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雪大風小,冉韻興奮的在雪地里如同小鳥一般撲棱棱的跑了幾圈。
冉顏面上也帶了笑意。她不冷硬的模樣,令剛剛下車的娘子們看的呆了呆。
啪!一個雪球準準的砸在了正在發呆的韓潯腿上,緊接著其他娘子也都遭了殃。
“冉韻!你偷襲我!”韓潯惱了,一邊開始蹲在地上團雪球,一邊憤憤的指責。
冉韻得意洋洋的道,“誰讓你們發呆了?兵不厭詐,我們這叫美人計!”
她一邊說,手上的動作絲毫不慢,三寶在旁邊給她團了十幾個雪球,當下,二話不說,一群娘子便火力兇猛的開戰了。
因著冉韻起的頭,又說“美人計”,幾個了招的娘子,都把冉顏劃到冉韻一撥,紛紛對她展開攻擊。
冉顏先躲了幾下,才抽出空來團雪球,開始奮力反擊。
因著許多年不曾打雪仗,冉顏渾身狼狽不堪,但心情卻越來越好,也越發玩兒的開了,索性脫了披風,認真的蹲在地上團了起來,不時的躲著冷不丁偷襲的雪團。
剛開始,她們大都集扔冉韻和冉顏,而冉韻明不能力敵眾人,便專門砸韓潯。
“阿潯你耍賴,能讓侍婢在前邊擋著!”冉韻大叫道。
韓潯從狼狽的侍婢后邊伸出頭來,反駁道,“就許你用美人計,還不許我保存主力?”說著,她還趁機扔了一個雪球。
“韓潯作弊,快砸她!”冉韻沖冉顏大喊一聲,結果其他娘子也被調動起來,頓時轉了陣營,紛紛開始朝韓潯扔雪團。
被眾人包圍著,韓潯的侍婢也只能擋住一面而已,冉顏見她做縮頭烏龜,就拼命的把雪團往她屁股上招呼,眾人也覺得有趣,紛紛效仿。
“哎呦!張四娘,你砸我!”正熱鬧,人民內部開始出現矛盾。
緊接著便有人尖叫道,“誰砸的我?”
統一的聯盟霎崩潰,雪地里亂成一鍋粥,娘子們抓著雪團開始互相丟,這下,大家要防的人多了,目標也多,玩起來更加暢快。
一曠野里尖叫聲,嬉笑聲,還有人大喝“某某,你給我等著”之類的話,好不熱鬧。
從程家私園那邊隨后的娘子們見有趣,也都紛紛停下馬車,帶著侍婢加入進來。
基本上都是侍婢團雪球,娘子們互相扔,冉顏覺得無趣,如果她要是拿雪球去扔別人的侍婢,那些侍婢見她是主子肯定不敢反擊,擾亂不了現在的狀況。
于是冉顏跟晚綠換了換,她來團雪,讓晚綠去攻擊別人的“供糧”,被晚綠砸的人,一見對方也是個侍婢,便不客氣的也把雪球招呼上去。
幾息之間,侍婢們便炸開了鍋,要一直團雪卻不能扔的感覺是很痛苦的,她們爆發起來,雪仗打的就更加猛烈了。娘子們手里的雪團少了,本就亂的場面,越發亂了起來。
這時候大家都玩兒在興頭上,她們也不曾責怪的侍婢。
冉顏正興奮,拿著雪團亂砸一通,然后就被人追的到處亂竄,也不曾道兒上多了好幾輛馬車。
更有幾個人瞬也不瞬的盯追隨著她的身影,而其一個,便是蕭頌。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冉顏,笑靨如花,在雪地里猶如小鹿一樣,渾身粘著雪,模樣狼狽不堪,面上因為運動而浮現煙霞般的紅暈,美艷不可方物。
蕭頌只覺得心跳一直在加速,仿佛冉顏如小鹿一樣的身影鉆進了他心里,到最后竟然只能聽見噗通噗通如雷一般的心跳聲,害的他想移開視線,卻又舍不得移開。
天色漸漸晚了,打雪仗的娘子們一個個都筋疲力盡,便相商下次雪天的時候,再約出來打雪仗。披了披風之后,互相介紹了一番,便各自往自家馬車上去。
“啊!”后面不知哪位娘子絆了一跤,驚叫出聲。
眾人“不打不相識”,因此互相之間都生出了幾分親切感,便都停下腳步,問問有沒有受傷。
“未曾受傷,只是被絆了一下,多謝們關心。”劉四娘踢了踢腳上的雪,朝眾人欠身致謝。
冉顏目光移到她腳下,看見和雪混在一起的一截白色露出來,地上的雪已經被踩的一片狼藉,那骨頭與泥雪混作一起,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以冉顏的經驗,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一截骨頭,而且是一截人的小腿骨!
