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南,冉顏便開始仔細回憶一切有關于哮喘癥的信息,并且將它們都詳細的記錄下來。而劉青松主要負責在坊間尋找有哮喘病的患者。
冉顏研制的毒藥,經過不斷改進完善,多次在老鼠身上的實驗之后,終于達到了一個比較理想的效果。將病發過程和尸體上的痕跡減少到最低,如果用現代技術對細胞切片觀察的話,肯定能夠線索,而在大唐,就連冉顏也沒有更好的方法驗證。
至于下毒的途徑,冉顏也想了很多。
冉平裕剛開始是鹽商發家,后來朝廷控制了鹽的銷售,不允許有私鹽的存在,于是才轉行做起了米糧生意,之后開始涉及各個行業。冉氏雖然不是皇商,但有許多渠道可以滲透,拿到貢品加工的權利,比如冉氏就一直負責江南織造最初的生絲采集,這并不是一項十分賺錢的活兒,但有利于鞏固冉氏在長安的地位。
換句話來說,若是冉顏想要下毒,有許多辦法可供選擇,只要做的不留痕跡即可。
但現在蕭頌已經插手此事,并囑咐她不要沖動,所以冉顏準備毒藥也只是以備不時之需。
冉顏坐在“實驗室”里,默默將藥收好。
“娘子,十郎來了。”門外,晚綠的聲音傳來。
冉顏動作一頓,隨即加快動作,把收拾好,推門出去,正看見冉云生脫了屐鞋,走上回廊。
“十哥?”冉顏奇怪他為何這么快就了。
冉云生好看的眉眼略帶了一絲愁緒,見到冉顏勉強笑了笑。
“發生事了?”冉顏見他這般模樣,不禁有些憂心。
冉云生嘆了口氣,一面往廳內走,一面道,“這回真是害了蕭郎君。”
“?”冉顏跟著進了屋。
“坊間傳聞紛紛,都是不利于蕭郎君的話,現在刑部和御史臺關系微妙,他們正愁抓不到刑部的尾巴,此事一出,彈劾的奏本怕都已然呈到了圣上的御案上。”冉云生和冉平裕決定要抓住蕭頌這棵大樹的時候,也不是沒想過各種情況,卻獨獨沒想到居然會出現這樣令人難堪的傳聞。
“究竟事情?”冉顏微微皺眉。
冉云生無奈道,“現在坊間傳聞,說蕭郎君因著克妻命娶不著,所以開始好上男風了,還藏了一個在府。”
藏的那一個,自然指的就是冉云生了。
出現這種丑聞,御史臺免不了要參他一個私生活不檢點、德行有失之類的本子,這在仕途上的影響不可謂不大。
“那十哥,他可?”冉顏問道。
冉云生點頭,“,還是蕭侍郎派人私下護送我回府。坊間雖然傳的沸沸揚揚,可是我的身份卻并沒有暴露……”
可見蕭頌把保密工作做的極好,半點也沒有壞了冉云生的名聲,可他算是搭進去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冉云生才覺得頗為愧疚,畢竟剛開始他們只是存了利用的心思。
冉顏松了口氣,勸道,“十哥莫要憂心,蕭郎君混跡官場多年,會不其利害。依我看來,他此舉必然是有深意。”
坊間之人不冉云生的身份,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至少那個巴陵公主肯定是得了風聲,目的達到,所以蕭頌不攔著冉云生回府。
“就算御史臺奈何不了他,但蕭氏族規家法嚴厲,傳出這樣的風聞,有辱門風……”冉云生聲音漸低。且不說族規家法,單是宋國公嚴苛古板的性子,若是得知此事,也夠蕭頌對付一陣子。
“他既然攬上了身,自是有計較的,十哥不必太憂心。”冉顏十分肯定的道。
冉云生目光微微閃動,看著冉顏半晌,才忍不住道,“我也略略蕭侍郎的為人,他做事向來穩重,可兒女情長之事,容易讓人沖昏頭腦,且看他上次寧愿耽誤述職,也跑回聚水鎮……否則,我也不會多想。”
而且,這次蕭頌出手相助,冉云生也想不到其他原因。
說完這番話,冉云生不由有些后悔,這樣一來豈不是讓冉顏去承這個情?隨即又挽回道,“也是我近些日心緒不寧,杞人憂天罷了,阿顏千萬莫要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冉顏微微一笑,“十哥可不是小看我了?這些話你便是不說,我難道想不到?放心吧,我會注意分寸的。”
冉云生面上也有了笑顏,心底也松了一口氣。
他這些天當真是擔驚受怕,并非因為膽子太小,而是因為對于巴陵公主那個私園的傳聞聽的太多了。據說巴陵公主用“阿芙蓉”控制囚禁年輕郎君,毒癮發時,尊嚴理智都不顧,任由她褻玩。
阿芙蓉,也就是大麻和鴉片,早在漢代張騫出使西域的時候就傳入了國,而在唐代,尤其是包羅萬象的大唐,那些世家紈绔子弟,也不乏癮君子。
冉云生少不了要接觸這類人,甚至還曾經去過一回癮君子聚眾的暗點,那些人興奮起來根本就是瘋子,場面要多糜爛就多糜爛,他這輩子不會想跟那種沾上邊。
因此在沒有任何安全保障的情形下,冉云生甚至都能想象到黑暗的未來,作為一個正常人,能不怕!
