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哭笑不得(二)
章慕心神不寧,遠處還有兄弟們劃拳大笑的聲音,這條船卻靜得死寂。
“這回老大玩斯文的吧?屁聲沒有。”上船來的,都是賀虎那些混混心腹,不但粗言陋語,還是物以類聚,個個色中惡鬼。
“閉嘴。”章慕一出聲,把自己嚇一跳,究竟為何慌張,無論如何想不明白。腳下突然晃了晃,緊接著船舷那邊傳來咚咚,便亮起一片燈。
燈中有人影。
“咦,章先生怎么在我們的船上?”女子的聲音。
章慕瞪大了眼,“誰?”不可能,他聽錯了。
“章先生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想來是酒喝多了。”燈近,人影現五官,正是墨紫。
“夫······夫······”章慕立刻看看身后緊閉的艙門,他是親眼看著墨紫進去的,為何她會從船下上來?如果她不在艙里,虎王又為何不出聲抱怨?迷藥呢?失靈了?
“哦?章先生還帶了不少人來。”墨紫笑容滿面,“不知有何事找我?”
章慕勉強扯開嘴角,“夫……夫人,虎王怕怠慢了你們,特差我等來看看。”現在怎么弄?要是虎王從她的小艙里出來,意圖明顯卻又沒占到便宜,就不能封她的口,萬一傳揚出去,更鎮不住那些開始對他們不滿和懷疑的人了。
墨紫感謝的神色,“多謝虎王關照,今夜我和這船人吃得好喝得足。我妹子如今是虎王的兒媳,我也當虎王是自家長輩,章先生與虎王情同手足,我就不客氣稱你一聲叔叔了。”
章慕無法受用,手心榨汗,光笑說不出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章先生想不想喝杯好茶?煩你跑來跑去的。”墨紫不等他答應,轉頭吩咐身后的人。
立刻有兩個男子跨上前來一左一右將章慕與賀虎手下隔開。
章慕心想,這倒是個讓虎王脫身的好機會。
于是,他清咳嗓子,這邊對墨紫說好那邊對手下頻給眼色。
“夫人,今日大喜慶的日子,大伙兒一同熱鬧如何?我讓兄弟們耍個棍棒刀槍湊湊興。”都到里面去,外面就沒人了,虎王可走。
“好啊。”墨紫笑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干脆全都進大艙我也請侍女們準備些歌舞。”
這群混混一聽有女子歌舞可看,樂得沒邊,笑哈哈涌入大艙。
眼兒彎彎,墨紫看著他們迫不及待的背影,漸淡漸冷,不緊不慢跟在后面。
人都進去之后,有個小混混從暗處蹭出來,嘴里罵罵咧咧“娘的,你們倒會享受,看女人唱歌跳舞的讓我干吃力不討好的事。”
他罵歸罵,動作卻輕巧,推小艙門進去,在黑暗里叫一聲老大。
沒人回應。
他吹亮火褶子,找到一根蠟燭點上,“老大,先生搞錯了,那女人還沒醉。趁他們這會兒都在正艙里,咱趕緊走。”
呼——火光突矮。
冷風吹脖子,他一縮“見鬼,沒窗沒縫,哪來的風啊?老大?老大?這點酒難道都上頭了?”
他走到里間,看到桌上趴著的正是賀虎,忙快步過去,伸手就推“老大,醒醒。”
賀虎卻歪了,整個人軟綿綿滑到桌下。
小混混不明所以,抓腦袋彎腰去扶,嘟噥道,“真醉了。”
然而手碰到賀虎的脖子時,冰涼的觸感讓他愣了愣,不由摸來桌上的燭臺一照。進入眼簾的,一雙瞪大卻失神的虎目,青灰的面色,胸前一把刀柄,血漬暗紅,已經是沒命的一具尸體。
老大死了?!混混嚇得頻抽氣,渾身抖若篩糠,扔了蠟燭,雙手當腳往后爬,竟忘了呼救。而等他想起來時,一只結實的手臂從后纏住他的肩,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絕不出——”他想保命。
但對方并不稀罕,迅雷不及掩耳,將那腦袋一扒拉,喀——
混混死了。
與此同時,章慕驚恐得望著那一個個倒下的身影。他們本來才抱得溫香暖玉,誰知卻是插入胸膛的利刃,便有那慘呼的,也不過多喘出一口氣罷了。三十多條性命瞬間終結。
“你······”他死死盯看墨紫。那么美的臉,那么美的笑,這一切竟然都在她的算計之中嗎?
