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滿唐

第239章 妻控

冉顏微微頜首,邢娘言語很誠懇,她也不是那聽不進勸的,便道,“您的話我都放在心上了,自會好生思量。”

邢娘其實很不明白,這事兒還有好思量的?若嫌桑辰年輕不夠沉穩,心不喜歡便就罷了,蕭頌卻是個行事有度很有擔當的男人,無論是里里外外都省心,這樣還有哪里不滿意?

但終究,相對于從前的鄭,邢娘對待冉顏少了許多苛責,多了幾分溺愛,也不愿意在這件事情上太過逼迫她。

冉顏與蕭頌約好今日去他府上,便知會羅氏一聲,帶上護院、侍婢去了蕭府。

依在車內,冉顏不禁嘆了口氣。

晚綠奇怪,自家娘子可是很少嘆氣的呀,心里想著便問道,“娘子了?可有煩心事?”

冉顏眉間微蹙,道,“我去看過十哥兩回,他見都不見我,任憑我在門口說多少話,他也沒有任何回應。”

冉顏很有沖動想踹門進去,與他面對面的把這件事情說個清清楚楚,但又怕冉云生更加尷尬,便忍住了,可拖著也不是法子。

“不如問問蕭郎君吧,他不是很有主意么?”晚綠建議道。

冉顏心里微微一動,或許蕭頌能提供好的建議呢?

歌藍見著這個話題告一段落,便從幾下抽出紙張來寫道:娘子,羅準備不日就要把十八娘送回蘇州,我們得早做準備才是。

冉顏看了一眼紙上,眸色微凝,“你是怕高氏拿我在蘇州驗尸之事做章?”

歌藍點點頭,繼續寫:原本她為了冉氏家族利益,可能并不會給娘子的婚事制造麻煩,還會和娘子保持表面上的客氣,可一旦她您對十八娘的手段……

歌藍沒有再寫下去,如果高氏覺得雙方的矛盾不可調和,又恐冉顏一旦做上門閥,便會著手對付她,那保不準就會狗急跳墻。她的手還伸不到長安來,唯一能阻礙冉顏婚事的,就是驗尸這點了。

門閥世家都重面子,誰也不愿意自家做這種賤業。不管是崔氏還是蕭氏。桑辰且不說,長安不多少閨少女肯嫁給他,而蕭氏恐怕也寧愿蕭頌一輩子娶不到,也不會同意一個曾經做賤業的女子嫁入蕭家。

“可有好法子應對?”冉顏看向歌藍。

歌藍眼神有些復雜,抿了抿嘴,抬手寫下:其實最方便又萬無一失的法子,是將此事推給蕭侍郎,就看您愿不愿意。

如果冉顏有心嫁給蕭頌,把這事情推給他是理所當然,可冉顏若沒有這個心思,卻把此事推到他身上,對他來說就太不公平了,而且很不厚道。

“我想想看。”冉顏的性格,即便有心嫁給蕭頌,也不會事情都往他身上推,況且現在還并未定心。

歌藍點頭,除了名分上的主仆之外,她也漸漸開始從心底尊重冉顏。冉顏在那個雨夜輕飄飄的幾句話,她起初以為不過是一種警告或威脅,而冉顏卻一直在默默履行許下的承諾,為她創造機會扳倒高氏。

而接觸之后更加,冉顏并不是一個經常會許下承諾的人,至今為止,只說以后會好好照顧邢娘她們,還有便是說偶爾會幫她創造機會對付高氏。這些,冉顏一直在不動聲色的履行著。

冉顏其實是一個不會表達的人,尤其是在感情方面。她直來直去,可是有些不便直說的話,又不會婉轉的表示,只能付諸于行動之上。

到了平康坊。

因著蕭頌早已經囑咐過門房,因此打了聲招呼,馬車便由側門直接駛入蕭府的內門道。

冉顏下車之后,赫然蕭頌一襲緋色官服,早已侯在內門道前。

蕭頌身材挺拔健碩,面容俊朗英氣,著緋色不僅不會顯得陰柔,反而更加英姿勃發,亦比著紫的時候多了一些朝氣。而站在他旁邊的劉青松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襲廣袖交領寬袍像是掛在一副骨架上,空蕩蕩的,比前些日子又瘦了許多,眼睛腫脹,眼袋處黑黑的眼圈,臉頰好似有些肉了,但冉顏一眼便看出是浮腫,乍一看上去,像是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與蕭頌的爽朗清舉形成鮮明對比。

冉顏目光從劉青松身上移開,對蕭頌道,“我以為你會趕他去老那兒繡花。”

蕭頌彎了彎唇角,還未,劉青松便蕭瑟又懇切的道,“郎你看,連準十七娘都這么說了,趕我吧,真的,我不介意”

