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狼獄”號稱“皇朝西南第一獄”簡直就是他們山賊的克星,況且,聲稱世上能夠上去劫獄的人,不會超過五個人。這區區一個亙家小姐,竟然能夠飛躍“天狼獄”救人?
“嗯,如果是她,是有這個可能。”總寨主聽了,心中也暗暗驚訝,望向俏立在場中,冷若寒梅的唐槿云,確也不由得他不信。
這時,陸巢又再凌空飛入場內,向大家稟報:“來了,來了,小燕來了。”
隨著人群中紛紛讓開了一條過道,一位布衣的小女從過道中匆匆穿梭而出,看見場中冷然俏立的唐槿云,微微一怔后,頓時淚如雨下地撲過去,嘴里激動地喊著,“姐姐,是你嗎?你怎么也來了?”
眾山賊的心里不由一驚,心里都在責怪小燕實在太不防人了,要是唐槿云一個翻臉不認人,一把她劫持過去,那他們可就麻煩了。
果然,小燕步伐匆忙凌亂,臨近還被絆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唐槿云忽然一個箭步上前,緊緊地把她挽住,眾人的心不由一沉,個個都摩拳擦掌,準備廝殺。
“你怎么也在這里了?”她細看了一下這少女的臉容,尤其是那臉頰上的一道血痕,仍然清晰可見,便知道此少女正是當天在街上救下的小燕。
“我,那天我們出了莊以后,就隨著陸巢直接來這里了。”
“陸巢?”唐槿云瞥了一眼旁邊倒提長槍的青年,想起剛才那人是這樣稱呼他。“他是山賊?”
“不是,他是陸將軍的兒子。”小燕猛地搖頭,在這里得遇唐槿云,她喜極而泣。
這時,過道中又出現了那位老丈。
“老丈,你確定那個就是救你家閨女的恩人嗎?”旁邊那老者問他。
那老丈瞇著眼在微光中遠遠看了一會兒,然后才說:“嗯,看身材倒有幾分相似,是個很好心腸的小姐。”
說著,他也要走過去,陸巢連忙上前攙扶他,他越是走近,聽著唐槿云那柔美的聲音,他更加肯定,心里不由一熱,也感動地說:“恩人呀,是你嗎?你這大老遠也來探望我們了?”
唐槿云正奇怪那青年怎么成了將軍的兒子?忽然小燕的身后又出現了當天街上被打的老丈,聽著他的問候,心里不由一陣慚愧。
這要不是逃亡來到這里,為了救哥哥不遺余力,他們還不會在這里見面呢。
正想跟他說,她其實是為了救哥哥而來。不料,此時總寨主忽然一聲高喝,“好了,既然是小燕的恩人,那么就是自己人了,小燕,怎么還愣著,哪有讓恩人在這里喝西北風的禮數?趕快請她到寨里喝杯熱酒,再一敘舊情吧。”
大家聽了,也才恍然大悟,一下子,剛才雙方劍撥弩張的敵意,在總寨主的片言只語下,消失得無影無蹤,那“鬼頭雙鐮刀”此時也收起了兵器,呵呵地直笑。
“是呀,小燕啊,這里夜風嗖嗖的,快請恩人進寨里再說吧。”老丈也連連點頭稱是。
“不行!得先把我哥哥交出來!否則的話,我依然會把這里炸毀!”唐槿云卻沒有被這場突如其來的相逢沖昏了頭腦,特工的思維讓她的心里依然惦念著亙云庭。
“呵呵,”總寨主又是爽朗一笑,“你放心好了,既然你是小燕的恩人,而那書生又是你哥哥的話,你先隨小燕回去,我呆一會兒,保證把他完整無缺地送還給你。”
說著,他怪刀瀟灑一揮,深望了唐槿云一眼,當下轉身領著一眾山賊,緩緩走向了夜幕的深處,剩下小燕、老丈和那陸巢等人在這山頂的空坪場中,也慢慢地變得冷落清靜。
“姐姐,走吧。”小燕輕扯著她的手,抬起頭,望著她遠眺的眼神,殷切地說:“小雨是個言而有信的人,他既然這樣說了,你哥哥肯定會沒事回來的。”
唐槿云遠望那群山賊之中也沒有亙云庭的蹤影,想必他們剛才趁包圍她的時候,已經把他早早轉移了;她逼急了他們也沒用,還是先相信著他們,給他們一點時間,到小燕的寨子里等消息吧。
想到這里,她悵惘地收回目光,也點了點頭,收起了軍刀,和小燕互相攙扶著,陸巢也扶著老丈,四人一起踏著夜色,一腳深一腳淺地朝山中的深處走去。
一時間,剛才這喧嘩的山頂頓時變得異常的冷清詭異。
順著一段石徑走上了一個斜坡,唐槿云驟然看見前面是一個廣寬無限的空間,有點點的燭光從各個寨屋里透漏出來,就像那天際點點閃耀的繁星,今晚依然烏云蔽月,而她仿佛走在星漢銀河一般,身邊全是那熠熠閃爍的星光。
“不要走那邊,那邊是‘天鳥湖’呢。”忽然小燕一把她請向了另外一邊。
她詫異地忽然一腳踩在松柔的砂土路上,頓時感覺像踩在皮帶上那樣柔韌踏實、干凈利落,絲毫沒有細粒的喧鬧與洼地的骯臟,一路上徜徉在燭光中,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
路過一間間寨屋,聽著里面時而爆出陣陣的歡聲笑語,讓她泛起絲絲的疑惑:這里到底是鄉間小村,還是賊窩巢穴,什么事讓他們如此安定而快活了?
