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躍農門

第118章 兔皮(一)

魚躍農門第118章兔皮一

第118章兔皮(一)

昨兒晚上下了場小雪,但太陽好,照了半日后,雪就全部融化了,村子里的小路因此泥濘不堪,走到村口的時候裙角濺滿了黑點。

幸好穿了身舊衣出來,杜小魚舀棉鞋底在一塊大石頭上反復磨著,把鞋底的泥都弄下來,這才往牛車走去。

李錦提著一大捆兔皮跟在后頭。

其實本來應是杜顯陪著來的,結果鐘大全正好在,他想著李錦在杜家做雇工,養兔子活兒輕松不說,工錢還多,這份工別處哪兒去找?真是天下掉下來的好差事!

可惜偏偏這少年性子沉悶,而他們李家孤兒寡母,生活困難,有時候真怕杜家哪日會嫌他,出于好心,便建議李錦跟著去,也好熱絡下關系。

李錦雖不大愿意,但鐘大全夫婦對他們家諸多幫助,是他很感激的人,就只好來了。

牛車上很快就坐滿了人,把兩人擠在一處,趕車的鞭子一甩,車慢慢往前行去。

都是一個村的,杜小魚經常往縣里跑,也認得幾個熟面孔,見他們目光看,便露出笑,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這又是去賣啥啊?”村西口的馬氏口氣酸溜溜,“你們家賣兔子掙了不少錢吧?不少字聽說幾只就一兩銀子啊,是不是?”

自從跟望月樓簽約的事傳出去之后,她經常被人這么問,杜小魚笑笑,“兔子一只十斤左右,價錢么,跟豬肉差不多。”

也就是肯定的意思,馬氏嘖嘖兩聲,往李錦手上的兔皮瞧了眼,“這皮毛也能賣錢啊?幾個錢啊?”

“還沒談呢。”

“喲,還藏著不說哩!”馬氏有些不高興,“瞧瞧,小小年紀學那些個奸商,咱們一個村的還遮遮掩掩,怕俺們搶你錢不成?真虧的你娘教得好,果然是同一做派!”

同車的幾個婦人聽到立時“吃吃吃”的笑起來。

有一個尖聲道,“馬,人家當家的都不在意戴頂帽子,他們家女兒又豈會聽得懂,你省省心吧。”

杜小魚臉色沉下來,這些人就是看不慣別人過好日子!

“天冷了自是要戴帽子的,不像有些人天冷光著頭,下雨屋漏水,孩子沒錢念書,晚上打人!沒得些好日子過,看別人發財心里癢,嘴巴就犯賤了!”她慢慢說道,一字一句都是嘲笑。

車上立時一片寂靜。

這村里多數都是窮人,過得就是這種苦日子,杜小魚的話疑是戳人傷疤,揭露出他們的嫉妒的心理。

“你這死丫頭嘴巴倒是利!”馬氏怒極,狠狠瞪,“你不要仗著……”

話未說完,就聽一個柔和的聲音道,“杜家小姑娘真真是懂事,年紀這么小就為家里分擔,你爹娘好有福氣!如今咱們村不曉得多少人羨慕你們養兔子掙錢哩,有些人家也弄了野兔子來養,不過聽說很不好養活,全死了,還是小魚你有本事呀。”

居然還有人幫她,杜小魚轉過頭,只見牛車前面靠左邊坐著個青布包頭的婦人,眼睛彎彎的,正笑瞇瞇的看著她。

“哦,你不認識我,不過我可曉得你,”那婦人擠坐到旁邊,“我是你秦大嬸的嫂子。”

原來是秦氏的親戚,杜小魚笑了笑,“嬸子好。”

那婦人姓董,秦家生了五個孩子,老大老三,老五都是男孩,秦氏是家中老四,她是老三秦志熊的,雖然早曉得秦氏跟杜家交好,不過以前也沒有這個心想去結交。

看那些婦人時不時瞅,董氏沖她們一瞪眼,拉著杜小魚道,“沒得被那些人壞了心情,咱們好好聊聊。”

隨后就問些家常事,少不得又夸她能干,期間也對李錦好奇問了幾句,他是杜家的雇工后便不再提了。

杜小魚反正也是閑著,董氏既是秦氏的親戚,剛才又示好,就認認真真同她。

到飛仙縣后,董氏說要去找她外甥龐誠,也就分開走了。

路上行人早就換上棉袍,個個袖著手,面上都被風吹得青青紫紫。

見李錦慢吞吞走到后面,杜小魚回頭道,“可是太重了?我幫你拎一半兒。”

這少年也是瘦弱的很,兔皮都積存了五六十張了,對他來說,其實是很重的,可走那么久,他愣是停都沒停一下,更別說喊累了。

李錦搖搖頭,“沒事。”

