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娘……”唐槿云不由驚詫地站起來,這杜大娘怎么也跟蹤到這里了。
“小姐……”杜大娘滿額大汗地跑上前,顧不上喘氣如牛,就急不及待地說,“你快回去……”
“嗯,我會……”唐槿云話還沒有接下去,杜大娘接下來的話,倒是嚇了她一大跳。
杜大娘咽了一口口水,緩過氣來,說:“……公子他,他被官差……抓走了……”
“什么?”唐槿云幾疑自己聽錯了,這不就分開還不到一個時辰嗎?怎么一下子就被抓起來了?
“你說亙哥哥被官差抓走了?”
杜大娘一時情急答不上話,可是腦袋卻如雞啄米般狂點頭。
還只是在途中抓到的秀女,也要一番死去活來,毀去容顏,才得以脫身;擅自放走像她這樣一早欽定的秀女,那人還不是藐視王法,阻差辦公嗎?
唐槿云腦海驀然閃過看見福旺時泛起的那一絲不祥的預感,原來就是在擔憂這時代的法律,會不會傷害到亙哥哥;亙哥哥光憑一忱熱情,滿腔熱血地把她放走的義舉,很可能會給他自己惹上一身麻煩。
果然不出所料,才不到一個時辰,官差就雷厲風行地出兵,廣布線眼,源頭抓人,絲毫也不含糊。
“不行!”唐槿云想到這里,頓覺心里一陣血氣翻涌:她此番回頭,就是想繼續呆在亙哥哥的身邊,再次感受他那哥哥般的呵護,沒有了他,她的回去就少了許多的意義。她突然怒不可遏地銀牙緊咬,“我要去救他!”
說畢,施展開身手,拔腿就要朝原路疾跑而去。她決定先回亙家了解清楚再說。
“不要——”忽然,茂密的樹影中傳來一聲低沉的厲喝,“你不能去!”
“為什么?”唐槿云在心里已經決定把營救亙云庭出來作為一個特工的任務。正一邊走,一邊在心里開始盤算一切策略,不料,蒙面人又從中阻止。
那蒙面人在樹上連番移形換影,陡地飄落在唐槿云的前面,嚇了杜大娘一大跳。蒙面人則蒙巾輕噏,冷然地說:“你知道你要去救人的地方在哪里嗎?”
唐槿云心里正好缺了個地址,聽他這樣一說,不由微微一怔,頓時停住了腳步,“不知道。”
“天狼獄!”蒙面人見唐槿云停了下來,這才辭嚴義正地道來:“俗稱‘天上牢房’,是皇朝西北第一獄!位于隆城西北,山高百仞!四周懸崖峭壁,有若刀削!上下只有一個吊籃操作,并無捷徑小路,平時多用于吊犯人上去。山上不僅有重兵把守,還有名捕坐鎮,壁壘森嚴,飛鳥難渡。多年以來,任是絕世高手,大羅神仙,也別想從那里救出一個半個囚犯!”
唐槿云聽了,作為特工那種迎難而上的傲氣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來,冷哼一聲,“再怎樣兇險,我也一定要去!”
說罷,心系著亙哥哥,便又要奪路而去。
蒙面人聽了,渾身一震,忽而又一個閃身,繼續擋住她的去路,語帶氣憤地說,“我說了這么多,你難道一點也不明白嗎?你要是也被抓了起來,又有誰來救你們?”
唐槿云微微一怔,執行特工任務,許多時候都是自己想盡一切盡可能的辦法逃脫,從來不會有同伴,或者期望其他人會來營救,如果不幸犧牲在任務中,那只能怨自己學藝不精,遇上了勇者,智謀不足,遇上了強者。
“你呀。”但她想眼前這蒙面人在這里千方百計的要勸阻她,料他也可能是關心自己的,便隨口而出。
那蒙面人微微一愕,沉吟了半晌,才冷冷地一哼,“你想的太天真,我跟你們非親非故,干嘛要冒死去救你們?況且,我自忖沒那本事登上‘天狼獄’去救你們。”
“你不救,就閃一邊去!”唐槿云鄙視了他一眼,再次想繞過他,急忙趕路。
“我發現你這人就是喜歡自投羅網,明知是個秀女陷阱,你也投進去,明知是個牢獄,你還要闖進去……”唐槿云的眼前一花,蒙面人再次閃身擋著她的去路,痛心疾首地說著,忽然掌心一翻,從袖里亮出一把兩尺見鋒的短劍,橫在胸前,冷然一哼:“我不管你是個怎樣的人,反正我就要你先幫我做內應救出那群秀女,再去救那個無謂人吧。”
面對著蒙面人突然寶劍出鞘,一道森冷的劍氣直逼面前,唐槿云不由一怔,“你想要干什么?”
蒙面人短劍忽而一揮,陡地從眼眸中閃過一縷殺機,一道寒芒在暗光下翻飛躍影,直罩向唐槿云的面門,“不能勸阻你,就只能俘虜你!”
唐槿云心里一沉,氣不打一處:正當她要趕去救亙哥哥的關節眼,蒙面人卻在這時候屢屢阻止。不由她冷哼一聲,暗聚真氣,也決意用武力來解決路礙,“你這是找死!”
