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黃沙上,一條青影風馳電掣一般在沙面上滑過,眨眼間便來到近處一座地勢稍高的沙丘之上。只見他赤足微微踮起,只有腳指頭的部分位置與流沙接足,盡量減小接觸面積,隔一會又換成兩只腳后跟觸地。青影就如同一縷輕風一樣吹上了沙丘頂上,又滑了下去,接著又奔上了另一座沙丘之上。
突然,那青影倏地停了下來,只見他劍眉朗目,長得甚是耐看。此人正是在沙漠中飛奔了近十天的韓云,此時的他看起來風塵仆仆,頗膚也黑了少許,不過雙目炯炯有神,如同一只覓食的蒼鷹。十多天的飛奔,竟然讓他漸漸地有些適應了這惡劣的環境。
烈日已經墜掛在天邊,那炙熱程度卻不稍減,不過終究是看到黑夜即將來臨的希望。
這時,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條灰色的帶子,眨眼間便趨近百里,滾滾沙塵彌漫了半邊的天空,連垂在天邊的那一輪烈日也淹沒了,真真個遮天蔽日。仿佛有千軍萬馬在沙漠上飛奔,尖銳的呼嘯聲讓人膽寒,腳下的沙粒嘩啦啦地向著沙丘下滾去。
沙漠風暴?
韓云面色微變,這時要繞開已經來不及了,返身沖下了沙丘,也顧不得地面炙熱,輪起雙掌,像老鼠打洞一般飛快地挖起來。可是這些沙都是浮沙,剛挖開一個小洞又被滾下來的流沙填滿了。
嗚嗚的呼嘯聲越來越近,如同萬鬼齊嘯,讓人手足冰冷,毛骨悚然。陽光仿佛也染上了一層寒冷,炙熱迅速地降了下去。韓云心中一寒,趴倒在地上,把炙熱的沙子往身上蓋去。
嗚嗚嘶
漫天的沙塵,呼呼的嘯聲掃過,韓云只覺身上一陣陰冷,瞬時如墜冰窖一般,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無數邪惡陰戾的氣息如同萬萬條毒蛇一般,順著全身的毛孔往體內鉆入。韓云不禁大驚失色,只覺那些邪惡陰戾的氣息在體內四次亂竄,并迅速地在經脈內匯集成一股,所過之處皆失去了知覺。這股邪惡氣息擰成一股后,便向著韓云的神海所在直撲而去。
就在那股氣息路經胸口的時候,那黑玉牌子突然涌出一股純和的暖流,從氣海穴中源源不斷地涌入,迎面攔住了那股邪惡陰厲氣息的去路。兩股氣息都像有靈性一股,相互對峙著,誰也沒有率先搶攻。仿佛知道對方并不好惹,都在靜待時機。
最終那股邪惡陰厲的氣息耐不住了,突然向著暖流撲去。那股暖流好像被挑戰了威嚴一般,勃然大怒,氣勢恢弘地迎了上去。兩股氣息蓬的撞在一起,猶如春水遇寒冰,相持了一會,那邪惡陰厲的氣息見到不討好,掉頭便跑。純和氣息隨后緊追不舍,所過之處如春陽融雪,暖風拂柳,瞬間恢復了知覺。
那股邪惡陰厲的氣息從腳底下的涌泉穴中滋溜的逃了出去。而那股純和的氣息追到涌泉穴附近,停留了一會,這才像得勝的將軍一般班師回朝,鉆回黑玉牌子中。靈海中的木屬性靈力又像上次一樣攆在屁股后邊追到氣海穴,直到那暖流退入黑玉牌子中才悻悻地退回靈海。
韓云正暗松了口氣,突然覺得身上被踩了一下,接著又是一下,感覺像是人的腳。可惜沙塵滾滾,即使近在咫尺也看不清,加上耳邊又是嗚嗚的厲嘯。
噗!身上又被人踩了一下,這次韓云伸手一拽,果然抓住了一人的腳踝,不禁用力一拖,隱約中聽到重物墜地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很笨拙,像是直挺挺撲倒的。
那人被拽倒了,竟然一聲不響,只是用力想掙脫韓云的手,奇怪的是并不回身來攻擊韓云,手腳并用劃動,向前爬去。韓云好不容易才在這鬼域中遇上了活人,又哪里肯放,左手用力死死扣住那人的腳踝,靈力一吐,把那人給拽了回來,憑著感覺一手刀劈下。
感覺正好砍在那人的腦后,那家伙仿佛是暈了過去,趴著不動了。觸手之處冰冷生硬,韓云不禁心中一寒,暗道:“難道是具尸體?”
只是數盞茶功夫,那漫天的沙塵風暴漸漸遠去,嗚嗚的厲嘯聲也漸變漸弱,最終細不可聞。韓云翻身站了起來,靈力一震,把眼耳口鼻中的沙粒震掉,睜開眼睛一看。
只覺四周的氣氛完全變了,灰蒙蒙,陰慘慘,鬼氣森森,這恐怕才是枯木鬼域的真正面目吧!
