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兄妹同路(一)
唐槿云就在揭開篷簾,將要鉆進馬車的一剎那,不由一下子愣住了。
車內狐裘花紋地毯鋪就,羊毛毯掛壁封頂,看起來豪華而暖和;三塊寬逾六七十公分的檀香榻板,分別環形置放在寬逾約有五個平方的車廂的三邊,中間有一張矮腳香幾,居然也放著琴棋書畫,香茗薰爐,水果甜品;篷門的左邊懸放著一尖桶清水,右邊則由一張繡花布圍掛成一個方形,卻不知要來何用。
在那三塊榻板上,已經躺坐著三個同樣貌美如花的秀女,正面那個秀女,披著大紅披肩,正在用小刀一下一下地削著水果;左邊臨近窗邊那個緊握著一支精致的短笛,低著頭凝視著它,仿似在尋思著什么;靠角落那一位則半躺著身子,手捏針線,卻無心刺繡地盯著門口;此時見她出現在眼前,她們都不由得放下自己的活兒,驚訝地盯著她,半晌也不曉得說話,仿佛把剛才在窗簾下看見外面一幕的驚訝,重新展露給她看似的。
唐槿云也不吭聲,離別的愁緒讓她心事重重地走了進去,隨即在靠右那張空的榻板上坐了下來,板上同樣鋪有狐裘暖衾,人坐在上面,感覺有種說不出的柔軟舒適,總算不像牢獄一般的冰冷寒磣。
“哎呀,你就是亙秋韻小姐嗎?我叫飛紅袖,咱們以后就是同車好友了。”不料,她剛坐下,那個披著大紅披肩的秀女,陡地朝她朱唇晧齒,甜美一笑,笑嘻嘻地坐過來,開始跟她套近乎。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了?”唐槿云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心里卻在想,既然是這次是替亙家小姐上京,那么以后在人前也就用她的名字了;她也無所謂,反正回不去現代了,就把自己當作是這個時代的人好了。可是,她還是奇怪,這陌生少女就算是剛才看見她一刀定全城的情形,那也不能一口就能說出她的名字呀。
“呶,那里不是明寫著嗎?”忽然,對面角落的那個刺繡秀女也停下了活兒,嬌媚似嗔地把一雙美眸輕輕地往篷簾處瞅去,“都掛了好幾天了,也沒有見到你。”
唐槿云隨著她的眼色看去,但見篷門上,赫然掛著四塊精致白竹牌,從左至右依次寫著,飛紅袖,17;令狐煙,16;杜月兒,16;亙秋韻,17;這車內有四個人,也就剛好是她們的名字,那數字是年齡吧?
按照這樣的排序,她就是最后來的那一位了。那么,旁邊這個大紅帔肩的秀女就是最早來的飛紅袖了。
“我叫杜月兒,請姐姐多多指教。”那第二個開口的秀女又干脆放下了刺繡,聲如黃鶯地自我介紹起來,眼眸流淌著一泓清泉,讓人看得見它里面的高潔與純凈。
那么,坐在窗簾下,握著精致的短笛,緊閉著小嘴,卻不知在胡思亂想什么的秀女,肯定就是令狐煙了。唐槿云禁不住朝她瞟了一眼,到現在,她也摸清楚了她們的名字。
“我,我叫令狐煙。”那秀女半晌才驀然驚醒似的,微抬了一下頭,靈眸在唐槿云的臉上一掃而過,最后落在她旁邊握著的白翎上,小嘴翕動,小聲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聲音細如蚊叫卻余音不絕,煞是好聽。
“這時候才說出來,還有什么用,她都知道咱倆的名字了,你的名字還用說嗎?”杜月兒卻在一旁不屑地譏諷她。
令狐煙介紹完自己后,也沒有理會杜月兒,又把目光凝視回那短笛上精致的雕刻上,似乎上面刻有什么寶藏秘密,她一定要把它破解了為止。
“唉,算了,她好歹也說了句話,還算得上禮貌了。”飛紅袖連忙上前打圓場,和洽氣氛。
唐槿云一怔,想起剛才進來的時候沒有叫她們打招呼,“那我就不禮貌了?”
“誒喲,姐,咱可沒有這樣說過喲,”飛紅袖聽了,也微微一怔,轉而又奶聲奶氣地撒嬌說,“你剛來,不認識咱們,靦腆了些是正常的。”
唐槿云又是一怔,“叫我姐,你不也是十七嗎?”
飛紅袖瞄了一眼篷門上的竹牌,又連忙圓場地說,“誒喲,人家是春天的嘛,初春初春,不是最小嗎?”
“那肯定是你比我大了。”唐槿云狡黠地笑了笑。
此時,馬車開始行進,不知不覺地載著唐槿云,漸漸遠離了隆城,遠離了亙云庭也渾然不覺。唐槿云沒想到第一個結識到朋友,竟然是天真可愛的話嘮飛紅袖。
出了隆城東城門不遠的一道山邊,飛紅雪勒令全車隊停車,讓捕快把全部秀女都請了下車。
頓時,長長的豪華車隊約有一里多長,數百名萬中挑一的秀女,亭亭玉立在路旁,倒也美女如云,春色無邊。
唐槿云俏站在一邊,冷眼看著她們開始在擺弄什么。但見飛紅袖和令狐煙捧出一卷布簾,在路邊的草地上攤開掛了起來,叫上杜月兒,三人三個角地扯開了布簾,形成一幕人工的屏風。
“姐,你先來吧。”此時,飛紅袖卻叫上她。
“干什么?”她不由黛眉輕顰,好奇地問。
“如廁呀,”飛紅袖低聲地說,“咱們必須在卯時時分下地如廁,否則,一整天也不讓下車的。”
就在這路邊如廁?唐槿云不由警惕地環看了四周,卻發現那些捕快已經不知什么時候早已經一齊避嫌到馬車的另外一側去了,這邊的事宜卻全由她們自己擺弄,再往遠看,其他秀女也同樣和同伴一起互拉起那布簾。
既然還有布簾遮擋著,這也將就一下好了。她就昨晚喝了燕窩參湯,吃的東西不多,沒有什么便意,便想要拒絕。
但飛紅袖卻仍然盛意拳拳,“沒有便意也要蹲一下看看呀。”
眼看杜月兒在等的有點不耐煩,令狐煙則茫然四顧欣賞著這路邊的風景,她這才不太好意思地鉆了進去。
進了里面,這才發現,中間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個新挖的坑,人完全可以蹲在上面大解,但是,她只是想撒了泡尿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