敢再去搶扇。

鄭子云見離憂的目光一直盯著那些字瞧,臉上的笑意更是開懷:“怎么樣,現在親眼見到我寫的字了,覺得怎么樣?名副其實還是徒有虛名?”

“自然是名副其實了”離憂也沒多想,隨意的朝鄭子云豎了豎大姆指,這倒不是拍馬屁,鄭子云這筆字還確實不錯。當然,跟江一鳴的比起來,自然還是略遜一籌,不過這話她肯定是不會說出來的。

鄭子云顯然不懂離憂這手勢,不過卻也不難猜測自然應該是稱好的意思,本想問問,后來再一想,卻也沒有再出聲。

見扇面上的墨跡已經干得差不多了,他這才將扇子拿起收好,遞給離憂:“好了,目的已經達到了,你可以開溜了。”

“多謝大少爺,奴婢就不打擾您了,祝您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離憂一把接過扇子,興奮不已,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言辭竟快成給鄭子云拜壽了。

鄭子云似乎也沒怎么太留言,直到離憂出了書房門之后,這才反應過來,不過他也沒有再怎么樣,只是不由得搖了搖頭,喃喃地說了聲:“這個丫頭……”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離憂眼下心情可真是愉悅得無法形容,哼著前幾天聽五小姐彈過的小曲,三步兩步便到了院子前的小花園了。

正準備出門回去,卻聽到身后有人叫她,停住腳步,回頭一看,原來是沫兒,也不知道剛才從哪個角落里突然冒出來的。

“事情怎么樣了?”沫兒走了過來,在離憂身旁停下,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見連根頭發都沒少倒也稍微安心了一些。

“完事,搞定正準備回去交差呢”離憂樂呵呵地拍了拍胸前位子,那紙扇正好好地揣在懷中呢。

“交差?交什么差?你這扇子到底是誰要的?”沫兒倒是很能抓重點,一下子便揪住了離憂的話尾。

見得意忘形竟給說漏了嘴,離憂也不好再隱瞞,只是交代沫兒道:“算了,你這么聰明,我不說也應該看得明白了。真是我自己求的話,大少爺哪有這么容易同意給我寫。”

正愁遇到沫兒不好解釋鄭子云怎么會這么好心同意給她寫扇面的,左右也只好借著這口誤將錯就錯了:“沫兒,你可得替我保密,就當什么也不知道,誰都別說。我家小姐可讓我別跟大少爺露底,可不露這事能辦成嗎?所以,我也只能取其一處,不能面面兼顧了。”

“我道是多大點事,放心吧,自是不可能讓你為難的。”沫兒舒心一笑,似乎頓時暢快了不少:“倒是你家小姐,要這個東西有什么用呀?”

“我哪里知道,主子吩咐只能照辦,哪里還敢多問。”離憂含糊地說著,自然不可能這個時候將事情全盤托出。

沫兒點了點頭,一副深所感的樣子:“是啊,我們這些當奴婢的,只有做事的份,哪有管事的資格。”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去交差吧。”似乎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太過感觸,沫兒連忙轉了話,催著離憂回去:“過些日子等有閑工夫時,咱們找個時間叫上小西一起聚聚,聊聊吧。”

“嗯。”離憂應了一聲,自是沒有反對,想著自己出來也好一陣了,便也不再多呆,與沫兒道過別后,便出了院子獨自走了。

回去后,離憂趁飛霞不在的空檔,將扇子交給鄭佳怡收好。鄭佳怡高興得不得了,連聲夸贊離憂辦事利索,還十分好奇地追問是如何辦到的。

要知道她那個大哥可不是一般的人,別說一個奴婢,就算是許多富家子弟也不見得請得到他的筆墨。

離憂早就想好了說辭,將沫兒這條裙帶關系給好好吹噓了一番,鄭佳怡倒也沒什么太多心思,這么一說立馬就信了,畢竟沫兒的身份她也是十分清楚的,因此能夠幫到這個忙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飛霞進來之前,離憂已經穩穩當當的揣好了鄭佳怡給的賞銀,拿到銀子的一瞬間,她突然想起了之前鄭子云開玩笑說的一句話,頓時心中真有那么一絲內疚,好象這銀子還真是賣鄭子云所得一般。

出了正屋,她連忙甩了甩頭,肯定地告訴自己雖然是有些欺騙的成份在里面,不過歸根結底,這也算是替鄭子云與陳家小姐增進感情呀,說到底是好心好意,想必鄭子云知道真相后感激她都來不及呢。

想到這,她的心情頓時又是晴空萬里,回屋關上門,將銀子與之前掙的一并藏好,暗道以這樣的掙錢速度來看的話,等她十年后出府時,也算是個小富婆,到時做點小本生意,下半輩子倒也衣服無憂了。

又過了兩天,離憂聽鄭佳怡說陳家小姐明天就要來了,鄭家老夫人特意命人提前收拾好了一處院子給那陳家小姐住,就在鄭佳怡住的地方不遠。

又聽說二小姐終于選定好了要送的禮物,竟是一套上好的玉杯,還說是因為陳家小姐對茶道很是在行,因此這才花了不少心思想到送這個的。

離憂暗自感慨著鄭家的財力,小姐們送的禮是一個比一個奢侈,真不知道這鄭家到底有多少金山銀山。

不過,這些她聽著也只是聽著,有時就算飛霞故意問,她也只是笑笑不語,并不多加議論什么。

正午時分,鄭佳怡已經開始午休了,離憂昨晚值夜,因此這會有飛霞在那守著就行了。她可以回屋睡個午覺,沒什么事的話,下午再去接替就行了。

剛到住的屋子門口,卻聽到身后似乎有人在叫她。這個時候會有誰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