冉顏微微詫異,看向蕭頌。據說劉青松可是最怕這個的啊也不知被折磨,才肯說出這樣的話來。

蕭頌俯身在冉顏耳畔耳語。

原來,蕭頌派人看住劉青松,他每天從官署之后,便讓人給劉青松下紅塵散,然后專門尋了四五個清倌,把他丟。連著三天下來,劉青松已經看見就想吐,并且發下毒誓,如果再販賣紅塵散就讓他終身不舉。

“走吧。”蕭頌帶冉顏往放置尸骨的小閣里去。

劉青松幽魂一樣的跟在后頭。

到了閣,劉青松見兩人奔著那顱骨去,也沒有理會他的意思,便顧不得腳下虛浮,大步上前擋在顱骨前面,滿臉堅貞的道,“我今天不要去ji館我要為我們家冉韻守身如玉”

蕭頌一把扯開他,“不覺得現在說這句話晚了點嗎?是誰第一天的時候還說回味無窮?是誰說做的藥效果然出眾?”

“郎……”劉青松話說了一半便被蕭頌打斷,“再說一個字,今天晚上我就帶著冉二十娘去觀賞你劉醫生的勇猛”

劉青松趕緊閉了嘴,眼神幽怨的看著冉顏。

不料冉顏是個工作狂,帶上手套,便端著顱骨觀察起來,根本沒看見他。要先仔細的檢查這顱骨上面是否有傷痕,否則到時候用泥一糊上,再想看就困難了。

冉顏拿著小刷子輕輕將上面的土清除掉,她的態度嚴肅謹慎,對死者十分尊重。她的認真,讓劉青松和蕭頌心驅逐了一些雜念,認真看著她做事。

劉青松本就對法醫學的相貌復原很感興趣,以前沒有機會看見,現在親眼觀看,自然很是專注。

冉顏有意與劉青松合作,見他如此感興趣,卻又因為蕭頌積威甚久,又言出必行,緊抿著嘴不敢說一個字,便看了蕭頌一眼,“現在做正事兒,讓他吧。”

劉青松也看向正襟危坐的蕭頌。

他穿著官服,認真嚴肅的模樣自然而然的帶著一種壓迫人心的氣勢,聽聞冉顏,看也沒看劉青松一眼,沒好氣的道,“讓你說你就說”

劉青松暗自腹誹,還沒成親就這么聽話,一看就是天生的奴,妻控

他心里嘀咕了幾句,注意力便轉移到了冉顏手上,好奇的問道,“這個容貌復原真的有用嗎不跳字。

冉顏清掃顱骨的動作頓了一下,一雙黑沉沉的眼眸看向劉青松道,“你做驗尸官也有一段時日了,本身又是醫生,我以為你會問點有水準的問題。”

劉青松噎住。卻聽見冉顏清冷嚴肅的聲音道,“頭面部的外部形態是以頭部面部骨骼作為基礎,與面部軟組織厚度密切相關,五官的位置、結構、形態有的取決于骨骼形態,有的受面部骨骼的制約,面部特征帶有明顯的性別年齡特征,而這些特征在顱骨上表現最為充分,因此根據顱骨重建死者生前面貌是很可能的。”

冉顏一邊清理骨頭,一邊繼續道,“不過,人的飲食習慣能影響面部軟組織的大小和厚度,如果能夠這個人的飲食習慣,便能更精準的復原死者生前面貌。”

對于未知的,只能根據顱骨的形態來,這也是造成許多顱骨復原出來的臉極其大眾的原因。

“如果不呢?一個人胖瘦時容貌差距很大。”劉青松疑惑道,若是復原的連都似是而非,也沒有多大用處。

冉顏道,“不,但有時候通過一些細微的觀察,從顱骨上也能得知許多死者生前的信息。”

她把顱骨的下頜部分展示在劉青松和蕭頌眼前,“先前已經確定這是一名未生育的年輕女性,但這顱骨的后槽牙磨損的比較嚴重,磨損面平整,由此可以推斷她可能經常嚼食一些堅硬的食物。我猜測她可能是經常吃干硬的粗糧所致。”

“那就是身份地位并不高?但之前在她發髻上取下的銀簪造價不菲,一般的婦人不大可能擁有。”蕭頌疑惑道。

劉青松插嘴道,“為一定是吃粗糧?牛肉干也是硬的。”

冉顏冷颼颼的瞟了他一眼,“死者不超過二十二歲,能把牙齒磨成這樣,除非一天三頓把牛肉干當飯吃。”就算是草原上的游牧民也不會頓頓只吃牛肉干吧

“許是此人后來富貴?你繼續說。”蕭頌略略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每個人的際遇都不同,說不定這名女子家道貧寒,后來生活漸漸好了起來。

冉顏點點頭,心想還是蕭頌更靠譜點,劉青松的思維根本不在正路上。她頓了一下繼續道,“不管她際遇如何,可以判斷她的咬肌肯定比平常人要大。根據磨損的程度可以計算出咬肌大概增加的厚度,她生活漸好之后,不再常常食用堅硬食物,咬肌可能會回縮一些。”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