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02黯夜長劍
峰王筆露
清溪城旁北邊,大約十公里外的一座深山中,赫萊森和他的下屬正在其中休整。整個步隊的氣氛顯得很壓抑,解纜的時候,步隊全員五十二人,可是現在,只剩下四十一人。既然加入了軍隊,生生死死很正常,他們看慣了,只是死也要死得有所其所,像白日那樣,莫名其妙被人一樹樁砸成肉泥,稀里糊涂地死失落,只要正常點的人,都不肯意。
因為潛伏暗害任務,他們在森林中沒有敢生火,怕招來仇敵。
雖然已經是早春,氣溫已經回暖,但森林中夜霧濃重,很容易讓人著涼。赫萊森命令幾個手下守夜,其它人則隨便摘了些厚樹葉墊在枯葉地上,然后擠在一起,互相取暖入睡。
過了后三更,正在酣睡的赫萊森突然感覺身體被人晃動,他心中一驚,終年的軍隊生涯讓他立刻醒過來,睜眼一看,原來是自己派到附近值夜的士兵。
“怎么了?”赫萊森站起身子,從頭頂伸手可及的樹枝葉中,熬了些夜晚霧氣凝成的露珠下來,然后在臉上一抹,冰冷的感沉直刺腦門,他馬上清醒了許多。
“頭兒,情況有些不對勁。”值夜的士兵壓低著聲音:“山下有很多火把,看樣子似乎想到山上來巡查。”
聽到這話,赫萊森立刻跑到觀察點前,向山腳下一看,臉色立刻變得有些難看起來,只不過在這樣的夜晚之中,沒有人能覺察罷了。
山腳下,十數條‘火龍’延綿著,從清溪城的標的目的游來,還有數條分離去另外處所。赫萊森數了一下,火把的數量,至少在五百數左右,不成能人人都打上火把,那么保算一下,至少有千數以上的人。這么多人同時出動,根本不是普通的小事,他想都不消想,這些人絕對是來找自己這支步隊的。
“難道靈魂深思者協會把清溪城的人都派出來找我們了?”負責守夜的士兵疑惑地問道。
“不像,火把的移動速度很快,不是普通人。”赫萊森能當上頭,實力自然要比手下強出許多:“應該是清溪城的傭兵……”
“這人數也太多了點吧。”
赫萊森看著迅速向山下移動的數支步隊,他的臉色恍如和漆黑的夜色整合在了一起,語氣中有些不甘,同時也隱藏著一絲懼怕,只是旁人聽不出來:“早就聽說靈魂深思者協會另外不多,就是錢多,人多,現在看來,果不其然啊……為了我們四十多人,居然出動了這么多的傭兵,真是大手筆。”
“你去把他們都叫醒,我們要退卻了。”
守夜的士兵領命而去,赫萊森看著遠處的清溪城,在黑夜中,只能勉強看到城市的輪廓。影影祟祟,在黑夜中給人一種正在捋臂張拳的錯覺,恍如是一只盤鋸在自己領地上的怪獸,正在向他虎視眈眈。
看來,事情其實不像他想像中的那么順利,原本赫萊森很是有自信的鴆殺也失敗了,現在對方有了提防,還派出了針對他們的傭兵,情況不容樂觀。因為紀律性的關系,同等人數下,傭兵的戰斗力要比軍人差些,但現在人數差距太大,根本沒有正面交鋒的可能性。
現在赫萊森唯一的退路,就是撤回到立花刺國內,可是……解纜前,他自己下了軍令狀,不成功就提腦袋回去。歸正都是死,不如再拼搏一把,至少現在為止,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境界,他還有一個殺手锏沒有使出來。
陳賢頌在傭軍工會發布完任務后,就回到了協會。他安恬靜靜地睡了一晚,第二天起床,正吃著早餐的時候,巴爾夫上來述說,有人在外邊,說是有三個女人被殺的線索,要親自見陳賢頌。
“請他進來。”陳賢頌中斷了進餐。
白敏在一旁,臉上有些不滿。自然人的身體不像新人類和生化人那么好,不規律的飲食會給自然人的身體狀況帶來一些細微的損害。對將自然人固然寶貝一樣溺愛的新人類和生化人來說,這樣的事情,能避免產生就盡量避免產生。
只是白敏也明白,現在小頌在辦正事,她不該該干涉。不過明白終歸明白,她心中對那個來得不是時候的舉報者,破天荒地產生了些厭惡的情緒,要知道,生化人這種生命體,很少會主觀上對一個人,或者一件事務產生惡感。
外邊進來一個男人,相貌一般,整個人很是削痕,穿戴淡灰色麻平民,有幾個補丁,袖口被磨得發亮,應該是個一直生活在貧困線上的普通平民。清溪城的協會修得很富貴堂煌,對第一次進入這種場合的普通人來說,壓力很大。
“賤民夏爾,很高興能見到大人。”雖然他顯得很緊張,但還是能流利地將話說出來。
陳賢頌看著他:“聽說你知道那件血案的線索。”
“是的,大人。”夏爾的臉上,即是諂笑又是緊張。
陳賢頌心中有點興奮,他沒想到自己的重金策略這么快就能成功:“現在能和我說說嗎?”
