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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在草叢里低低地鳴叫。
清澈的荷花池倒影著滿天的繁星。
良久,唇分。
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慕容和扶搖已是有二十多日沒見了,難怪這一吻纏綿而激烈,扶搖這會兒還喘著氣,一下子平復不下來。
慕容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將她攬在自己胸口。
對于熱戀中的戀人來說,再多的相處也是不嫌時光長的。
“放手”
一聲低低的呵斥,似羞似惱。
扶搖抬起頭,愕然地看著慕容,慕容卻是扭頭看向了不遠處的灌木叢。
“誰會在那里?”
扶搖輕聲問,剛才這聲呵斥,聲音有點耳熟。
慕容瞇起眼睛,似乎是猜到了什么,豎起一個指頭示意她別出聲,然后牽起她的手,低聲道:“咱們去看場好戲。”
兩人站起身,悄悄兒地摸到灌木叢后面,灌木叢的那邊是一條蜿蜒的鵝軟石小徑,小徑旁邊種著垂柳,如今正是茂密的時候,萬條垂下綠絲絳,綠蔭蔭的,猶如一片長長的青紗帳,將小徑秘密地保護在帳子里面。
除了天上的星光,和水面倒映的燈光,便沒有別的照明了。
因此,這小徑顯得幽靜而隱秘。
這會兒,正有兩個人站在小徑上。
一個是英姿挺拔的冉冬夜,另一個居然是黃衫秀雅的云子規。
慕容和扶搖在灌木叢后面看得清楚,冉冬夜正抓著云子規的一只手腕,云子規似乎是有些氣惱,皺著眉瞪著他。
“冉家好歹是京城名門,冉公子行事怎的如此魯莽,毫無世家子弟的氣度”
云子規看來的確是受到冒犯了,語氣很是不客氣。
冉冬夜卻嬉皮笑臉道:“全京城都知道,我冉冬夜是最胡天胡地的,世家、氣度這種東西,從來不會放到我的身上來。”
“你……”云子規氣得失笑。
糾結了半天,她大概也是已經被他胡攪蠻纏過一陣了,也終于認清這人就是個不按理出牌的主兒,與其繞來繞去,不如直接說的有效。
想明白了這點,云子規就平靜了一下心情,認真地看著他道:“你真的喜歡我?”
冉冬夜用力點頭:“那是自然,我從來不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云子規道:“你可知道我已是嫁過人的。”
“知道。”冉冬夜聲音很是洪亮,似乎完全不介意這一點,“我不僅知道你已經嫁過一次,而且知道你前任相公已經去世,他們家也已經給了你和離書,你如今是自由之身,男婚女嫁不妨礙。”
云子規道:“你既然都知道,那就應該清楚我們之間的距離。你們冉家是世家名門,你年紀輕輕便已做到羽林軍統領之職,是真正的少年貴胄,像你這樣的男人,應該有很多名門千金想來匹配,我不過是一介商賈之女,平民出身,又是嫁過人的婦人。你覺得我們之間有可能么?你的家族會同意你娶我這樣的女人?”
冉冬夜張大了眼睛道:“這有什么關系。我自己的婚姻我自己能做主,與我的家族不相干。”
云子規無奈道:“你不要意氣用事。”
冉冬夜卻正色起來,認真道:“我可真不是意氣用事。你不妨打聽打聽,我冉冬夜在京城中也是有名聲的了,說是胡天胡地,可人人也都知道,我想要的女人,我想做的事,根本不用問別人的意見,不用說我的家族和長輩,就連皇上,也管不住我。你應該知道我的諢號,混世魔王混世魔王想討老婆,誰敢阻攔”
云子規扶著額頭想了一會兒,道:“好罷,就算你不怕家里的阻礙,咱們就只談談一個‘情’字,你憑什么就以為我想嫁給你呢?”