忽然,他們在一間沒有燭光的寨屋前停了下來,小燕連忙舍棄她,“噔噔”地跑進屋里,須臾,在屋里燃亮了一片燭光,老丈這才客氣地一請手:“亙小姐,請到寒舍里一坐。”
唐槿云想這里就是他們的家吧,便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也上前輕攙著老丈,順著臺階,進了屋內。
屋內明顯的簡陋,卻很潔凈,中間就一個柴火炭爐,四邊鋪就木板,幾個蒲團散落在炭爐周圍,再沒有其他雜物。小燕此時正燃著中間的炭爐,升起的火苗映得整個木屋通紅亮透,煞是暖和。
小燕又殷勤地安排了他們就坐在蒲團上,然后,她去準備食物,而老丈和陸巢則開始跟唐槿云寒喧起來。
通過互相了解近況,唐槿云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山頭叫“云裳川”,他們原是無法完成苛捐雜稅的獵戶山民,為了躲官兵就一直躲在這上面,后來有人領導他們,他們就邊打獵耕種,邊下山劫富濟貧。
而當天老丈被莊主老伯逐客回村后,他們并沒有回村,而是隨陸巢上了這“云裳川”。陸巢不是大牛,卻也算是在郊外種地,但他真正的身份是這“云裳川十二使”的其中一使,當年他爹陸將軍不滿朝廷的黑暗,攜著他隱居此地,他因此也習得了他爹的馬上槍法。
“謝謝你當時出手救下了小燕。”陸巢忽然正式地朝她磕頭拜謝,嚇了她一愣。
“不,我倒是謝謝你剛才認出我來。”她轉而微微一笑,同樣朝他一一拜謝。這要不是他曾經來過亙家莊,瞥過她一眼,把她認了出來,阻止了雙方繼續的廝斗,免去了血流成河的情景,她現在才可以安靜地坐在這里,靜候哥哥的歸來。
想起亙哥哥,她的心便隱隱作痛。這家伙臨被抓了還顧及她,不想連累她,他雖然沒有縛雞之力,卻有一顆兼顧包容的愛心;而她雖然拼命廝殺,亡命追來,卻是勞而無功,兩手空空,較之亙云庭,仍然滿心悔疚。
她的目光不時瞥向門外,很是期望,亙哥哥會突然推門而進。
這時,小燕已經弄好了一大盤的鹿肉、蓯蓉、蘑菇、苞谷、辣椒等食物,朝她不好意思地莞爾,說:“草莽鄉間,沒有什么貴重的食物款待恩人,請姐姐多多包涵才好。”
習慣了餐風露宿,野外生存的唐槿云,一早就覺得熟食在她的面前就是最好的食物,哪里還會嫌棄,便寬容一笑,正想說話,卻又想起亙哥哥整天也沒有吃過東西,如今不知道他是身陷囹圄還是升為座上客呢?
“不如這樣,,我現在就去把你哥可帶過來,再一起吃,好嗎?”陸巢看得出她心里的焦慮,便站了起來,提著鐵槍,昂然走了出去。
唐槿云的心忽然無原由的一松,陰郁的臉容此時也綻開了笑意,她想不到,陸巢也和哥哥一般的細心,轉眼看著小燕迷惑的眼神,歉意一笑,:“如果哥哥能在這里就更好。”
“嗯,我能理解的。”小燕也歡快地點了點頭,“我們更樂意看見你們兄妹團聚。”
接著兩人便愉快地聊了起來,小燕說起她決定不做秀女,勇敢地跟哥哥逃出來是對的,這世上,沒有什么比跟親人跟朋友團聚在一起的事,更加美好了。
唐槿云也只能附和的點了點頭。她心里雖然不是這樣想,但是,現在跟亙哥哥一起逃亡卻成了她最愿意最開心的事,和小燕說的美好事情完全吻合,所以,她也不打算去駁斥小燕,畢竟,小燕也說對了她一半的心思。
半晌過去,老丈在等待中假寐,蠟燭已經燒去了半截,陸巢卻久久沒有回來,兩人的聊天隨著時間的推移,越是沉悶,唐槿云的心又慢慢的泛起一絲擔憂。
那總寨主不會突然翻臉,跟她耍什么緩兵之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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