夏爾連忙解釋道:“大人,那個線索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可是現在它在我的家里,我覺得你應該親自去看一下,我實在不便利將它帶出來。”
聽樣子似乎是件大工具,陳賢頌點了頷首,正要起身的時候,白敏卻突然按著他的肩膀:“吃完早餐再去。”
女孩的堅定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絲懇求,陳賢頌原本有些急促的心情馬上平和下來,他對著眼前的食物開始狼吞虎咽,可是沒吃幾口,他突然間想起點事情,然后頗欠好意思地對站在自己面前的夏爾說道:“抱愧,我一時心急,把禮數都忘記了,你吃過早餐沒有,一起來吃點吧?”
夏爾使勁搖頭,黑暗時代,品級觀念深入人心,給他十個膽量,也不敢和一位靈魂深思者同席。
看著對方因為驚慌而顯得有些慘白的臉,陳賢頌也沒有再強求。
清溪城的東北區,是人最擁擠,同時也是最貧困的一塊區域。陳賢頌和白敏走在臟亂的街道上,這時候的城市沒有下水道的觀念,并且越窮的處所,人越不講究……所以速條街道上,不單坑坑洼洼,并且人畜大小便處處都是。
看著盡力躲開街道上不潔物,一直捂著鼻子,和這里格格不入的陳賢頌與白敏,夏爾在心中嘆了口氣,有些忑忑不安,他固然清楚自己不該該帶兩位貴人來到片污穢的地區,但他要給對方看的工具,實在是不便利直接帶到協會中去,甚至連帶到協會的門口都不敢。
周圍很多貧民,但他們看到白敏,大部分人都低下頭去,不敢再多看一眼,原因很簡單,賤民因為多看了一眼貴族的漂亮女人,而被活活打死的事,隔上一兩個月就能聽到,其實不新鮮。
雖然陳賢頌看起來一臉溫和的模樣,但他身后巴爾夫六個‘兇神惡煞’的護衛,自然而然地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這時候,普通人哪里敢將眼睛往那個美得不像話的女孩子身上亂瞄。
沒走多久,幾人來到夏爾的家前。
這是間低矮的土坯房,屋頂的茅草都長出了青苔,門口的木門又老又爛,靠近了能聞到一股腐朽的氣味。在門口的低矮,缺了半邊的木檻上,有個面黃肌瘦,腦袋比身體還要大的小家伙托著下巴坐著。
“爸爸!”小男孩跳起來,撲進夏爾的懷里。
夏爾開心地摸了摸兒子的腦袋,然后對陳賢頌說道:“里面很臟很亂,閣下請在這里稍等一會,我去去將那工具推出來。”
陳賢頌點了頷首,他確實沒有進去的籌算,因為從眼前這間小房子中,傳出一股餿臭的味道,就像是下水溝中聚積了幾個月的的不明物質,產生的異味。別說他,就連巴爾夫等人也是捂著鼻子,一副極其厭惡的臉色。
唯一沒有受影響的,只有白敏了。她沒有捂鼻子,臉上也沒有任何臉色。這其實不是她習慣這樣難聞的味道;真正的原因是她閉住了自己的呼吸。生化人身體素質很強,他們可以在無氧的環境中高強度作戰半小時以上,如果只是靜靜呆著,可以在無氧的環境中生存六個小時左右,并且還能連結清醒的意識。
夏爾進到房里,小男孩有些怯怯地站在門外,他一會看看陳賢頌,一會又看看白敏,最后似乎是被白敏冷冰冰的臉色嚇著了,跑回家中躲到門后,露出一只小眼睛,靜靜地盯著白敏,似乎很感興趣,但又有些害怕。小男孩總是喜歡漂亮的大姐姐,這是所有兒童的通性。
白敏沒有理他,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陳賢頌身上。
