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老李頭上門
摘桃子的事情告一段落,谷雨曬黑了一些,賺了一點工錢。而莊子里每家每戶自己要吃的那些桃子,要等著熟一些再去摘,到時候是不是繼續用這個方法就另外再說。
谷雨本來還想到一個法子的,就是各家各戶的派一個人去摘桃子,到時候還是可以用這樣的方法,用秤也行,用那個自制的木板子也成,到時候就省去了摘桃子分桃子的人工錢,只是她又想到立春立夏等四個人,還要借著機會去挨家挨戶的道歉的,也就沒有說什么。
經過張氏偷奸耍滑被趕一事之后,立春立夏即使出門,也沒有那小孩子跟他們玩,莊子里的大人都告誡自己的孩子,不要被他們帶壞了。這下子立春立夏甚是孤獨,就連伶牙俐齒的立秋,雖然說話倒是甜,也被人揶揄了幾次,她有些受不了,回去說了一通張氏,卻被張氏打了一巴掌屁股,李得海也火了,數落了幾句張氏。
要在平日里,李得海一火起來,張氏就識趣的偃旗息鼓,哪知道這次她倒是憋著一口氣的對著罵,李得海拖著一根棍子就打過去,張氏身子粗矮,卻也是飛著一般的跑,李得海也顧不得那么多,就追出門,鬧得半個莊子的人都看到有些可笑的一幕。
李得海這次發怒追打,一時之間成為莊子里人們飯后的談資,眾人說起來繪聲繪色的,更是有那等刻薄之人說張氏像一個黑球一般在前面滾,李得海在后面追著又像是追一頭老母豬。
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李頭更加的沒臉出門,李何氏原先的裝病也變成了真病。張氏跟李得海還在賭氣,許氏除了睡覺也基本上沒有在那邊,陳氏跟李得河兩個人過自己的小日子,一時之間院子里就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王氏看不過眼,勸著李得泉過去勸勸他們,或者去看看李何氏,哪怕是寬寬心也好,哪知道李得泉卻是個執拗的,“既然他們如此,我何必湊上去,誰知道見了我是鬧心還是寬心。”
于是也就只好這么僵著。
哪知道張氏雖然在家里生悶氣,出門的時候,怨氣卻轉化為怨言,家里的各人都入不了她的眼,李得海是個木頭,竟然打自己的婆娘出氣,老三家的沒一個好東西,那驚蟄還在那記賬呢,要是當時他沒有袖手旁觀,自己怎么會被趕走,老李頭已經糊涂了,放著工錢都不去掙……
她就像是找到了出口,不停的數落,而一邊洗衣的婦人,平日里跟她相好的就附和兩聲,也有人聽不過耳的就道,“李家嫂子你還說這話,要不是谷雨想出這么個法子,莊里的錢都被外面村的人賺去了,再說之前你倒是還說那姑娘有辦法的么?”
見已經有人帶頭,另外洗衣裳的婦人也道:“我看那驚蟄斯斯文文讀過書的,就是不一樣,也沒有覺得那里不妥當的。”
張氏碰了壁,臉黑得一句話都不說。
當有人轉述這些給王氏聽的時候,王氏也只是莞爾一笑。
谷雨心里卻想得多些。至少,莊里的人,不會像之前那般排斥著自己一家,要是以后安安穩穩的在這過日子,驚蟄小滿的婚事各種,都是要有個好名聲的才行,小姑姑要不是遇上個號婆家,也多半被耽擱了,她舒了一口氣,又想著自己以后也終究要成親的,想著有些好笑,抽了自己一下,這還遠著呢,先賺錢再說。
李得泉還是忙著自己的事情,谷雨看著他費力的搬弄那些樹,身上已經大汗淋漓,恨自己年紀太小幫不上忙,想著要是當初大哥還在,也該是十幾歲的大小子了,給爹打打下手什么的也好,說到底自己也還是個女孩子,有些事情是不能取代的。
而驚蟄,李得泉也肯定的不可能讓他回來做這些事情,夏至還太小……安錦軒呢,他似乎也總是跟家里的人隔了一層,雖然同進同出,二叔公不在的時候也常常一起吃飯,不過他的話并不多,只是跟谷雨一起的時候顯得輕松自在,一有外人的時候就有些警惕,仿佛嗅覺靈敏的動物,一旦有什么靠近就防備起來,谷雨想不明白他為什么會這樣,卻也不敢問,只是希望他能夠開心一點。就像今日,驚蟄不用去私塾,據說是田地主家有什么事情,安錦軒不知道哪里弄了一個小木劃子,拉著驚蟄去玩。
谷雨守在院子里,想著這些憂心的事情,突然見自己的視線里出現了一雙腳,走得很是沉重,一步一步似乎都要下很大的決心,布鞋子看樣子已經有些年頭了,褲子也洗的發白,抬頭一看,卻是老李頭,一臉的愁苦,見到谷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腳步也遲疑的邁得一小步一小步的。
