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和鳴206、崖下的絕望
206、崖下的絕望
“你聽我說,我不是反對你去救人,而是覺得我們可以采取別的方法,更妥當的方法。”在慕容的眼神逼視下,冉冬夜終于是退了一步。
慕容坐在了石頭上。
這就表示,他愿意聽聽冉冬夜的意見。
暗暗松了口氣,冉冬夜在心里組織了一下語言,道現在離天亮大概還有一個時辰,我們這樣安排,一面派人回城報信,一面下山找住在附近的獵戶,他們總有人是熟悉碧落地形的,我們先弄清楚,這處斷崖到底有多深,下面是樣的地勢,有沒有其他路可以通往下面。同時我們也需要利用這一個時辰做休息,積蓄體力。如果最后還是要用你的方法,那么要爬下去的,肯定就不會只是你一個人,你們需要充足的體力,才能應付如此高風險高難度的行動。”
他蹲下去,跟慕容面對面相視我你有多擔心扶搖,我也很擔心她,沒有人希望她出事,可是我們必須想好一個周全的方法。你想想,如果你爬下去,找到了她,她受了重傷急需救治,但你卻沒有帶任何可以治療的,一樣會讓她面臨死亡的威脅。所以我們現在還必須搜集一些緊急治療的藥品。”
一直站在他們身后,沒有的青寧,此時上前一步道云去的那個庵堂,據說有一名懂醫術的師傅,我們可以向她求一些藥品。”
冉冬夜點頭道是,可以先這樣做。”
他依舊看著慕容,眼神里充滿力量。
慕容最終嘆了口氣,道就按你說的辦。”他垂下頭去,用雙手扶著腦袋,兩肘支在膝蓋上。
冉冬夜這才放心,拍著他的肩膀道你放心,我會安排一切。”
他站起身,點手叫了幾個人,一樣一樣地安排下去,有條不紊。每一個被指派到差事的軍士,都答應著,然后各自分頭行事。
剩下的人,都各自找地方坐下,積蓄體力,包括幾名云家護衛,他們已經向冉冬夜請纓,如果要攀爬下崖,他們也必須參加。
冉冬夜理解他們救主心切,答應了。
慕容坐不住,他滿腦子都是扶搖的音容笑貌,她的生死未卜,讓他每一刻都在承受著煎熬。
他煩躁地站起來,走到懸崖邊,看著崖下的一片黑森森。
黎明前的夜是最黑的,只有幾處火把能夠提供有限的照明。
崖下的風冰涼刺骨,吹得他的袍角翻飛。
青寧捏著雙手,望著慕容的背影,比起他,她擔心的更多。她擔心扶搖,也擔心云子嵐,一個是她最親近的家人,一個是她暗戀很久的心上人。
在逃跑的途中,她才察覺到云子嵐對扶搖的心意,但是她不甘心,她對扶搖并沒有芥蒂,她只是想親口聽云子嵐說。
云大哥,請你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能夠親自向你求證。
“青寧。”冉冬夜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你要不要先下山去休息,我看你身上也有一些擦傷,最好是盡快檢查一下。”
他目光溫和,關懷地看著她。
青寧搖了搖頭我要親眼見到和云平安。”
她捏著雙手,咬著下唇。
冉冬夜道可是你看起來很累也很蒼白,最好是先休息一下……”
“沒關系的。”青寧打斷了他的話,“我撐得住。”
她抬眼看著冉冬夜,綻開了一個很輕很輕的笑容其實我沒你們想象的那么柔弱,都說,可能我才是最堅強的人。”
冉冬夜靜靜地看著她。
她說的沒,她跟扶搖都是很堅強的女子,不同的是,扶搖看起來更加地剛烈,而她,則如同蒲葦一般,看似柔軟,實則堅韌。
他沒有再勸,沖她點點頭,便轉身朝慕容走去。
慕容仍然站在崖邊,兩手負在背后,從側面看,他的眉眼剛毅,臉部線條十分明快。
“很快就天亮了。”
冉冬夜輕聲道。
慕容沒回答,只是點了一下頭。
“關東五虎,一定要抓獲”
慕容突然說了一句,短短的幾個字,卻有殺機凜然之意。
冉冬夜道放心,我已經安排下去,關東五虎除非是長翅膀飛掉,否則絕不可能逃脫。”
在絡腮胡和扶搖、云子嵐摔落懸崖之后,云家護衛便亂了心神,關東五虎中其余四人趁機跑掉,至今下落不明,不知是否還在碧落山中。
但冉冬夜和慕容都認定,他們這幾個兇徒是絕對不能放過的。
兩人一起抬頭朝遠處望去,夜色很黑很濃,濃的像是要壓下來,黑到極致,便隱隱然透出一種光來。
天真的快要亮了……
扶搖從沒有像這一刻這樣絕望。
她緊緊地捏住云子嵐的手,呼喚著他的名字。
“云子嵐,云子嵐,你回答我……”
黑暗之中,一片寂靜。
眼淚不時候從眼眶里滑落,她狠狠地用手背抹去,努力地伸著脖子,將云子嵐的指尖放入口中,狠狠地咬了下去。
