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也是奇怪,“姥姥,姐姐為什么要跨火盆?”
許秦氏見小滿已經跨火盆,自己也過去跨,之后把火盆收拾好,又張羅著要用柚子葉水洗手,這才有空回答谷雨,“還不是去請你二姑姑,她……呸呸呸,晦氣!”
谷雨只好偷偷問小滿,小滿剛跟許秦氏走的急,滿頭是汗的,臉色也紅撲撲的,她沉吟了一會,“二姑姑在安樂堂幫忙呢。”
原來如此,上回倒是也聽姥姥刺了二姑姑幾句,沒有想到竟然是真的,安樂堂專門做死人生意,什么棺材壽衣紙人紙馬一類的,家里有孕婦有孩子的,難怪許秦氏會是這么大的反應。
午后,李得江匆匆回了家,從馬車上卸下給大家的一些吃食,又交代了許秦氏跟許氏一些事情,也給許氏捎來一些安胎藥,接著才是交代李得泉,“酒鋪六月節的時候接下了一單大生意,和哥兒讓我問問你到時候能不能先做好三四張桌子,也別太忙,要是不行的話和哥兒說可以先去借著使。
李得泉搖搖頭,“哥,你回去說只能做好兩張桌子,這邊的木還沒有干透,急著打倒是行,我就怕到時候會有裂縫,那不是咱們手藝人做出來的事。”
見李得泉如此認真,李得江也不再說什么,把東西放好,“那我回去說就成。”說完話他又不肯走,抱了一會夏至,哪知道夏至手舞足蹈的在他懷里扯了嗓子哭。
許秦氏忙笑著嗔他手粗,李得江不好意思的把夏至遞給許秦氏,正要出門,又被許氏叫住。
他腳步有些遲疑,以為許氏一個人,孩子越發大了有些擔憂,政要說兩句寬心的話。哪知道許氏卻道,“那天能不能回來,夏至要過百日了。”
李得江一拍自己的腦門,笑呵呵的道:“我這都忘記了,到時候定了日子,我必定能抽空回來的。”說完,也還是有些不舍,走到許氏身邊,悄聲說了幾句,說是要去那邊院子看看,笑著離開了。
王氏抱著夏至,見他長得倒是皮實,除了愛哭鬧一些也沒有別的毛病,想必是能夠養活的了,等給他做了百日,自己的心思也算是稍微的安定一點,“難為嫂子刻夏至的百日。”
許秦氏正在用毛線編小孩的鞋,看著像是襪子一般,此時也道“我算算日子,夏至百日那天竟是六月節也是姑娘節,這回怕是少不得熱鬧了,反正一向就不會算的那么滿,要不咱們就六月初五的給夏至做百日,等第二天還是接著熱鬧,這個小子將來指定是個有福氣的。”
谷雨倒是不太明白這些節日,在她的印象之中,六月的節日勉勉強強能夠想起一個兒童節,也只好作罷,“姥姥,什么是六月節,什么是姑娘節?”
“虧你這個還不懂,不僅這樣呢,曬衣節也是那天……”
許秦氏正在跟谷雨說這些節日,院子里傳來一陣喧嘩的聲音,谷雨心里已經不喜,經過這陣子的事情,她倒是希望平靜一段時間。
走出屋門來看,卻見院子里一群小孩子往院子里跑,陳江生還跑在當頭,拍著手叫道:“到了到了,就是這個地方。”
谷雨還以為是一群小孩過自己這邊玩,叉著小腰道,“江哥兒,引這么多人來我這干什么,不要吵到我二伯母!”
陳江生擺擺手沒有說話,反而朝院子外面看,谷雨順著他的視線往院子外看,只見院子里出現一只羊,接著才是一個竹編的東西,羊車!
果然的,羊車里坐著的就是那個蠻橫的小子,谷雨火大,拎著趕雞的棍子就過去趕,“出去出去,通通出去,誰叫你來我家的!”
陳江生有些不解,“谷雨,他說是來找你的,不是客人么,怎么把人家趕出去呢?”
谷雨想著當初自己在鎮上受的窩囊氣,當初是為了許世和酒樓的生意,哪知道這小子竟然還敢上門,這可是自己的地盤,他再刁也奈何不得自己,于是棍子一指,“江哥兒,誰說是我們家的客人!出去,你們也統統出去!”
陳江生臉色一變,忙搖手招呼那些帶進來的人,“走咯走咯,咱們去別的地方去玩。”
那些小孩摸著那羊車,羨慕著跑走。
羊車中的寧博擰著脖子,怒視著谷雨。
谷雨用棍子指著他,“你來我這干什么?快點走。”
寧博不說話,卻滑下車來,“我愛來就來,哼!李師傅,我給你送桃子來咯”
李得泉在院子后的空地做活計,剛才聽到聲音還以為是那些小孩子在玩鬧,聽到叫喊覺得有些耳熟,出來一看竟然是寧博,他忙停下手中的活計,擦擦雙手,“小少爺,你怎么來了,就你一個人?這么老遠的路。”
寧博此時卻是一臉笑意,甜甜的跟李得泉招呼,身后陳永玉跟著上回谷雨見到的管家也來了,一群人往堂屋走,寧博回頭朝谷雨伸伸舌頭,很是得意,谷雨忍無可忍,一棍子抽過去。
寧博跳起來叫,“呀!”
