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的性子也十分剛烈。裴舒凡嫁到寧遠侯府這么多年,一向對娘家是報喜不報憂。他們也一直以為,以裴舒凡的能力,和他們裴家的地位,寧遠侯府必然不敢輕視了裴舒凡去。誰知竟然也能讓一個可以參贊朝政、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子,生生得被熬死。
“你這個做大哥的,這么多年來,只知道跟自己媳婦過小日子,也不關心關心自己的嫡親妹妹。現在說這話,也不嫌太晚了些?”裴立省冷哼一聲道。
夏夫人知道這話卻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了。
裴舒凡出嫁的時候,裴書仁還在閉門苦讀。后來一試就中了狀元,便聽了老爹裴立省的話,馬上離開京城,到越州做知州去了。這一做,就是十年。越州同京城相隔千里,他就是想關心妹妹,也是鞭長莫及啊。
“好了,好了。我們先去吃晚飯吧。吃完晚飯,早點歇息。明日我們等你面圣回來,再去寧遠侯府。”夏夫人打圓場。
三人計議已定,便去了花廳吃晚飯。
裴家的三個庶女都已經等在那里,紛紛起身給裴老爺和裴大少爺行禮問好。
一家人和和氣氣地吃完飯,各自回去歇息。
第二天卯時初的時候,裴書仁攜了圣旨進宮面圣去了。
辰時中,裴書仁面圣回家,裴家的一大家子人又分坐了四輛大車,浩浩蕩蕩地往寧遠侯府去了。
而此時寧遠侯府里,正為了寧遠侯夫人裴舒凡提出的,要把所有抬了姨娘的家生子丫鬟的家里人,都脫了籍放出去之事,鬧得不可開交。
蘭姨娘的父親蘭大管事,和母親徐婆子,帶著好些個別的家生子,一大早就跪到太夫人的院子里哭訴。表示他們世世代代都是楚家的家生子,死也不肯離開寧遠侯府。還表示若是夫人容不下他們,他們寧愿讓自己做了姨娘的女兒重新做回丫鬟,也不能和寧遠侯府脫離關系。
其忠義赤誠之心,讓太夫人院子里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十分感人。
太夫人第一個就遲疑起來,想改主意。
寧遠侯楚華謹也有些驚訝。只是他到底是男人,看人見事,還是比太夫人更犀利些,便進來跟裴舒凡商議,如何勸服這些人。又道齊姨娘倒是同意把定南侯府這些陪房的身契都交給寧遠侯府,算是寧遠侯府的人,不再是她齊萱的陪嫁家人。
齊姨娘的反應,在裴舒凡意料之中。
而蘭姨娘家人的反應,裴舒凡也早有準備,防著這些人出這招,便對楚華謹笑著道:“既然他們寧死也不離開侯府,我也不是那等趕盡殺絕之人,自然不會強行趕他們出府的。”
楚華謹皺眉道:“可是讓他們在府里,確實有些不妥。你也知道,蘭姨娘和桂姨娘,都是生了兒子的姨娘。他們的娘家人要還是在府里擔任要職……”
楚華謹后面的話沒有說完,裴舒凡卻有些欣慰地笑了:好歹是明白過來了,能看出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就成。
“侯爺不必掛心。既然他們不想走,我們就成全他們。只是做人不能太貪心,我們可以讓他們不走,繼續依附寧遠侯府這棵大樹,可是他們不能再待在侯府里擔任要職。他們如今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拿了身契出府,一條是放到江南的莊子上做莊頭去。沒有第三條路。侯爺和太夫人都是厚道人,若是他們還要癡心妄想別的東西,就是其心可誅了。”
楚華謹聽了裴舒凡的話,展顏笑道:“太好了。既然他們不想走,去江南莊子上也是一樣能給我們侯府盡忠。”說完這話,楚華謹又問道:“那你覺得,誰能接替蘭大管事的位置?——這個位置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
裴舒凡抿嘴笑道:“侯爺身邊的小廝也是家生子,就挑一個特別能干的做侯府外院的大管事,也是綽綽有余了。況且這些小廝平日里也是跟著侯爺管著外院的事兒,早就駕輕就熟了。”
楚華謹十分興奮,站起身來道:“沒錯,力生跟了我十幾年,就是最好的人選。我去跟他說一聲,讓蘭大管事跟他交接一下吧。”說完,楚華謹興沖沖地出去了。
裴舒凡看著楚華謹的背影,微微笑了一下,讓桐露過來服侍她梳洗,準備見裴家的人。
裴家的人到寧遠侯府的時候,楚華謹剛剛處理了蘭大管事一家人,讓他們卷了包袱去江南的莊子上做管事。蘭姨娘一聽說此事,就病倒在床上。桂姨娘倒是好心,到處張羅給蘭姨娘請大夫、熬藥,鬧得整個侯府內院都知道,蘭姨娘因為不忿家里人被送到江南的莊子上去,氣得病倒了。
裴家的人到達寧遠侯府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了。好在一大早裴府就派人過來送帖子,說裴家的老爺和大舅爺都要過來拜訪。
楚華謹專門在家等了半日,才聽說裴家的人進二門了,趕緊迎了出去。
裴立省和裴書仁是男人,不好直接進裴舒凡的內室。
裴舒凡便早早地裝扮好了,出來與他們見禮磕頭。
裴立省看見自己的女兒如今病骨支離的樣子,十分傷心,親自扶了她起來,兩眼里的淚,藏也藏不住。
裴書仁也極不好受,伸手把她接了過來,讓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關切地問道:“可想什么吃的?告訴大哥,大哥幫你弄了來。”還是一幅以前哄小妹妹的口氣。
裴舒凡極力忍耐,才將眼里的淚壓了下去,對裴書仁道:“多謝大哥惦記。”又讓人把楚謙益和楚謙謙帶了過來,對裴書仁和裴立省道:“大哥,爹爹,這是我的益兒和謙謙。”說著,讓楚謙益和楚謙謙給外祖父和大舅舅磕頭見禮。
裴書仁一見楚謙謙的樣子就被吸引住了,忍不住伸手抱了她在懷里仔細端詳,又對一旁的夏夫人道:“娘,謙謙生得跟大妹妹小時候一模一樣呢。”
夏夫人拿帕子捂了嘴,哽咽道:“正是呢。就是比你大妹妹小時候皮子更白一些。”
裴舒凡忙道:“爹、娘、大哥,還有三位妹妹,咱們一家人好不容易見了面,要高高興興地,哭哭啼啼做什么?”
裴家的人都忙忍了淚,專門挑些高興的事說。
裴舒凡聽說大哥被圣上特旨召了來,馬上要做翰林院侍讀,知道這是要為大哥入文淵閣做大學士做準備了,便高興地道:“大哥如今是越州知州,乃是從五品。翰林院侍讀,也是從五品。只是一個是外任,一個是京官,看上去是平級調動,其實卻是升了半級。若是……,就更不得了了。”又笑著對裴立省道:“爹爹,你可以放心了。以后大哥子承父業,也是我們大齊朝的一段佳話。”
裴書仁見大妹妹還是那樣一針見血,不由看著楚華謹嘆息了一聲:鮮花往往都插在了牛糞上。跟著自己的妹妹做了這么多年的夫妻,這寧遠侯還是落得一個被圣上猜忌的下場。
想起今日在皇宮里見到的事,說過的話,裴書仁知道,他們裴家,如今在圣上眼里,好歹是跟寧遠侯府脫了鉤了。圣上是個明白人,想是看出了自己的妹妹這些年來做的事,才是真正讓圣上放心的明智之舉。寧遠侯夫人,同寧遠侯,立場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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