“章先生還有什么話要說?”墨紫喝口茶,清香撲鼻。
“你殺了我,虎王不會放過你。”說完這句話,章慕從她的深笑里察覺到自己的愚蠢,“你……莫非虎王他·`····”
“章先生,這事就是你不對了。我來此送親,本來只想借機救我們的人出去,并無意傷他人性命,然而你們不但心懷鬼胎,全無誠意,還在酒中下藥,欲對我們不”墨紫皺眉搖頭,很是為難,“我若不狠點兒,今夜之后就讓你們害得生不如死了。”
“殺了我們,你也逃不掉。”章慕慘白臉哆嗦嘴。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大當家和三當家一死,上萬人群龍無首,再加上朝廷兵馬已在虎寨之外,各自逃命還來不及。說不定,他們還會感謝我為民除害。為了功名利祿而向朝廷投降的人,不是叛徒又是什么?”墨紫準備了三支箭。第一支,射賀虎之子。第二支,射賀虎之女。第三支,取賀虎人頭。
章慕想不到她知道了招安的事,大不敢出,只顧轉眼珠子,最后說道,“你口說無憑,誰會信你?”
“所以,你還活著。”人證。
章慕嘴巴硬,“你休想我幫你。虎王待我恩同再造,我不可能出賣他。有本事就殺了我。”渾身再哆嗦。
門開了,一身大紅喜服的蘇嵐急匆匆進來,仿佛早知道這里會死人,面色不變,甚至讓喜服映紅了的欣然。
“墨紫姑娘,拿到了。”他手里拿著一個金黃的卷軸。
章慕立刻癱軟在桌前。那是皇帝招安的圣旨,上面把給他們的好處羅列得一清二楚,若讓底下那些窮鬼知道,勢必造反。沒想到這么重要的東西竟給對方找到了。
墨紫手輕揮,兩個護衛站到章慕身后拔出了刀,“章先生,既然你這么忠義,我也不好不成全你。你雖然作孽不少,但愿下了地獄,這份必死的決心可以讓你少受點罪。”留一個隨時反咬一口的人證,不如蓋著皇帝大印的物證好用。
“賀虎女兒發現你跑了嗎?”墨紫將圣旨收好。
“沒有。我灌醉了她,正睡得香,不知道這份圣旨讓我拿了。”賀虎這個女兒雖然驕縱,但自幼跟賀虎學武,一直是他的左右手,連招安的圣旨都藏在她那兒。可惜她對蘇嵐一見鐘情,神魂顛倒之時漏出了這個消息,讓她爹的陰謀一夜之間報廢。
“都說這美人計好用,果然就是方便。”章慕撲然,血流如注,墨紫眼都不眨,與蘇嵐說笑。戰爭已經開始,不容她左一個同情右一個不忍。
蘇嵐赫然,剛要說什么,落英從窗口飛進來。
“姑娘,賀猛脅持了武幽燕,如何是好?”
賀猛,賀虎之子,有焦狂癥,間歇發病。一旦發作,就會鬧出人
“我以為她那邊應該最順利才是。”墨紫有些意外,“秋霜,樺英,阿好,阿月,四人居然對付不了賀猛?”
“我在外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見賀猛用一把匕首對準了武幽燕的脖子從房里出來。而且他功夫不高,聽覺卻極為敏銳,似乎天賦異稟,我想偷襲他背后,卻讓他發覺,立刻插了武幽燕手臂一刀。”落英有些懊惱自己的舉動。
“不必自責,你也是想救人。”墨紫明白她的想法,“賀猛此時在哪兒?”
“絕對不正常,吵著坐船出去,要和新娘子游江。”是個瘋子,“賀猛他娘,也就是賀虎的正妻心疼兒子,所以趕緊同意了,正往這兒來呢。對了,另外她還派了人到處在找賀虎,可能想兒子發癲讓老子管教。”
墨紫走到外面,看到山上吵吵嚷嚷有數百道人影下來。在她的船四周,有十來只船,因今日大宴關系,沒什么人在上面。賀虎的死還不能就此昭示人前,她也不能救了蘇嵐丟了武幽燕。于是在心中迅速定出一計,找贊進丁狗來商量。
不一會兒,賀猛就抓著武幽燕來到岸邊,大叫開船來。
墨紫站在船頭高聲道,“賀大少上我的船可好?我帶你游江。”
賀夫人知道丈夫軟禁著這條船,便客氣推辭。
“賀夫人不必與我客氣,你我都是一家人。況且,虎王也在我船上做客。”墨紫說完,賀虎就趴到船頭粗嘎說了聲上來,又一下子退走。
墨紫呵笑,“虎王喝得有些多,夫人放心,墨紫有分數,對妹夫不會做多余之事。”
賀夫人心中暗罵,說什么另有意圖,分明就是好色的毛病犯了,趁兒女們大喜之日,跑到這條船上戲美人,還是自己兒媳婦的姐姐。但她十分怕賀虎,敢怒不敢言,也想不了別的,點頭同意了。
賀猛腦子不清楚,見船就上,并死活不讓他娘跟著。說他瘋,他還懂得選位子站,背靠著船舷,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對墨紫等人下令開船。
只可憐了武幽燕,中了一刀,血流不止,小臉雪青,隨賀猛的腳步踉蹌,幾乎沒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