谷雨想著當初的接濟,還有在桃林里的一番話,想著李何氏千錯萬錯,終究還是一家人,況且爺爺也是好的,還不知道上門有什么事情呢,就朗聲叫道,“爺爺——”
叫完谷雨像只蝴蝶一般飛過去,扯著老李頭的衣襟就進了門。
老李頭卻站著不想坐下去,打量著這屋子里的東西,許秦氏也甚是高興,給他拿了點心什么的,王氏跟許氏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計。
谷雨趁此去屋后叫李得泉,李得泉還不信,被谷雨硬是拉著回來。
進得門,李得泉褲腿上還沾著刨花,有些不好意思,“爹,你怎么來了。”
老李頭還在打量這家徒四壁的家,鼻子有些發酸,見李得泉站在門口有些手無足措,一時間又覺得實在是難為了他,也有些赧然,千言萬語的說不出口,只是淡淡道,“得泉,爹過來看看。”
李得泉趕忙的過去坐下,又是問吃問穿的,老李頭更是坐不住。
許秦氏倒是爽聲笑道,“親家你倒是要過來坐坐,都是一家子,哪里有那么多的外道,再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老了也操不了那么多心。”
老李頭點點頭,“誰說不是呢。”
幾句話說下來,終究還是繞到李何氏那邊去。
李得泉有些憤憤然,“爹,不是我跟娘鬧,本來我倒是也沒有什么想法,只是那天我可是親眼看見了,娘拿著這么厚的鞋底子,在打谷雨呢。你也知道谷雨這身子這么弱,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才看起來舒展一些,我哪里能讓她受委屈,再說娘這幾年也忒好強了些,我……”
老李頭聽李得泉如此說,也看著李得泉住的地方,看王氏倒也是好的,只是老婆子那邊心里是不順,對這邊也有些刻薄,誰知道會鬧成這個樣子,老李頭百味雜陳,一時間竟然有些恍然,見谷雨在那笑意盈盈的模樣,越發的覺得自己沒臉。“得泉,我也不是來說你,只是她終究是你母親,況且這次,真的是病下了,巧娥留在那守著她,只是巧娥那孩子倒是嘴笨,一時間的也開解不了你母親。”
李得泉有些為難的坐在那里,也是擔心,卻也不知道自己要是過去能夠說什么。
王氏心知李得泉的為難,開口道:“爹,要不然,我跟二嫂過去跟娘說說話,沒準娘就會想通了,本來也沒有什么大事。”
許氏說話就更直接,“爹,大嫂這回也太過分,大哥教訓教訓她,日后才有安生日子過,也沒啥的,待會我們就過去。”
老李頭過來也多半是為了這事,在那跟李得泉閑話,許秦氏跟許氏王氏三人也趁此過去。
哪知道不足一刻鐘,老李頭剛要走,就看見那她們三人又回來了,王氏苦著一張臉,許氏也垂著頭不說話。
許秦氏喘著粗氣,看來被氣得不輕,“親家,本來我也不該說了,只是你看我們這不也是好心,哪知道好心還沒有好報,說我不該管家又說這兩個閨女是過去看笑話,平日里都不去,偏偏的那邊有了事情,她們就過去了。你說這是做老人的該說的話嗎?”
老李頭更是羞愧,一個勁的責怪自己多事,害的她們受委屈。
谷雨見老李頭那自責的模樣也覺得他有些可憐,想著這李何氏病著李得泉肯定也沒有心思做活計,雖然他面上不說而已。于是谷雨道:“爺爺,我娘她們去勸,終究隔了一層,要不去叫大姑姑跟二姑姑回來吧,她們說的話我奶奶肯定會聽的。”
一說到大姑姑,許氏的臉就別到一邊去,上回香會的事情過后,她跟月娥基本就沒有說過話,心里實在是氣不過。
老李頭嘆了一口氣,“我之前也這么想,這是立春立夏兩個不中用的,也不敢隨便出門,過兩天還要挨家挨戶的賠禮,我一個老頭子上閨女家去終究不太合適……”
原來是在這事上難住了,谷雨也沒有多加推辭,抬頭望著李得泉。
李得泉這回倒是干脆,“爹,讓驚蟄跟谷雨去吧,反正也近,不會出什么事情。”
老李頭還是有些擔心,“萬一遇上壞小子什么的可怎么好,這兩個娃娃看起來都細弱。”
這讓許秦氏又好氣又好笑的,“都說親家不用操那么多的心了,這都十幾歲的半大孩子,又是隔壁村的哪里就會出什么事。”
谷雨沉默了一會,首先想到的是,“我去叫錦軒哥跟我們一塊,這樣就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