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警惕地瞥了小燕一眼,從這個姑娘那清澈的眼神中,她也看不出這里面有什么異常;也許這樣說,小燕也是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的那一位。
想到這里,她的心中又不由“騰”起了一團火焰:要是那總寨主敢跟她耍緩兵的手段,她一定用光身上所有的炸藥,把這個什么“云裳川”炸成爛鬼衣裳穿。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噔噔噔”的登梯聲,須臾,木門便被“吱呀”一下推開,挾著一股涼風,陸巢一個人大踏步地走了進來。
“亙公子呢?”小燕先是詫異地問。
唐槿云也在此時“騰”地站起來,“怎么了?總寨主不肯放我哥哥嗎?”
兩女突然一起向陸巢發問,他也不料有此一問,不由怔了怔,待明白她們問的內容后,才微微一笑,對小燕溫柔地說:“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嗎?”
小燕眼珠子一轉,半晌,臉色緩和了下來,掛起了甜蜜的笑意,狠捏了陸巢一把。
陸巢忍著疼愛,又轉身正色對唐槿云說:“亙小姐請放心,由于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總寨主已經邀請你哥哥做嘉賓了,也要我過來邀請你過去跟我們歡聚一堂。”
“什么特別的日子?”唐槿云見陸巢說的誠懇,心中的怒氣這才消退了一半,卻又不由狐疑地問。
小燕卻嘻笑著過來,一把輕挽著她的手套,甜蜜地說:“嘻嘻,姐姐你就別問了,去了不就知道了?”
說畢,輕拽著唐槿云便要飛出去。
陸巢卻在后面透露說:“是本月的豐收日……”
豐收日嗎?唐槿云走出門外,忽然瞥見天上的烏云大開,一輪秋月頓時躍出天際,仿佛一張娃娃可愛的笑臉,傾灑著它柔和的光線,照亮了這個蒼茫的山頂。
依稀看見散落在這山中每間寨屋的朦朧輪廓,門前的小路此時已經走滿了一群群年青男女,不時傳出親昵的笑語,引發著青春的沖動,與眾山靈同歡。
本來就心急想見亙哥哥的唐槿云,此時見大家歡笑著,也估計不會是什么血祭大會吧?就在小燕半推半就之中,踏上了延伸向山中深處的小路。
隨著各路人流在一處空坪匯聚,空坪上也升起了幾堆半天高的篝火,映紅了每個人豐收的臉;人未到卻有斷續的絲竹之樂縈繞在耳,人們更是嘻笑著在篝火堆前圍成一個偌大的圓圈。
“我哥哥呢?”唐槿云對這么多的人群卻黛眉輕顰,這樣子她不就更難找到人群中的哥哥了?
“亙公子……”陸巢輕抬起手指,忽然朝一處指去,“他應該在北邊的主臺上。”
唐槿云隨著他的手指望去,但見人們包圍的圈的四邊都有一處布下榻床竹幾之類,有幾個與眾不同的漢子在上面端坐著,面前的竹幾上堆滿了水果燒肉之類;陸巢指落之間,一錦袍書生的身影赫然映入眼簾。
“哥哥……”她連忙激動地撥開人群,嘴里不住地念著他的名字,努力地朝亙云庭的方向游去。
亙云庭正端坐在上,卻對著篝火發呆。但聽這時一縷親切而柔美的聲音飄然入耳,渾身不由一震,也激動地站了起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迫切地尋覓。
“哥哥……”不管是假扮,還是真心,唐槿云很情愿在任何環境任何場合稱呼一聲她心目中的亙云庭。
“小……妹。”亙云庭驟然看見一道黑影倏地躍到眼前,定眼細看那嬌小玲瓏的身影,正是他心頭所惦念的假小妹,但此時經歷一番生死與共,險些把她遺下,不由心生愧疚,連忙也口中稱作小妹,愛憐有加。
亙云庭匆忙跳下主臺,截住她的身影,一把輕扶著她,便關切地問:“你沒有受傷吧?”
唐槿云幾經廝殺追擊,這才觸及久違的哥哥的身體衣帛,心里涌起的那陣激動更是波濤澎湃,久久難以平靜下來;這時聽見哥哥一聲平地一聲雷的溫暖關切問候,兩行受盡委屈的清淚頓時沒出息地在這黑夜中淌了下來。
哥哥就是哥哥,他的氣魄一點也沒有改變,即使在武林廝殺當中,他有如一只小雞般柔弱無力,但仍然義無反顧地保護她,心系著她,無懼斧鉞加身,身陷囹圄。
淚水模糊著視線,她盡力的搖了搖頭,哽咽地反問:“你呢?”
亙云庭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左臂,唐槿云連忙捋起衣袖看,看見上面刻著兩道青腫淤黑的抓痕,不由一抹眼淚,正想找總寨主理論,卻被哥哥一把拽住,朝她搖了搖頭,堅強地說:“沒事,這點小淤傷,哥還撐的住,況且,他們已經替我搽了跌打藥酒了,也就算了吧。”
唐槿云盯著以德報怨,寬宏大量的哥哥,恍惚間摒除了周圍的雜音異影,望著沒有強壯體魄、敏捷身手的哥哥,一人的形象陡地高大起來。
“那我們馬上離開這里吧。”她還是心疼的說著,輕扯上亙云庭的衣袖。
亙云庭抬眼望望黝黑的遠方天際,輕扶著她的香肩,微微一嘆地說:“外面夜寒露重,我擔心你受不了風寒,我們還是在這里屈宿一晚,明天再走,怎么樣?”