說罷,以奇快的身形,陡地一貓身,貼地避過蒙面人所有的劍影,迅速轉到他的身后,一把摟過他的腰,微一發力,然后一個拱橋彎下,蒙面人冷不防突然被高高舉起,然后再被唐槿云迅猛地往后一摔——
“轟——”一聲頭叩石板的輕響,蒙面人的束發頓時散落,蒙巾也險些掉落,腦袋著地,被摔的眼冒金星,眼前的唐槿云也成了搖晃不定的影像。
“你,你這是什么功夫……”蒙面人迅速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往后暴退數步,揮劍護身,卻煞白著臉,顫聲地脫口而出。
不料,他一退,唐槿云即時從缺口中奪路而去。她不想和他纏斗,只要有機會,她還是第一時間趕去救她的亙哥哥。
“不能走!”蒙面人緩過神來,愣盯著她的背影,忽然暴喝一聲,劍影暴漲,綻成一朵燦爛的劍花,化為數道寒芒紛紛罩向唐槿云的背影。
劍尖沾到唐槿云的衣裳,她才感到從脊梁上傳來的寒意,驀然回首,蒙面人的劍鋒已經堪堪逼近腰間的麻穴——他想以此來俘虜唐槿云。
劍花穿透她的長袖,并且在一瞬間把它攪殺成片片碎布!唐槿云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但劍尖碰上她穿在里面滑溜得很的黑皮緊身衣,卻“哧溜”一下,唐槿云清晰地感受到蒙面人忽然劍走偏鋒了。
蒙面人也似乎想不到唐槿云的身上還有那種可以避過劍過的寶衣,電光火石般愣了一下。但唐槿云卻在這一須臾的間隙中,趁蒙面人還沒有來得及換招,立即雙腳微微內屈,陡地暴喝發力,把整個人來了個三百六十度旋轉動作,在原地使出一招“神龍擺尾”,利用身體的旋轉蕩開了劍鋒!同時也踢出她的凌厲飛腳——那七十五公分的特制長靴,此時宛如一根鑌鐵棒般,貼著劍刃,踢中了蒙面人的手腕。
蒙面人大驚,手上的長劍也禁不住一陣錐心的陣痛,撤開了手;卻也不含糊,見一招失效,急忙凌空飛起,躍到唐槿云的身后,欲以指尖再次逼向她腰間麻穴——
不料,手指剛伸出,陡地發現戳中了虛空——暗光里片片翻飛的碎布之中,唐槿云的身影卻在這一瞬間憑空消失!
蒙面人一怔之下,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忽然從腹部下面伸上來一只玉手,猛地貼到他的下巴——“蓬”地感覺一聲巨震,他的下巴已經受了重重一擊,整個人頓時不由自主地往后翻飛出去,落地后腳跟仍然站不穩,像滾冬瓜般翻了幾個筋斗,最后堪堪趴在地上,無法動彈。剛才渾身的殺氣,頓時被摔的七零八散,變成一個傷痕累累的野獸,獨自趴在地上舔血療傷。
“啊——”驀然,一聲慘叫響徹整個夜空,連大佛寺也似乎顫了幾顫。唐槿云不讓他有喘息的機會,陡地在他的背上從天而降,狠狠一招“大力裂地腳”踏在他的腰椎,痛得他幾乎昏了過去,身體最后的一絲戰斗力也被徹底的瓦解,連握劍的手也在夜風中顫抖不已。
殺氣戛然而止,一切重歸寂靜,晚風祥和,體貼地吹開粘在唐槿云臉上的秀發,她在這一刻凝住了空氣,輕輕挪開了蒙面人背部的鞋跟,頓住了繼續攻擊。
“我再說一次,我沒興趣也沒時間跟你去救秀女,你另外找別人去吧。”唐槿云念在他也是一番好意挽留自己,便腳下留情,暫且留下他一條活命,要是下次再犯,絕對不讓他有翻身的機會。
當下冷然地轉過身,轉而望著深藍的夜空,緩緩散去她臉上特工的煞氣,變回一個十七歲古代少女的柔順,櫻嘴輕啟,依然語出柔美,“我現在就回去,說只是出去游玩了,那亙哥哥的罪名自然就無從定起。況且,他也不至于犯了重罪,要關上那個天狼獄吧?”
“你太天真了!想的太簡單!”蒙面人聽了,忍不住強撐著翻過身來,在地上仰望著她的背影,微微地宣讀起來,“但凡放走或者營救秀女者,本來就是犯了藐視王法,違抗圣旨之罪論,輕則發配邊疆,重則斬首示眾!”
唐槿云的嬌軀在夜風中微微輕顫了一下,頭也不回,徑自加快了腳步,漸行漸遠,很快,便和福旺、杜大娘溶沒那漆黑的夜色之中。
蒙面人微怔了半晌,忽而輕扯下蒙巾,露出一張俊俏的臉龐,望著唐槿云的方向,喟然仰天一嘆,“秋韻啊,瞧這女子多么關心你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