杜小魚便不管了,有些人就是喜歡自討苦吃,說句休息的話,很難嗎?這樣的性子只會給帶來損失罷了。

百繡房還是在原來的那個地方,距離上一回,已經有一年多的沒來了。

最近鋪子里有些冷清,縣里接二連三開了幾家賣衣服賣繡件的,搶去不少生意,伙計張二依著門板都要睡著了,好不容易看見有人進來,忙伸手擦了下嘴,打起精神前來招呼。

不過看清楚兩人打扮后,他立馬又蔫了,杜小魚今日穿了身舊衣,裙子臟兮兮的,李錦自不用說,全身上下都打了補丁,看都不像是來買的。

“來賣繡件的?”張二語氣冷淡。

“還是你呀,”杜小魚四處看看,墻上還是同以往一樣,掛著些樣品,“真是一點沒變。”

聽意思竟認識他,張二仔細瞧她兩眼,只見這姑娘小瓜子臉,膚色有些微黑,鼻子高挺,一雙杏仁般的眼睛靈活明亮,見他看便是笑盈盈的,一點也不怕生,當即一拍腦袋道,“啊,你是黃花的!”

“小哥兒記性還不。”杜小魚一笑,“白管事呢?我有要賣給她。”

“有啥,繡件的話我也可以收的。”

“是這個。”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張二走一看,“這,這是……”他舀起一張細細研究后,才驚訝道,“這是兔皮?你哪兒弄來這么多兔皮啊?”

“這你能做主嗎?”無錯不跳字。

“不能,我這就去叫白管事。”張二忙蹬蹬蹬去了里屋。

白管事很快就出來了,還是那張圓臉,穿了件桃紅色的襖子,不過臉色遠沒有以前那般喜慶,透著疲乏之色。

“小魚姑娘啊,真是稀客!”她一來就露出笑,“倒是許久沒見你,聽說黃花都會雙面繡了,是不是?”也沒等杜小魚回答,又自顧自道,“我早就看出她不一般,果然如此,真是個心靈手巧的,怕是會得到萬太太的全部真傳呢!”

杜小魚笑道,“自小就愛刺繡,她又努力,如今有這樣的本事也是應當的。”

聽她絲毫未提以前百繡房對杜黃花的栽培,白管事很是生氣,當初那么容易就放杜黃花走,也是為了以后可以幫襯他們百繡房,可這如意算盤卻是打了。

這一年生意不好做,她前段為此去找過杜黃花,希望繡些雙面繡放在他們店里賣,結果被一口回絕。

她冷笑一聲,“本事是有了,可人啊也得有點良心,”說著又覺這些話已經沒有意義,拂一拂袖子,搖頭道,“也罷,咱們這鋪子現在如何能入得了你的眼睛?她要是有繡件也是擺在紅袖坊賣的。”

聽她有心灰意冷之感,杜小魚道,“我自是記得白管事的恩情的,不然也不會專程把兔皮舀來你們店里賣。”

說實話,當年白管事雖說從杜黃花身上賺了不少錢,可商人向來重利,這可厚非,后來她為杜黃花爭取利益,從中可以看出白管事是個講道理也顧大局的人,這個人跟秦氏很是相像,是天生的商人。

只不過她沒有秦氏那樣懂得變通,是以百繡房在經歷過這些年的風光之后,在新興后起鋪子的競爭中,終于敗下陣來。

“兔皮?”白管事挑起眉,“兔皮又不是好。”

“我自然兔皮比不得狐皮貂皮,可白管事難道沒見街上已經有兔皮暖袖這種了嗎?”無錯不跳字。杜小魚有些得意,這可是她的杰作,聽杜文淵說有不少人找去鋪子訂做呢。

白管事臉色稍稍一變,這事她當然曉得,前些天還讓伙計到處去收購兔皮,剛才只不過想裝作不曉得兔皮的好處,誰料這丫頭一語道破玄機,她想著皺起眉,以前就是她蘀杜黃花爭取提高工錢的,這樣的聰敏狡猾,就忘了呢?

她再不大意,轉頭舀起兔皮打量幾眼,都是毫雜色的雪白,那些個姑娘們最是喜歡,若是買下來做成暖袖,肯定會有人來買。

不像別的鋪子,弄些褐色發灰的野兔皮來做,哪兒比得上這個漂亮?

但臉上不露聲色,淡淡道,“這兔皮可不值錢,那些野兔一只兩三百文,兔皮都是白送的,一分錢都不要。”

聽上去確實是那么回事,賣野兔的只談肉價,向來是不管兔皮這些的,跟賣雞一樣,豈會想著雞毛值錢?杜小魚笑起來,“會不要錢,兔皮也是有重量的,若按斤論,那么野兔皮的價格也是一斤二十文。當然,白管事要是說的是處理過的野兔子,那自是另當別論。”

白管事啞口言,片刻把手里兔皮一拋,“那就按野兔子的價收你如何?這兔皮一斤二十文,你要,野兔子可是比你這白兔子貴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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