“十哥,你等等。”冉顏起身,快步走到她平時用來配藥的小偏房,取出一瓶毒藥返回廳內。
冉顏將一個微涼的暗紅色小瓷瓶交到冉云生手里,“這是我配的毒藥。”
“阿顏,你……”冉云生面上滿是驚訝,但旋即又釋然,他以為不過是普通的劇毒,也半開玩笑的道,“你這法子好,改日我多弄一些鴆毒藏在身上,即便不能殺人,也好自殺。”
冉顏他并沒放在心上,所以鄭重道,“此毒無色無味,可以溶于大多數物質,而且接觸空氣兩晝夜之后就會自動消失,人死后不會有毒跡象。”
冉云生睜目結舌,看著冉顏嚴肅的模樣,他實在不敢當做玩笑話。
上次在船上冉云生就聽冉顏說過配毒藥的話,當時他不過以為冉顏是對這方面比較感興趣,并未放在心上,可現在看來,冉顏對這方面的造詣不低。
“十哥!”冉顏抓住冉云生的手,道,“答應我一定要保護好,萬一那巴陵公主仍舊不愿意罷手,你千萬莫要手軟。”
“她是公主,這么做不過是玉石俱焚,我冉家……”
冉云生話未說完,便被冉顏打斷,“只要你用的妥當,這毒不會有人能,我敢對天賭誓。我只要你好好的,便是天底下公主全死光了,又于我何干!”
冉云生心動容,并未斥責她言辭大逆不道,伸手揉了揉冉顏的頭發,眼有霧氣盈盈,笑道,“我們阿顏長大了,也能保護十哥了。”
他這般眸水光瀲滟、朱唇噙笑的模樣,宛如煙雨朦朧的江南,陌上花開,剎那的美麗,驚艷的令人窒息。
冉顏心里嘆了口氣,就這模樣,連她都忍不住失神,更逞論那個喜愛美少年的巴陵公主呢!
與冉云生說了會兒話,天色便已經擦黑了。
冉顏洗漱之后,躺在榻上卻久久不能入睡。蕭頌為她做的太多了,說不動容是騙人的,然而,未來的事情誰又能說的清楚?他現在身邊沒有,是因為不能,一旦他去了克妻的名頭呢?
動容是一回事,但究竟對他動心了嗎?冉顏翻了個身,從榻邊摸出一管長簫,觸手冰冷的感覺,讓她的心平靜許多,腦海也同時閃過那長俊美近乎妖異的臉。
不時候睡著,次日醒來的時候,冉顏簫在被窩里,已經被捂得暖暖的。
天色剛剛破曉,屋內燃燒著火盆,沒有絲毫冷意,冉顏披了緞衣走下榻,看見放置在窗前的繡架,靜立了一會兒,拿起剪刀將白疊布裁成一塊一塊,而后坐在火盆前,拿了針線,沿邊細細的縫著。
直到天色大亮,晚綠撩簾子進來,冉顏微微彎著身子,姿態很是放松的在縫,緞衣常常的衣擺拖在身后的席上,光在外的腳被凍的微微有些發紅,襯著白嫩嫩的皮膚,煞是好看。
“娘子這樣就對了嘛!”晚綠笑道。這個姿態雖然有些散漫,但好歹比以往那種一旦拿了針線就渾身肅然的模樣好太多了。
這時冉顏已經縫好了一方帕子,轉頭對晚綠道,“我今日要去蕭府,你幫我梳頭吧。”
晚綠應了一聲,就要出去打水,又被冉顏叫住,“不要和邢娘說漏嘴了。”
“哎,了。”晚綠眨眨眼睛,但旋即看見那方繡帕,道,“娘子,你打算拿這個給蕭郎君做謝禮?是不是寒磣了點?”
冉顏臉一黑,抓起帕子看了又看,“繡的很好啊?”
前輩子她做夢也不會想到能繡出這么高層次的繡品。
“蕭郎君位高權重,又是出身門閥世家,奴婢覺著,這個禮輕了點,娘子不如再想想?”晚綠說著,出門去打水。
冉顏思來想去,她也沒好送的,就如晚綠所說,蕭頌出身門閥世家,好沒見過?這個好歹是親手做的,雖然不值錢,但比較有誠意。
想罷,冉顏從箱子里翻出一塊綢緞,想把帕子包起來。
晚綠正巧進來,看見冉顏的動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真真沒見過娘子這樣的,用鼎好的絲綢包著白疊布。”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