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人緊趕慢趕回了福縣,到胡家門外時,忽然發現今天人來人往,比平時要熱鬧得多。
上前一問才知道,胡家準備給女兒招郎,憑良心說那胡家表姐是真長得不錯,標準的美人胚子。雖然賀千里會忍不住在心里腹誹,一尖酸刻薄心胸狹窄的人怎么可以長那么張漂亮臉蛋。
正因為那位表姐生得美,而且胡家不缺吃喝,還真有不少人領著兒子上門來。既有莊戶人家的壯小伙子,也有坊間做商跑商的家里兒子多,便領過來碰碰運氣,做生意的人都精著吶,無本的買賣誰不愛。
兄妹倆往院墻里一進,他們那位舅母就眼尖地看到了這倆人,連忙笑著讓身邊的媒人先招呼著,然后就臉色不霽地迎著兄妹倆走過來,把他們拽到角落里后語氣不善地道:“你們倆怎么死在外面,兩天一夜沒著門,我還當你們不想回來了。正好,寶珠要辦婚事,你們倆要是不想回來就別回來了。你們的東西都在那兒屋,自己去收拾了,輕手輕腳別生事,要是妨礙寶珠的婚事,我要你們倆的命。”
可真能自說自話,賀千里忽然眉一挑就開始賣傻了,反正在這位舅母眼里他們倆都是傻的。當年兄妹倆來,其實還帶著不少東西,當時兄妹倆都小不懂事,東西當然全被這舅母給收了去。
張嘴就要哭鬧,還特撒著瘋的往地上一座,這就要喊了……
那胡家婆娘一看,趕緊捂了賀千里的嘴,厲聲厲色地道:“不許喊,要壞了寶珠的好事,你們倆也別想活。”
啊呸,賀千里哪能理會她,兄妹倆要獨立門戶,少不得要有用到錢的時候。她雖然沒當過家,可沒少吃自個兒那媽天天嚷嚷怎么什么也沒多買,一個月家里要用這么多錢,所以這時候手里捂點兒東西才實在,別的什么都虛。
最后胡家婆娘沒辦法了,而賀千里胡攪蠻纏中也零零碎碎地把意思說了出來,這時她們這邊已經引起了人的注意。
胡家婆娘一咬牙把兄妹倆帶進屋里,然后打開柜子,柜子里有個大箱子,開了大箱子里邊還有小箱子,小箱子里邊有個取出個大概半個鞋盒子那么大的匣子來:“除了銀錢,都在這,拿了趕緊走人,算老娘倒霉,貼錢養活倆白眼狼。”
又在心里呸了一聲,賀千里心說這還倒霉,這還貼錢,據說有一張銀票和一些碎銀子,剩下的這個小箱子之所以一直沒動,那也是因為賀滄海這小子留了個心眼,沒把鑰匙交出去。
而且這盒子雖然非金非玉,但打不開、砸不爛,要不然盒子里的東西也留不到現在。
“謝謝舅母。”賀滄海捧著盒子,居然倒頭就跪,還連著叩了三個響頭,還順便把賀千里也拽著一塊兒跪在地。
胡家婆娘見終于把這倆兄妹打發了,心里敢高興,賀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也沒什么積蓄。胡家婆娘認為那張銀票和那些碎銀子,應該就是賀家全部積蓄,至于這匣子里有什么,大概也就是女人家的頭面首飾和一些傳家物件。
憑著賀家這樣的門戶,能有什么好的頭面首飾,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傳家物件。盯著兄妹倆收拾了那幾件破衣爛裳,胡家婆娘把兄妹倆從后門送走了,然后重重地關上門拍著手道:“終于把這倆掃把星送走了,不過我得派人盯著,要是那里邊真有什么好東西,可不能就這么放過了。”
胡家婆娘絕對想不到,就是這么個不能吃不能吃、喝不能喝的匣子,最終會要了她的命。
這時兄妹倆捧著盒子出來,賀滄海從脖子上取下了鑰匙給賀千里,賀千里怕里邊是什么讓人眼紅的東西,和賀滄海商量了等回了海邊茅屋再說。
今天兄妹倆趕不回去,只好找個地方將就一晚上,第二天早晨才離開福縣。離開前兄妹倆聽人說了,說是胡寶珠找了家里沒上沒下孤身的莊家少年,在這一點上胡家婆娘倒是精明。
要是給胡寶珠找了有老有小的,雖然能帶財來,但絕對沒這孤身少年這么好揉捏,沒上沒下的到頭還不是胡家婆娘說了算。
下午兄妹倆才回到海邊,賀秋水居然正在熱飯,還熱得有模有樣:“哥哥、姐姐回來了,飯菜好了,要一起吃嗎?”
一道吃罷晚飯,兄妹倆并著那賀秋水一塊兒趴在土磚壘起來的坑前,仨人六眼兒齊齊盯著那匣子:“哥,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嗎?”