月黑風高,夜寒露重,唐槿云反而擔心這個會影響到孱弱的他,但相比于這里畢竟是賊窩,還是遠離為妙。不料,哥哥卻反而也和她想在一起,也在為她擔心這一點,不由心中一暖,也微嘆一口氣,就依了他的決定,決意整晚也堅守在哥哥的身邊,不再讓他受那皮肉之苦。
“亙小姐,你來了?”這時,主臺的總寨主依然袒露著胸膛,肩扛著怪刀,大碗大碗地喝著酒,吃著肉。“來,上來吧。”
說畢,他又扛著怪刀,站起來,對正在等候的大家朗聲一喝:“今晚!是大家雙喜臨門的一晚……”
大家聽了他的說話,頓時歡呼地鼓掌敲竹起來,很是期待他說下去。
總寨主隨后解釋,“……它既是本月的慶祝豐收日,又是本寨的“光棍節”,二十一年前,我爹和我娘就是在這么個節日相識相愛,然后生下我的……”
眾人一聽,不由嘻嘻哈哈、扭扭昵昵地笑開了,唐槿云正從一邊與哥哥一起登上來,聽見這話,不由不解地與哥哥愣對了一眼,哥哥卻微微一笑,搖著頭,把她輕扶到臺上坐了下來。
不料,剛坐了下來,卻突然被總寨主一指,“還有,咱們除了舉寨同歡這個快樂的夜晚,還是為了歡迎兩位特別的嘉賓蒞臨,他們就是才情橫溢的亙云庭亙公子——美貌與武功并重、自由和智慧化身的亙秋韻亙小姐!”
“嗚——哨——”臺下的青年男女不由得又是拍手稱好,又是吹起了得意的口哨。一下子把唐槿云曝光在眾人的面前——這是特工手則上的大忌,重者會招來殺身之禍。
所幸,這個明亮的夜晚不是那個特工的時代。唐槿云一念之間,她的心也一緊一松,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展現她嫵媚的笑容,頓時傾倒眾生。
“是你告訴他們名字的?”她見總寨主突然知道他們的名字,不由警惕地問旁邊的亙哥哥。
亙哥哥輕點了點頭。這時,總寨主也在她的旁邊坐下,大大咧咧地呵呵一笑:“亙小姐,在下叫狂天雨,之前多有冒犯,請多多包涵。”
唐槿云聽了,微微一怔,“狂公子你言重了,多虧你不計前嫌,還請我們參加你們的豐收日,我們感謝你才是。”
狂天雨大手一揮,“嗨,別叫我公子不公子的,咱就一山野小子,受不起如此尊稱,你還是跟他們一樣,叫我小雨就可以了。”
唐槿云愣了愣,特工的感覺告訴她,他們剛才還視對方為死敵,打了一場生死搏斗,這么快就叫親切地叫小雨,實在有些不符合常理,在對他們還不太了解的情況下,她還是跟他們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便仍然客氣地說:“還是叫狂公子的好。”
狂天雨的眼神忽然一黯,轉而爽朗一笑,“隨便你了。來,我再為你介紹一下咱們‘云裳川十二使’……”說畢,不容唐槿云推卸,一直指點著四周主臺座上的各位英雄俠士。
唐槿云一覽四邊共十二位山賊大頭目,也就記得在他身邊那位提鐵棒的少年,叫云路,但當介紹他的時候,他卻孩子氣地扭過頭去,不看唐槿云一眼。
“九龍槍,陸巢,你們應該見過面了。”當介紹小燕那位陸巢的時候,陸巢遠遠地朝她點了點頭,她也朝他報以感激一笑。
其余的英雄,稍一被哥哥的身影擋一下,就全部記不下來了。
此時,場中已經有年輕的男女歡快涌到熊熊的篝火旁邊,看著那雀躍舞動的火苗,也禁不住隨著它們扭起著腰肢,揮舞著手腳,翩然成舞;隨著一陣猛烈澎湃的鼓樂響起,他們也緩緩地圍了起來,手牽著手,慢慢地調整好整齊劃一地動作,隨著喜紅的篝火聞曲起舞,樂在其中,翩翩然跳出了一場極有特色的青春舞蹈。
唐槿云無心欣賞這些,卻一心撲在哥哥的身上,一邊替他輕揉著那手臂上的傷痕,助他推宮過氣,活血化淤,哥哥朝她感激一笑后,倒饒有興趣地觀看場中的表演,時而狂咳一會兒,讓唐槿云看著揪心。
“來,我先敬亙小姐一杯,就權當剛才在山下多有冒犯了。”這時,狂天雨介紹完后,又借著樂曲響起,頓時來了興致,端起酒杯,就要和唐槿云一干而盡。
唐槿云瞥了他一眼,愣了半晌,才說:“我不會喝酒。”
在特工手則中,喝酒就是大忌之一,違者必然重罰。
狂天雨不由端著酒杯,連著笑容也凝在半空,半晌也一動不動,讓場面尷尬異常。幸好此時亙云庭見了,一把端起唐槿云的酒杯,朝狂天雨揖說:“狂公子,來,我就代小妹和你飲下這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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