王管家趕緊的問寧博,“少爺,怎么了?踢到腳了嗎?”
寧博卻搖搖頭,“沒事。”
進到屋子里,寧博跟王管家竟然連許秦氏也認識,王管家也相熟,這么一說起來又是一個巧,許秦氏又跟王底許氏說這寧家的事情。
谷雨憋著一口氣,這個小霸王,家里的人都當他上賓,自己上回被他打的那一鞭子記得,卻也懶得理他,哪知道她不招惹寧博,寧博倒是不放過她,“喂,我給你們帶了很多桃子,我爹托人買的,可好吃了,我特意用羊車拉了一筐過來。”
說完王管家跟李得泉把那筐桃子搬進來,眾人皆是大笑,陳永玉跟王管家也說道:“沒有想到你們老爺從我們這莊子訂下了桃子,你們的少爺反而送桃子過來,沒準這桃子還是谷雨摘的呢,這下又回來了。”
寧博見谷雨很是鄙夷的一笑,有些不服氣,問陳永玉,“叔叔,怎么的這桃子是你們桃莊的么?”
谷雨輕斥一聲,“真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東西,那么大一片的桃林都不知道!”
寧博臉有些微微發紅,上回他不小心打到了谷雨,心里已經有些愧疚,卻是礙于太多人不好意思道歉,再說一家的人尤其是老太太都寵著他,而谷雨卻是敢直接斥責他,而這羊車天天在家里走他覺得甚是沒有意思,家里幫舅舅家買很多桃子,他就帶上一筐過來,企圖彌補什么,哪里知道原來這就是桃莊的果子,不同得有些不好意思,也覺得自己丟了面子,呆在那里不說話。
谷雨見他臉色時陰時晴,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們家本來就有桃子,你大老遠的運這么多過來干什么!”
王氏見谷雨那樣子,卻有些奇怪,這谷雨向來嘴甜懂禮貌,這次怎么的會這樣反應,不同得說了她兩句。哪知道谷雨委屈得什么似的,“娘,你不知道。”
寧博趕緊笑嘻嘻的對王氏道:“嬸嬸,你繡的這個東西是什么,真好看。”
王氏趕緊的招呼客人,又把谷雨忽視掉了。
谷雨只好自己生悶氣。
寧博坐不住,見大眾們在說話,自己在屋子里到處瞎逛,對什么都有興趣,嘴里說出來的話卻嫌棄的很:“谷雨啊,你們家怎么這么破,什么東西都沒有,這些桌椅也真是破,沒有一樣東西是新的啊。”“谷雨,這才這么點房間,你們晚上怎么住呢?我們家下人的房間都好一些。”
谷雨更是有些惱火,“是你自己要來的雙不是我硬要你來,還在這啰嗦。”
說完夏至在那里哭鬧,許秦氏抱起他來哄著,“我們夏至這哭聲真是亮,以后肯定好養活,乖了乖了,等過不久就過百日了……”
寧博看了好一會子,又搖搖頭,“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谷雨,你看看你弟弟還這么小,就知道哭,小孩子要穿好料子的衣裳才行,他穿這些怎么可以……”
“行了!這也看不下去那也看不下去,我們家臟了你的眼嗎,哪里來回哪里去!我們家又沒有留你!”谷雨對他甚是無語。
寧博卻又一笑,不語了,又背著手像是老先生一樣在屋子里踱步,實在厭倦了就到院子里,看著掛在柴堆上的野兔皮,驚叫了一聲,“哇,谷雨,這個是誰弄到的,真是厲害。”
谷雨實在懶得搭理他,許秦氏卻道:“這個是驚蟄打的,這孩子一個人進林子,有本事。”
寧博看了好一會,然后跟谷雨道:“谷寸步不離啊,我給你趕羊車玩怎么樣?”
谷雨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精巧的羊車,再說還是自己的爹做的,很是有些心動,但是也只是心動而已,她摸摸那羊,又去看看那竹子編的車棚,不屑一顧的道:“只有你才會做這樣的事情,你瞧瞧自己把這羊累得,這么遠的路,還有那一筐的桃子,你自己沒有腿么,真是少爺了不起啊。”
說完這話,才發現寧博已經回到堂屋,谷雨對這個小屁孩一點法子都沒有。
李得泉曾經在寧家干活,再說還賺了人家一兩銀子,況且這莊子里的桃子又是他們要的,還有許世和的那層關系,兩者這寧博也是嘴甜,怪讓人心疼的,就不停的叫他吃東西,寧博一邊埋怨這米太硬,菜肉太少,嘴巴里卻不少吃。
飯后,王管家勸寧博回去,他兀自的不肯,終究在大家的勸解之下,跟著王管家回去。爬上了羊車,還戀戀不舍的回頭,谷雨見他走了倒是舒了一口氣,只是想那羊倒是可憐。
剛走出莊子,寧博就要下來跟王管家一起走,還吩咐道,“我不想這羊太累,要不然下回就沒得玩了,我們走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