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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臨,伴著巨大的轟鳴聲,告別云端,飛機緩緩降落在希斯羅機場。這里,是旅程的開始也是結束,是交集也是萍水相逢的平行線。
歐陽聿修推著行李走出航站樓,戴著墨鏡的他表情有些淡漠。停了三個多月的車有些蒙塵,駛出航站樓前,他先去了洗車店,之后,才駕駛著汽車,繞開繁華的市中心,朝著家的方向行駛。
雖然車內流淌著女子略帶滄桑卻猶若藍絲絨一般的歌聲,但歐陽聿修弧形優美的唇線緊抿,而他握住方向盤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發出空洞的聲響。完成工作本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可他的心情卻突然變得亂糟糟的,因為在國際機場辦理登記手續時無意遇到的那兩個人而起伏不定。
三年的光陰已然逝去,往事卻歷歷在目。
是啊,或許,他就是個慢性子的人,無論收放,都無法做到隨意自如。
輕嘆一聲,歐陽聿修收斂心思,努力讓想一些能夠開心的事情。突然,車窗外閃過一道強烈的白光,將天際硬生生劈開,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戶上,嘈雜得很。
是啊,或許,他連倫敦的雨都忘記了。
可記憶中,卻記得那一年,他撿到了一只濕漉漉的小貓。有著困惑和猶豫,也有著不容忽視的倔強和頑強。然后呢?
歐陽聿修猛地踩了剎車,在泰晤士河邊,他就那么怔怔地望著,隔著玻璃車窗,隔著雨絲萬千。
天堂與地獄的距離竟是如此的接近。
他真的覺得很累,從那一個清晨開始,依舊兢兢業業的工作,不敢有半點懈怠,仿佛那個人的夢想也加諸在他的肩頭,所以,他只能不斷地努力,不斷地尋找,不斷地希望然后失望。(浩奇文學網)這樣的日子足足持續了將近半年,才在蕭縝宇和蘇靜華的勸說下,暫時放緩腳步。
可無所事事的日子只會讓他惶恐不安,無可避免的回憶,無可逃脫的自責,,他還能用工作麻痹,現在,除了每天對著空蕩蕩的房間,他竟不還能在做些。
曾經最愛的音樂與舞蹈,曾經一路追逐的戲劇,仿佛都淡了,他的永遠的凝固在那個清晨,那個將他的靈魂完全打碎的清晨。
這份悲傷和恐懼,他無處傾訴,在夜深人靜的夜晚里他不知有多少次從夢里驚醒,害怕有人告訴他,時效已到,從法理上而言,她被宣布死亡。
宣布死亡……
宣布死亡
每每到了這里,歐陽聿修都會一頭冷汗的醒,然后失眠到天亮。后來,他只能答應了學生時代導師的邀請,回到英國從事教學,至少,他可以因此遠離那個讓他魂牽夢縈同時也黯然神傷的國度。
作為同學和好友埃里維斯曾經勸過他,生活總要前進,這世上并不是只有一個好。失去摯愛的確讓人痛苦,但若是為此連都失去了,那么,這份等同與毀滅的愛還不如不要。
“這世上既沒有假設也沒有如果,而我,并不是因為一場普普通通的交通意外而失去摯愛。”歐陽聿修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夜晚顧幻璃對他講起那些血腥的往事以及那雙隱藏于黑暗的手。他不是否因為他的想法給了她新的方向,然而讓敵人不得不出手報復。可若真是這樣,為何不是針對他?“對我而言,除了要替她追查真相,還要幫她還所有逝者以公道。”
埃里維斯不置可否,淡淡一笑。雖然在他的心底對好為一個如此痛苦實在是疑惑不解,但是,埃里維斯很清楚,以歐陽聿修識人的眼光,若這名女子能讓他情深無悔,想來必是才貌品性絕佳的女子。何況,歐陽聿修原本心里一直惦念著那個與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小丫頭,埃里維斯甚至以為歐陽聿修這輩子就要啃著回憶過活了,沒想到他竟然還能遇到能夠讓他動心的女子。
然而,若早知結果會是這樣,當初還不如支持他找那個小丫頭,至少不會弄像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還是他這樣比較好,沒有未婚妻,沒有女友,想要愛了就愛,想要憐惜就憐惜,想要分開就不會拖拖拉拉,不會被任何人傷害,也不會因任何人而傷心。
傷心?
