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出門后,蘇瑾與梁小青換過衣衫,玩得愈發起興,不過,也只是短暫的貪玩之后,梁小青想起看鋪子的梁直,雖然他已十歲,看鋪子堪堪有余,但畢竟還是孩子性子,不能久坐,坐久了便不耐煩。
抹著汗笑道,“小姐,您自已個兒玩吧。我去替小直看鋪子。”又問,“小姐,這個游戲真好玩兒,你是怎么想出來的?”
蘇瑾笑而不答。雖然有些不甘心輸給這小丫頭,到底還是生意重要。只催她,“快去換梁直來陪我玩兒。”
梁小青去了不久,便替了梁直出來。他聽說蘇瑾說要教他玩什么新游戲,登時眉開眼笑,“小姐,這個投沙包與蹴鞠比,哪個好玩?”
蘇瑾默了一下,然后答道,“蹴鞠可不是隨便找個地方便能玩地,地方小了玩不開,也玩不暢快。跳房子要地場地極小,投沙包也不要多大場地,在咱們鋪子門前便能玩,所以,比蹴鞠好。”
梁直一聽比蹴鞠好,興致更高,一連聲的要蘇瑾教他。
蘇瑾也知女孩子多偏愛跳房子投沙包,男孩子們更喜激烈刺激的游戲,可是她實在找不到活動小廣告,只好屈就一下,隨手抓梁直來用了。
當下便與他講了跳房子規則,梁直悟性極好,平衡力也強,幾乎在蘇瑾示范完第一遍的時候,他已能玩的得心應手。好在,雖然這游戲不太激烈,到底是新事物,蘇瑾又把回想起來的難度加了進去,梁直玩得還算高興。
午飯后,常氏去看鋪子,梁小青收拾完廚房,蘇瑾又拉著這姐弟二人,與他們講投沙包的規則。她與梁小青做投手,梁直站在場地中間,這個倒與蹴鞠有些相似,梁直興致更高了。
只是做投手的運動量也不小,三刻鐘下來,蘇瑾已累得氣喘如牛,梁直仍意猶未盡。蘇瑾招他到跟前兒,“你拿沙包去叫些孩子們在咱們門外玩耍。若有人問你這沙包哪里來的,你便說是咱們鋪子里賣的。嗯……就說三文錢一只。讓他們到鋪子來買!”
這一帶都是家境不甚富裕的人家,家家都是小院子,男娃兒愛跑愛鬧,在家呆不住,又并非家家有錢送去學堂讀書,整日有一群孩子聚在一起東游西蕩的玩樂。而蘇家鋪子正對著的便是出入北城門的青磚路,路邊沿離屋墻角也有丈寬地平地,供這些孩子們投沙包足足有余了。
等人氣聚起來,多多少少能賣幾個吧?
“小姐,這個是要拿來賣地?”梁小青十分驚訝。
蘇瑾微微喘息,笑笑,心說,不賣它我干嘛費這般大的勁兒?點頭,“是,要賣!三文錢一只。”
梁小青是深知這些布料是從舊物堆兒里挑出來的,況且里面只有豆子……想到豆子,她趕忙道,“小姐,一只沙包里豆子也值少錢咧!”
蘇瑾擺手笑道,“我想到了。下次只用稻子填充便好。一升稻子才幾個錢兒?”
梁小青點點頭,心下對這個沙包能賣錢仍然感到疑慮,“小姐,但凡會針錢的人家都會拿舊布做一個,會有人買么?”
蘇瑾又笑笑,指著新做的那只沙包道,“但凡會針錢的人家可能隨手拿出這么好料子給孩子做沙包?這面料又好看,又比棉布結實,一只賣三文錢,當真沒有人買么?”
說著又看向那堆被常氏挑出來的幾件好衣裳料子,有寶藍色的有墨綠色的也有松香色淡紫色的。雖然沒幾件,加起總也有做個四五十個吧。
梁小青低頭沉思,了然笑道,“果然是這么個道理。小姐想得周全。”轉身催梁直,“你快去找人玩吧,記得與人家說咱們鋪子里賣這個!”
說完不等蘇瑾吩咐,便去剪那大紅的比甲,“我現在就開始做,反正它也沒多大用處,能賣一文是一文呢!”
