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海棠以前也從不知道,原來姐姐以前過著如同出家人般清心寡欲的清苦日子,全都是因為她守著對宇文昊的承諾,而直到這時,在她親自經歷過和宇文昊之間的情緣糾纏過后,云海棠這才真正的了解到了姐姐云紫薇對宇文昊的一片癡情,足能感天動地,而她也直到這時,這才清楚的明白了姐姐和他在過去十年之間,為情所困,為情為傷,為情所痛之后,他倆心中積郁已久的壓抑與苦悶。
在想到之前由于自己的年幼無知,不僅時常把姐姐對她的關懷和好意,都視若無睹,有時甚至還對她生起瞧不起和輕視之時,云海棠的心里,就更是酸痛難言,并且愧疚難安。
“啟亶皇后娘娘,奴婢許昌,已把玉鸞宮中的侍奉宮女冰兒姑娘,給娘娘請來了。”許昌站在寢殿門外對內稟報的聲音,驀然驚醒了仍沉醉在自己思緒之中的云海棠,忙低眉斂目的跟在了許昌的身后。
“皇后娘娘宣冰兒姑娘進內侍候!”殿內傳來了徐嬤嬤溫和親切的聲音。
“冰兒姑娘,快請進吧!”許昌退過一旁,又用眼神示意了一遍,要云海棠見機行事。
云海棠入內之后,只見屋內帷帳高掛,燭影幢幢,卻燈火搖曳昏暗,屋內輕煙裊裊,空氣里傳來一陣陣刺鼻濃烈的硫磺粉氣味,而進入內室后,只見四處都貼滿了畫著紅色詭異圖案的黃色符咒,似是在鎮神捉妖,而在淺黃色的帷帳后面,還隱約可聽聞,里間正傳來有人似在撕扯打鬧般的粗重喘息聲。
云海棠不由得心中一驚,把眼望向站在帷帳旁的徐嬤嬤,只見徐嬤嬤平日里溫和慈祥的老臉上,平添了許多條深刻的皺紋,頭發也花白了許多,顯得老態畢露。
見云海棠焦急疑惑的望著她,徐嬤嬤憔悴的老臉上,微露出一絲傷痛之色后,才輕聲對云海棠說道:“冰兒姑娘,皇后娘娘她,自從海棠郡主失蹤,而太后和云相大人也相繼犯事之后,她就憂郁和悲傷過度,她整日家呆在昭陽宮內,絕食辟谷,念經誦佛,希望佛祖把罪過全都降臨到她的身上,讓她一個人來承擔一切的罪孽,求佛祖能夠保佑海棠郡主和云相大人平安!”
“姐姐…”云海棠在聽到姐姐又為了她,而付出了這么多之后,心中的愧疚更甚,在心里默默的呼喚著姐姐時,已控制不住的淚盈眼眶。
而徐嬤嬤又嘆了一口氣后,又接著說道:“可皇后娘娘的身體本就虛弱,而絕食僻谷,又極其傷身,她又怎經得起如此苦勞?因此,才只過了一段時日,皇后娘娘的身體就熬不住,最后,她不僅身體虛弱,憂慮成疾,還讓邪魅趁機入了體,便得了離魂之癥了!”
“什么,皇后娘娘她,得的是離魂之癥?”云海棠聽聞此言后,才明白了昭陽宮的寢室屋內為什么要掛著這么多的符咒,不禁心中大慟,姐姐在平日里,對她的體貼關懷,以及她對她千般好處,居然都一幕幕的浮現在了眼前。
心急之下,云海棠脫口而出的質問徐嬤嬤道:“皇后娘娘念經誦佛,絕食僻谷,難道徐嬤嬤你們都不曾勸阻過她么?還有皇上,父親大人犯事,又與她有何關系,他為何對皇后娘娘,如此無情?”
“冰兒姑娘,你…”云海棠情急之下,竟然把父親大人這句話隨口而出,而她這一句自曝身份的話語一說出口之后,徐嬤嬤頓時驚得目瞪口呆,直到她說完之后,這才惶急起來,好在此時黃色的帷帳后邊,似也是撕打激烈,竟沒人注意到云海棠的口誤,因此,徐嬤嬤這才稍稍寬心,忙高聲提醒她道。
云海棠心里也是悚然一驚,只是云海棠轉念一想,她們姐妹如今已經落到了現在的這個地步,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就是那兩個縱橫天下、權勢滔天的男人么?
在他們之間,以及與父親大人的權勢相爭之中,她們姐妹倆人,并沒有做出過什么對不起他們的事,相反,姐姐還對他們倆都情深義重,她們姐妹倆,對他們,大不了魚死網破,又還有何好懼怕的?
思及到此,云海棠倒心中坦蕩起來,在徐嬤嬤詫異的眸光中,云海棠輕移蓮步,緩緩對著那黃色的帷帳跪了下去,行了大禮后,輕聲說道:“奴婢玉鸞宮冰兒,拜見皇后娘娘!”
只聽帷帳后邊,又發出了一陣陣情緒激動的湍急呼吸聲,讓云海棠的心,也一陣陣的揪緊,好在,那種粗重的喘息聲,只持續了一會兒之后,就平息了下來,然后,聽到里邊傳來云紫薇溫柔的請求聲:“趙嬤嬤,我已經感覺好多了,你就讓冰兒姑娘進來給我施針吧!”
“娘娘確定,是真的清醒了?”黃色帷賬后,傳來嘉禧帝的貼身保姆趙嬤嬤小心翼翼的問話聲。
“嗯,快宣冰兒姑娘進來吧!”從云紫薇嬌柔的嗓音中,聽不出有任何不妥之處,
“秋嬤嬤,那就快掀開帷帳,請冰兒姑娘進來吧!”趙嬤嬤話音剛落,黃色的帷帳掀開處,云海棠見到了帷帳后,一張雕龍大床之上,斜躺著的云紫薇,只穿著一件淺黃色的紗質睡衣,而她此刻烏發蓬亂,眼神混濁昏暗,秀美的臉上,面色蒼白憔悴。
而云海棠也注意到,在云紫薇床榻前站立著那倆位,原是在乾清宮中,自小撫養嘉禧帝長大的趙嬤嬤和秋嬤嬤,此刻,她們倆也均是衣衫不整,頭發蓬亂。
而趙嬤嬤白晰圓潤的胖臉上,有著好幾條紅色的傷痕,而她所穿的靛藍色宮裝上,還更是有著一大片的濡.濕,身上也傳來一陣陣濃烈的藥味,可見,適才可能是她倆正要服侍云紫薇喝藥之時,云紫薇卻突然間瘋病發作,不但不肯喝藥,還打翻了趙嬤嬤手中的藥碗,而趙嬤嬤她們倆人出于無奈,也只得用力的按住了已經發狂的云紫薇。
只見云紫薇在見到跪在地上的云海棠之后,她迷蒙的眼中,瞬時顯出一絲清明光芒,蒼白憔悴的秀臉上,也展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輕聲的對她說道:“讓冰兒姑娘見笑了,冰兒姑娘,快快請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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