天邊那一輪烈日不知逃到哪去了?黑夜來得是那么的突然,讓人措手不及,腳下的流沙還帶著縷縷余溫,而這余溫也很快便要消散殆盡,因為空氣的溫底在急速的下降著,干冷的風如同刀子一般切割著皮膚。
韓云把躺在腳下那人挑翻過來,不禁輕咦了一聲,因為這人竟是穿著執法殿弟子的衣服,腰間還掛著一枚藍玉腰牌。能佩帶著腰牌進入枯木鬼域的絕不會是流放者。
“這人定是來抓我的?看來枯木宗的高層定派了不少人進來,這也太看得起我韓云了!”韓云撇了撇嘴,這樣的環境下,筑基期弟子派再多來也是徒勞,只不過是送死吧了!
韓云抬腳在此人的腿側踢了兩下,只覺踢在一塊僵硬的石頭上了般,忍不住俯身摸了一下這名弟子的頸側,發覺觸手冰冷,脈搏全無,竟像是死掉了。韓云不禁暗暗納悶,這人剛才明明還在行走掙扎,怎么就死了呢?自己砍的那手刀也留有分寸,不可能就把他砍死了。
韓云心中一寒:“難道是具行尸走肉?”
韓云想起了那股邪惡陰厲的氣息來,要不是黑玉牌子突然發威,那股邪惡的氣息恐怕已經占領了自己的神海。自己這時恐怕已經變成一具這樣的行尸走肉了。
這時,躺在地上那人突然睜開了雙目,有點機械地爬了起來。韓云急忙躍開數丈,竟然覺得后背隱隱發涼,實在太詭異了。在夜色之下,只見此人面色木然,雙眼無神,盯著韓云一動不動。韓云被他盯得有點心里發毛,冷喝道:“你是執法殿弟子?”
那人突然裂嘴笑了,笑得是那樣的詭異,邪惡和陰險,兩排白牙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韓云心中升起一股寒意,現在他已經確定是那股邪惡陰厲氣息作怪了,這名弟子顯然受到了這股氣息的控制,變成了一具沒有靈魂一樣的行尸走肉。
那人雙眼突然亮起兩團藍幽幽,如同鬼火一樣的光芒,嘎的怪叫一聲,向著韓云撲來,雙手成爪,插向韓云的胸口。
“滾開!”韓云低喝一聲,赤足疾踢而出,劃出一團火焰弧形,不偏不倚,正中此人的胸口。
一聲悶響,這名執法殿弟子直挺挺地向后摔倒,激起一蓬揚塵。不過馬上又像沒事一般彈了起來,張嘴厲叫,形狀可怖,雙手成爪于胸前,似撲欲撲,全身骨骼咯咯的作響,僵硬的身上竟像變得柔軟起來。
韓云面色微變,眼中閃過一抹狠色,暗道:“先下手為強!”身影電閃出去,手上火焰蓬的炸開,形成了一把太陽真火劍,霸道的熱力瞬時蕩漾開去。
太陽真火劍刺在那名弟身上,雖然刺不透,但滾滾烈焰馬上將之包裹了起來。這名弟子嘎的慘叫一聲,身上滋的冒出一團黑氣,黑氣呼的消散開無形。
黑氣一離體,這名弟子像回過魂來一般,眼中的藍幽幽光芒消失,恢復了清明。
太陽真火劍馬上透背而過,韓云想收也收不及了。這名弟子慘叫一聲,又眼暴突,怒瞪著韓云:“你……跑不掉的!”
一道焰火沖天射起,在空中爆開成綠色的光團,凝而不散,這名弟子竟然在臨死前施放了信號焰火。韓云面色微變,收起神烏金羽便一路狂奔。
韓云剛離開半個時辰,數道人影便在夜色中風馳電掣地趕到,當先一人長袖飄飄,正是謝昆,在他身后的是五名筑基期的弟子。
謝昆面色鐵青地站在那名被燒得有點焦糊的執法殿弟子尸體旁,身上殺氣盈天。
“是張栓師兄,那死狀跟吳亮一樣,定是韓云那逆賊干的!”一名筑基期弟子查看了一下那尸體的腰牌后,悲憤地道。
“追!才過了半個時辰,他定然逃不遠!”謝昆向著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韓云將靈力提到了極限,沙面上竟然一點痕跡也沒留下,一口氣奔出了數百里放慢了速度。
這時夜色更深了,朔風似刀,氣溫仍在急劇下降著,眼下已經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奔馳中的韓云突然一個急剎,身體慣性般向前飄出三丈多才站定,在沙地上劃出兩條長長的淺坑。
夜色下!
沙丘上站著一人,腰背長劍,綽然而立,黃衫在朔風下紋絲不動。仿佛萬年前她就站在那里一般,一對明眸淡淡注視著沙丘下面韓云,不帶任何表情。
“動手吧!”韓云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