歐陽聿修將身體往椅背上一靠,落寞地闔上眼眸。失蹤三年即可認定死亡,其實,按照法律來算,因意外事故下落不明,從事故發生之日起滿二年的,利害關系人可以向法院申請宣告死亡。
但是,他很清楚,顧天熙不會這樣做。比其他,身為哥哥的顧天熙更不愿意捧在掌心疼愛了十多年的妹妹遭遇車禍,現在已經……
歐陽聿修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緊,那兩個字,他竟是連想都不敢想么?回國前,也曾見蘇靜華一面,她還是那副老樣子,只是臨走前淡淡的一句話叫他記憶深刻。
“那個丫頭的性子屬于就算是天塌下來也不會讓她哥哥為她傷心難過,其二,就算不在國內她也會托人去陵園看青嵐……如今,你還是做好最壞的打算吧。”
指尖更覺冰涼,歐陽聿修用手背遮住眼,心思漸漸飄遠。
這三年,顧天熙像是瘋了一樣吞噬著所有曾經對顧幻璃不利的人和企業,哪怕只是動過小小的念頭,也難以逃脫他的懲罰,其中,最為損失最為慘重的就是駱氏企業、葉氏以及他的姑母。如果說,的顧天熙被稱為暗夜帝王,那么現在的顧天熙只怕被稱為地獄魔神都不為過。
至于閻王,只怕這個詞除了夜,再沒有人有能力承擔。所有人都忉利天與葉氏的關系,縱然現在的忉利天規模早已數倍于葉氏,但是在很多人心中,它仍像是葉氏的從屬。可自從那場車禍之后,忉利天竟公開與葉氏決裂,這樣的選擇讓世人震驚,也讓許多人開始揣測,葉氏與那場車禍的因果關系。
但是,直到今年完成工作準備登上飛機回到英國繼續他的離群索居,而顧天熙和夜突然找上他,三個人第一次坐下來談及往事時,歐陽聿修才,在復仇的這條路上,何止是他已經墜入地獄。
可他們不得不聯手,因為顧漢卿,是的,也就是顧氏兄妹的親身父親,開始聯合幾大家族進行反擊。而他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法院認定顧幻璃已經死亡的事實。
并不是不能接受死亡,人生就是一列開往墳墓的列車,路途上會有很多站,很難有人可以至始至終陪著走完,當陪你的人要下車時,即使不舍,也該心存感激,然后揮手道別。所以,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就算譏諷他或者他們的荒唐,只要存在一線希望就絕不會放棄。
當顧天熙和夜的關注點都放在流經谷底的河流下游尋找時,歐陽聿修卻問了一個問題,如果當時有人救了她辦?如果經過簡單的治療立刻將她送出國辦?如果沒有經由普通的航班而是乘坐私人飛機,又當如何?
人的思維有時會陷入一種怪圈,在某種定式中不停的兜兜轉轉,然而,當某一日從迷局中跳出時,卻發覺看事情的角度一旦轉換也許就有機會邁出下一步。
理由很簡單,因為顧幻璃一旦受傷需要輸血,那么,普通的醫院是不可能常備大量的A型RH陰性的血漿,但是,如果和血站以及大型醫院有聯系,再加上及時送往國外,按照歐美人種中RH陰性的人占總人口比重的15來說,血液并不是問題。
但是,能夠有這樣的財力、人力、物力的人卻是屈指可數的。就算將訊息封鎖的再嚴密,空管那里也會有飛行記錄。
會有這樣的巧合么?歐陽聿修捫心自問。他這是一個方向,一個希望,就算沉溺于復仇也必須找回她,哪怕是殘缺不全的她,哪怕是歸于塵土的她。除非所有的一切就此終結,否則,不死不休。
只是瞬間,歐陽聿修想了很多,錢,對面那兩個人從來就不缺,也不在乎,而現在,唯一在乎的卻不在何方,這種空落落的感覺,就算是他也無所適從。
不早了,這樣的無所適從并不適合,但是,歐陽聿修的內心仍是極度的不郁。他已經減少了工作,但是,身為經紀人的蘭芊薇仍在不停的幫他接洽工作,如果不是蕭縝宇幫他把關,恐怕他根本沒有留在英國繼續他的教學工作。
他蘭芊薇對他的情愫,也根本不可能回應她,何況,現在他也沒有去考慮這些事情。
不早了,收斂起傷心和痛楚,重新發動汽車。“……細雨紛飛掩飾你的眼淚,在我轉身之前讓我擦的臉。別再掛念那一些謊言或者是諾言,勇敢走出我視線當你越走越遠,我會親手為你畫一個美麗的句點……”
如水的歌聲帶的走遠逝的風景,卻帶不走內心那一抹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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