蘇瑾含笑點頭,活動自己方才因運動過猛而有些發酸的手臂,自嘲一笑,她原也是手里經過大錢地,現在為了幾文錢這般拼命……
不過短暫的感嘆,她便回過神來,與梁小青搭手,兩人邊做邊說閑話,不多會便聽見院墻外面有孩子們的呼喊笑鬧聲。
蘇瑾暗笑一下,希望梁直這個活動小廣告能起到效果。
兩人手極快,大半個時辰已將那大紅比甲裁完,共做了七八個。梁直的小廣告已打出去一會兒,她便催梁小青送到鋪子里擺放到柜臺發賣。
因蘇家鋪子門前這條道兒是直通北城門的大道兒,一眾孩子們在路邊玩耍,確是吸引了不少過路人的目光,有那進店買東西的客人看到柜臺放的沙包,才知原來這么個稀罕的玩藝在蘇記雜貨鋪子有售,隨口問了價錢,只要三文錢,確又不貴,顏色面料針線皆好,便買一個捎回與家里的孩子們玩兒。
更多的問這個物件兒叫什么的,怎么玩兒,常氏是說不清楚地。便叫梁小青出來說與人知道,梁小青見這些東西真的能賣錢,甚是歡喜,當下走到貨棧門外,劃出跳房子格,與人講說。
半下午的功夫倒是將做出來的七八個全賣光了。
梁小青喜得過來連連與蘇瑾道,“小姐,小姐,我娘和小直守鋪子,叫我回來現做沙包呢。”
相反蘇瑾卻淡定得多,再好賣,她也只賣這一撥了。除非下次蘇士貞還能從哪里搜羅些不要錢的舊物來,不然,單是一只沙包用的好緞子,三文錢也打不住。用普通棉布哪家不會做?她這東西只所能賣得快,一是確實是個新鮮事物,二來是因那面料不是哪家都有地。
卻也不說破,梁小青歡天喜地的去挑撿那堆兒舊物,她便坐在棗樹下,縫著沙包。
到晚上鋪子關門時,鋪子里已賣了十只沙包,共計三十文。常氏一反往常地沒有再嘮叨蘇瑾插手生意上的事兒,當然,也沒夸贊。
蘇瑾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她身上擔著蘇士貞全部地托付,生怕家中有何差池,難以與蘇士貞交待。而家中的保護重點則是她這個蘇小姐。
當然,她的點子確是掙了點小錢,也不好說她的不是;但也不能夸贊,是怕自己一時興起再搞什么大動靜來。
蘇瑾確確實實只是想廢物利用,僅此而已。目前她僅僅還處于了解這個時空商業規則的階段,并不打算急于去做什么。而且據她以往的了解,這個時空的商業發達程度,幾欲與她熟悉那個時代相媲美,并沒有多少空白的行業讓她撿漏子。
頭天晚上常氏與梁小青忙了半夜,而蘇瑾因為白天活動太多,天剛一擦黑便犯了困,一覺睡到天大亮。她醒來時,隱隱聽到院墻外面又有孩子們的呼叫喊鬧聲,就著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微笑著坐起來。
小點子的成功,總還是讓人心情愉快的。但愿那些沙包能順利的賣完!
蘇瑾起床后,照例先避了人,在自己屋中活動活動身子骨,才出得房來,常氏已將早飯做好,簡單的用了早飯,蘇瑾甚是自覺的不再折騰什么,拿了沙包自己在院中玩起來。
常氏心中滿意又歡喜,昨日她與梁小青已將那堆兒緞面舊物盡數做了沙包。今日手頭沒甚事,便去廚房升火打糊糊,準備將那些破衣衫,都拿來糊鞋底子。
常氏找出兩只舊門板來,打了白面糊糊,取一只炊帚沾取糊糊先在門板上刷了糊糊,再將整理好的舊布平平整整的貼上去,一層布一層糊糊,貼上十層,便去糊另一個門板。直到這些東西干透,才揭下來,重新糊。
蘇瑾前世是見過外婆做鞋底子的,知道千層底就是這么來地。
腦中不由又轉了起來,這么些舊布,便是糊了鞋底子,自家人穿到何時才能穿完?順著這個思路又轉到掙錢上面兒。
明代的鞋子與前世所熟知還是有些區別的,屬于平民男子穿著的,大約有方頭,短臉,毯鞋,羅漢靸,僧鞋等等。女鞋的名目則更多。
蘇瑾恍惚記得常氏說過,在永濟橋旁有一家鞋店,生意甚是紅火。她思量到這里,便打算日后找個由頭去繁華的新城區逛一逛。
仍舊回到鞋上來,那些鞋中間與前世鞋樣子最為相象的是羅漢靸,這種鞋子前臉很深,中間還隆起一道“脊梁”,鞋尖上是一個象廟宇上的飛檐挑角一樣的縵著紅布的三角形,鞋幫上密密地納著“小九針”、“梅花瓣”等圖案,鞋底更是納得又瓷又厚,整體看起來古色古香,如放到現代則是一件精美的工藝品。
蘇士貞的鞋子便屬此類。不過更多的平民百姓靸鞋幫子上不繡花的,只要耐穿即可。
蘇瑾轉頭看見正房窗根子下正擺著蘇士貞的兩雙舊鞋,剛刷洗過,收了玩沙包的心思,走過去,將那鞋拿在手中翻看。
很好,這種鞋的鞋底子正與前世她記憶的不差什么,鞋底正是一寸厚有余的千層底,因這種鞋子極耐穿,比之其它名目繁多的花樣鞋子更得平頭老百姓的喜愛。
蘇瑾這雙鞋子入了神,想的不止是如何消化那堆舊物了,而是她隱隱的發現了新的商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