直到嘴里彌漫出血腥味。
“很痛的……”
微弱的聲音隔著石塊從對面傳來。
扶搖這才松了口,哭道你嚇死我了”
石塊那頭似乎有輕微的動靜,可能是云子嵐在試圖挪動。
他們現在是在懸崖下面。
不了多久,也不外面是黑夜還是白天。
從摔落懸崖開始,他們仿佛就與世隔絕了。
事實上,懸崖下面并不是完全陡峭的。
當時絡腮胡拖著扶搖和云子嵐一起落崖,先是凌空直直地掉落,沒多久就狠狠地砸到了山坡上。
崖下最上面一段是刀削般的石壁,到了中段就是泥土坡,坡上雜草叢生,很幸運地成為三人的緩沖。
但是坡也非常地陡,幾乎就是直上直下的。
三人砸在坡上,就開始以不可抑制的勢頭,往下翻滾。
絡腮胡早就松開了手,他身體最重,滾得也最快。
扶搖被云子嵐死死地抓住了手,兩人幾乎是一路同行地滾下來。
他們親眼看見絡腮胡的腦袋撞在一塊凸出的巨巖上,腦漿迸裂,如同一個被砸爛的西瓜。
但是,他們來不及為此歡呼。
因為另一場災難降臨到了他們的身上。
這段山坡只有最上面長了一些雜草,下面就都是松散的泥石結構,因為剛剛下過大雨,被浸透雨水的土質失去了穩定性,再加上三個人重力作用的推動,終于發生了一場泥石流。
值得慶幸的是,這山坡上并沒有巨大的石頭,只有小石塊和沙礫,所以扶搖和云子嵐不至于像倒霉的絡腮胡一樣,撞到巨石。
他們幾乎是抱在一起,被泥石流一路沖到了最底部。
然后就被轟然而下的泥土石塊淹沒。
短暫的昏厥之后,扶搖先醒了,她胸口以下,都被沉甸甸的重物壓著,而且由于是深夜,黑得也看不見。
剛開始的時候,她除了眼睛能睜開,整個意識都是脫離身體的,好一會兒才漸漸恢復了知覺。
她是仰面躺在泥石中的,胸部以下被壓住,兩只胳膊和腦袋露在外面。
這是最幸運的地方,她不會因為腦袋被掩埋而窒息死亡。
在確定還活著并且情況不算最糟糕之后,她就開始尋找云子嵐。
很快,她就手邊有屬于另一個人的手,她抓住以后,大聲地呼叫云子嵐的名字,終于在半晌后得到了回應。
云子嵐被埋在離她不遠處,不被埋成樣子,但他有一條胳膊是伸向扶搖的,手背以上全被埋住,只有指頭露出來。
她的腦袋邊上有一塊簸箕大的石頭,同時還有很多的泥土沙礫,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看不到云子嵐的情形,但是從對方能夠回答她的聲音來推斷,至少云子嵐還活著。
他們就憑著能夠互相觸摸的兩只手,和不時地通話,來互相鼓勵。
但是隨著的流逝,體力也在逐漸消耗,云子嵐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每次回答她的間隔也越來越長。
這一次,若不是她用咬他指尖,用疼痛感來刺激他,不他會不會就此昏死。
“云子嵐,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想辦法把弄出去。”
扶搖聲音里有些焦急。
長被埋在泥石堆里,肢體不能移動,血液不能循環的話,有可能會導致神經麻痹,繼而就會肌肉壞死。
她在現代見過多少這類情況,地震中的很多傷者,在獲救以后,都因為肌肉壞死而必須截肢,從此成為殘疾。
她現在已經感覺雙腿發麻了,雖然在用力嘗試之下,腳趾頭還能夠動,但是已經非常困難,以她現在的意識狀況,幾乎感覺不出是真的在動,還是的覺。
“云子嵐,你樣?手能動嗎,腳能動嗎?”無錯不跳字。
她焦急地詢問。
石塊那頭半天沒有反應,她再次握住云子嵐的手,用指甲去掐被她咬過的那個傷口。
“恩……”
對面又發出一聲微弱的輕哼。
“快醒醒有人來救我們了”
扶搖聲音歡快地叫起來。
石塊那邊,云子嵐虛弱地道你又開玩笑……”
“不是的,不是開玩笑,我真的有聽到聲音”
扶搖非常認真地說著。
她豎著耳朵,努力地聽,努力地聽。
真的有聲音嗎?真的有人來救嗎?
其實她是在害怕,怕云子嵐撐不住。以他的性格,永遠關心別人勝過關心,如果他安然恙的話,一定會反安慰她的,但是現在除非是她很用力的呼喚,他才會做出回應,否則就一直沒有聲息,她幾次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他的情況一定比她要糟糕許多,否則他不會讓她這樣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