沒多久,夏爾從里面推著一個平板車出來,上面裝了幾個臟兮兮的木桶,餿臭味變得更加濃烈。陳賢頌此時終于知道為什么這處所會這么臭了,夏爾應該是一名‘清潔工人’,專責回收泔水,然后拿去喂家畜的那種。
陳賢頌沒有看低清潔工人的意思,但他還是忍不住退了幾步,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二十二世紀,在城市清潔方面,新人類幾乎已經做到了極致,從小生活在干凈的環境中,陳賢頌根本忍受不了這樣的味道,他覺得胃里開始排山倒海,有想吐些工具出來的。
“對不起,閣下,實在是唐突你了。”夏爾固然看到了陳賢頌的臉色,他知道自己這工具味道欠好,心中越來越忐忑,萬一惹惱了這個年青貴族就不妙了,可是一想到那千枚的賞金,他將心中的不安壓下來,解釋道:“閣下,我說的線索就在這里面。”
巴爾夫擋在陳賢頌前邊,他一邊捂著鼻子,一邊沒好氣地說道:“別說那么多了,你這處所實在是太難聞,趕快把線索弄出來,如果確定有用,我們自然會給你一千枚金幣。”
“請等一會。”夏爾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普通人面對戰者,一般城市感覺到極大的壓力。他從馬車上拿起一個長長的木勺,然后在其中一個木桶中攪了一會,最后從里面撈起一塊乳白色的元素水晶石,上面模模糊糊地,似乎在閃過什么物體的樣子。
巴爾夫見到這工具,眼睛一亮:“哦,是驅邪石?你快去把它洗干凈。”
和水晶石一起撈上來的,還有泔水中的殘羹冷飯,這些放置了幾天的玩意顏色形狀變得相當奇怪,讓人一看就大倒胃口。夏爾應了一聲,毫不在意那些臟兮兮的泔水,一把抓起乳白色的小型元素石,回到了家中。
“驅邪石,是什么?”趁著這空檔,陳賢頌問巴爾夫。
巴爾夫立刻解釋了一下。原來驅邪石是一種從元素水晶石根部周圍挖出的特珠元素水晶,當附近有戰者和術者使用元素能量的時候,它會起一些反應,吸收附近的戰者和術者散發出來元素能量,記錄那時的某些片段,然后一直重復播放,直到能量耗盡為止。
陳賢頌大感驚奇:“還有這樣的工具!那它為什么要叫驅邪石,叫影像石不是更好?”
“它記錄的影像,在元素能量耗盡后就會消失。”巴爾夫解釋道:“經常生活在齷齪地帶的人,會莫名其妙得一些不成思議的怪病,但有個靈魂深思者發現,如果時常與這些驅邪石為伍的話,抱病的機率就會很是小,所以這石頭就有了這個名字。”
白敏在一旁說道:“應該沒有殺菌的作用,否則這些泔水的食物不會變質,也不會這么難聞,我感覺到剛才那塊石頭有一種特殊的能量場,穿透性很強,可以有增強人體免疫力的作用。”
陳賢頌頷首,暗示明白:“聽起來很有用的樣子,那為什么平時我似乎沒有見過這種工具,,按事理,人人都隨身攜帶一小塊這樣的工具才是最好的選擇。”
巴爾夫苦笑:“驅邪石一般都是那些掏糞,或者其它卑賤行業人使用的玩意,貴族們不屑與之使用相同的物品,覺得會丟了臉面,上行下效,普通平民也覺得那工具很臟。”
陳賢頌暗罵一聲愚蠢,黑暗時代的醫療水平原本就不怎么樣,難得有這樣的好工具,居然因為所謂的尊嚴和貴賤問題,放著不消。他笑了一下,說道:“巴爾夫,這種驅邪石多嗎,一會能不克不及幫我弄幾塊回來。”
“多是多,不過主人……”巴爾夫游移了一下,最后還是認真勸道:“如果你身上帶著這工具,可能會被其它貴族嘲笑。”
“呵呵,我有自己的想法。你幫我弄來就是了。”陳賢頌笑了一下。
“可是!”巴爾夫還想再勸,但此時夏爾從房里出來了,他只好退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