“爹娘去的時候我也小,連有這么個匣子都不知道,只知道從小這鑰匙就在我脖子上掛著,爹好像說過誰要都不能給。”賀滄海如此答道。
接著賀千里腦子里就一堆腦補,腦補罷捏著那年頭久遠,還不知道有沒有用的鑰匙擰進了匣子的鑰匙孔里。擰了好一會兒才聽得輕輕地一聲“咔噠”,賀千里遂滿懷期待地湊近前,既然是父母留給子女的應該不會有機關暗器,那她就放心大膽地打開。
打開后里邊既不是金銀珠寶,也不是書信傳家寶,而是另一串鑰匙……
把這把鑰匙拿出來,兄妹倆互相看了一眼:“哥,這是哪里的鑰匙!”
“我怎么知道,爹娘的事情我也很多不知道,那時候我還小。”賀滄海解釋道。
腹誹了一句“你現在也不大”,賀千里也沒敢隨意扔那串鑰匙,而是想了想用油紙包了,讓賀滄海弄了泥巴和草木屑做了塊差不多的土磚,而鑰匙包就被藏在了泥巴里。
也不是賀千里心眼多,而是武俠小說里教了,越不起眼的東西,可能越加牽連甚廣。
所以當賀滄海對她的行為表示疑惑不角時,她壓低了聲音說道:“萬一這是一把開啟寶庫的鑰匙呢,或許里面是金銀珠寶、武功秘笈也說不定。這些還算小事,萬一是一些不能見天日的東西呢,那咱們仨兒就死定了!”
她的回答把賀滄海和賀秋水都給震住了,最后她還說:“哥,得不聲不響地把這匣子再送回去,不能讓人知道這東西在我們手里。我們只是三個小孩兒,那些大人要捏死我們就跟捏螞蟻似的。”
她這一鬧,竟把賀滄海的神經也給弄得緊張了:“知道了,等寶珠擺招郎酒的時候我再送回去。”
于是這仨小孩兒又開始商量怎么把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回,雖然賀秋水不明白為什么要這么做,但她還真提了幾個可行的方法。這倒讓賀千里很驚喜,沒想到這小丫頭還是個小軍師吶。
忽地又想起自己走前的念頭,賀千里就仔細地問了一遍,卻依舊是什么也沒問出來。賀秋水能很清楚地表達一些東西,但要讓她說自己是誰,家在哪里她就滿腦袋犯糊涂。
“千里,秋水要是知道家在哪里就不用在外面討飯吃啊,她肯定是不記得了。”賀滄海幫腔道。
這話讓賀千里想直接給自個兒這便宜哥哥一棍子,她一穿越人士都沒拿失憶當借口呢,賀秋水這小土著居然拿失憶當借口,太不能容忍了!
不能容忍也沒辦法,確實問不出來。
“算了算了,不問了,洗澡睡覺,明天早點起,現在咱們可得為自己的溫飽負責任,一天也不能歇著。哥,明天我和秋水去鎮上賣烤串就行了,你把隔壁那間茅屋修一修,把這間也整一整,以后我和秋水住這間,哥住隔壁去。回頭咱們得把坑砌好,冬天可就指著這個過日子了。”賀千里說完就招呼賀滄海提水,她自己則去添柴火把灶燒起來。
洗澡睡下后,第二天早晨把賀滄海抽起來去練步法,又看著賀秋水身體弱,于是就教她練太極,還讓賀秋水跟著一塊兒練步法,只是沒賀滄海這么變態的練法而已。
這樣一來賀滄海抗議了:“為什么秋水直接學招式,我就得亂跑。”
“你還不服氣了,我這是為你好,那個老神仙說了‘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師傅’。學步才是基礎,懂嗎,你看我對你多好呀!”賀千里一邊說一邊踱著步子往礁石堆里走。
所以賀千里忽悠賀滄海的就是——她這些年癡癡傻傻地是因為她一直在跟一個老神仙學東西,至于老神仙住哪兒,廢話,神仙當然住天上。
得虧賀滄海沒拿她當神經病,得虧這時代神明還被普遍信仰,要不然賀滄海也不能信她!
“千里,你就不練了,你比我們練得少?”
白了賀滄海一眼,賀千里說道:“誰告訴你我沒練,再說我才六歲,只能練基礎的,倒是你再不練等筋骨長密實練也沒用。要是想當高手,就老老實實地別耍花樣。”
嘖,當師傅教訓人的感覺可真不錯,現在她能理解當初教自己功夫時外祖和祖父為什么這么愛訓她了。
等到賀千里逮了一堆魚蝦回來時,賀秋水居然把一套太極拳打得有模有樣兒了,這就是天賦啊!再回頭一看賀滄海,還在那兒傻跑,還是一身濕。
得,這兄妹倆都是比不得人的,資質平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