人的小腿骨與其他動物不同,脛骨和腓骨組成。脛骨位于小腿內側,上端粗大,向內側和外側突出的部分,稱內側髁和外側髁。兩髁的上面各有一關節面與股骨相接。從外觀上看,就像一根骨頭分成兩根,間鏤空。
考慮到在場都是些娘子,可能膽子都不大,冉顏便不曾聲張,反而催促道,“雪天黑的早,且諸位身上都濕透了,還是趕快里烘干,生病事小,若是被責罵可就不妙了!”
冉顏一本正經的說出這番話,惹的眾人咯咯直笑,但也都感同身受,連忙趕回馬車。少女們見道上居然多了幾輛馬車,還有幾個郎君明目張膽的盯著她們,頓時羞紅了臉,匆忙登上馬車,迅速離開。
冉顏猶豫著要該辦,以她現在的身份也不便直接去把尸體扒出來檢驗,或者去報官?想來想去,覺得不如告訴蕭頌……
冉顏正準備上車,便聽見一個沉穩磁性的聲音喚她,“十七娘。”
說曹操曹操到!冉顏回頭看著雪挺拔如松的男人,與他目光相接,不禁有些心慌,他的目光太過耀眼,令人不敢直視。
“你今天去……程府宴……”蕭頌心里有些緊張,生怕她告訴他,是去相夫君去了。
冉顏想到那骨頭的事情,便起朝他走。
這時候馬車已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幾輛也正要離開。
“雪地里有尸體。”冉顏直截了當的道。
蕭頌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冉顏一上來就與他說這話。稍稍愣了一下,便道,“在何處?”
冉顏領著蕭頌往方才所在的雪地里走,她垂頭仔細辨認方位,卻忽覺得肩膀上一沉,她抬頭來看,卻見蕭頌把的大氅解了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
一股清雅的男人氣息霎把她包圍。
蕭頌像是不曾察覺到冉顏的不好意思,伸手將她披風后面的帽子扯出來,給她戴在頭上,“滿頭的汗水,吹風容易著涼。”
那極好聽的聲音,從耳如電流一般竄進心底,再到四肢,讓人渾身有些酥軟。
“我不要。”冉顏連忙要解開大氅。
蕭頌啞然笑道,“別任性。”
冉顏呆了呆,多少年沒人這么說她了?不,好像從來沒有,她從小一直都是個循規蹈矩的好孩子。
“走吧,辦正事要緊。”蕭頌打斷她的思緒,催促道。
冉顏點點頭,繼續低頭辨認,終于,看見了那段與雪色混為一體的小腿骨,她慣性的便用手將表面覆蓋的雪清除,蕭頌也未曾阻止。
晚綠也頓下幫忙,周圍一片雪很快被清理開,卻,只有一截小腿骨。
“骨型較小而弱,骨質輕,大概是個女性。”冉顏順口道。
蕭頌抬眼觀望四周,約莫幾百丈遠的地方有一處林子,便道,“這骨頭可能是被野獸從別處叼的。”
冉顏贊同,因為這里四下平坦,并不是個殺人埋尸的好地方。而且這里位于官道很近,如果說有人暈倒或者急性死亡,躺在這里也很容易就被人。
“還能看出嗎不跳字。蕭頌問道。
冉顏仔細觀察這段腿骨,上面有一些傷痕,“上面這些傷痕,可能是野獸啃食的時候留下的,而這一個……”
冉顏指著一個淺淺的卻切口整齊的傷痕,“這處傷四周骨頭沒有碎裂的痕跡,可能是利器造成,這樣輕便卻十分鋒利。還有,根據這個腿骨的大小長度推測,這個女子身高大約在五尺五左右。年齡不好判斷,但根據兩端骨縫的愈合狀況來看,大約在十七歲到四十歲之間。骨骼幾乎沒有風化情形,死亡應該不算太久。”
唐朝的一尺等于三十點七厘米,五尺五,大概是一米八到一米之間,屬于比較修長的身材。
“嗯。”蕭頌點點頭。眼底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喜歡看著她驗尸時的自信。自信而不自負,對待尸體一絲不茍、認真嚴肅的態度,令人對她充滿了信任感,“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府吧,我先令人搜尋尸體,到時再請你驗尸。”
冉顏怔了一下,接著點點頭。
回到馬車上,冉韻一臉古怪的盯著她看,冉顏這才意識到,身上還披著蕭頌的大氅。
“十七姐,你和蕭侍郎……”冉韻一臉八卦的道。
冉顏語塞,思量了半晌,才緩緩道,“有些事情要談。”
冉韻泄了氣,“你這話,連敷衍的程度都不夠!”
馬車緩緩行駛起來,遠處一個小丘上立這一襲玄衣,幽冷的目光隨著冉顏的馬車,不知在想些。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