冉冬夜嘿嘿笑道:“你如今不想嫁我,不代表以后也不想嫁我,我冉冬夜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要家世有家世,要前途有前途,你倒說說,我哪一點配不上你,哪一點讓你不滿意?”
饒是云子規見多識廣,也沒見過他這樣自夸的,忍不住笑罵一句:“不要臉”
她身上濃郁的風情是先天的與生俱來和后天的經歷風雨共同醞釀出來的,自然而然便會散發,她這一笑,萬種柔情頓時綻放,看得冉冬夜眼睛放光,猛然咽了一大口口水。
連慕容和扶搖那么遠,都聽見他喉嚨里咕咚一下的聲音了。
“實話告訴你吧。我冉冬夜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就是那煙雨樓的花魁娘子繡煙柳,那樣的絕代美人,我也不曾看在眼里,偏生就是你這個女人,叫我成天成夜地想著。這就叫冤孽了,我冉冬夜萬花叢中過,到底還是著了你的手”
“呸”云子規似笑非笑道,“你倒是粗俗,什么話也敢說,就不怕把我氣跑了?”
冉冬夜嘿嘿一笑道:“你肯聽我說這么多,還敢說對我沒有一點意思么。你瞧瞧,我可是沒抓著你啊”
他用眼光掃了掃云子規的手臂。
云子規低頭一看,原來不知道什么時候,他早已放開了她的手腕。
慕容和扶搖也疑惑起來,這冉冬夜是什么時候放開她的呢。
云子規頓時臉上就微微泛紅,好在夜色濃郁,不至于被人看清臉色。
“好,什么話都讓你說了,我也聽夠了,該走了。”
云子規說著便真的轉身要走。
冉冬夜趕忙跑上去攔住她,急道:“你這女人,怎么說走就走,我說的這許多甜言蜜語,你就半點感動也沒有啊?”
云子規好整以暇道:“我為什么要感動?你冉公子口里的甜言蜜語,不知對多少女人說過,難道還值得我相信么?”
冉冬夜大聲道:“我何曾對許多女人說過了,你可是頭一個”
他說完以后一皺眉,糟糕,把實話說出來了,她知道自己是頭一個讓他動心的女人,豈非要小看了他。
哪知云子規卻冷笑道:“這種謊言,你也敢扯好,我倒是問你,你剛才既然提到了那花魁繡煙柳,滿京城誰不知道她是你的紅顏知己,你為了她不顧家族的阻攔,公子佳人的真情真愛,可歌可泣,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既然同她兩情相悅,還敢再來招惹我?”
她眉眼立起,身上便自然而然地露出了一種威勢。
到底她也是生意場上的巾幗英雄,并非尋常小兒女可比。
提起了繡煙柳,冉冬夜頓時跳腳。
“冤枉死我了這都是慕容那個臭小子,被他女人追問了,就把黑鍋扣到我頭上來”
這話一出,云子規如何反應尚不可知,灌木叢后的扶搖,倒是先瞪起了眼睛,看著慕容。
當日她因繡煙柳一事質問慕容,他的確是這么說的,難不成這還真是冉冬夜替他背了黑鍋?
慕容卻雙手捧住她的臉扭過去,道:“專心看。”
果然,云子規根本不相信冉冬夜的話,道:“你跟慕容之間倒是兄弟情深,有女同嫖,他倒也罷了,扶搖的能耐我還信得過,怎么也不會吃虧。至于你,哼哼……”
她冷笑著,撥開他橫張著的手臂。
冉冬夜見她又要走,狠勁就上來了,干脆一把將她抱住。
云子規大吃一驚。
“你做什么快放開”
冉冬夜發狠道:“你這女人,真是欠收拾。我好聲好氣跟你說,還不聽。惹急了老子,先把你就地正法了再說”
云子規頓時嚇了一跳:“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試試看你就知道了”
他說著便當真伸長了嘴,往她臉上親去。
云子規忙把頭扭到一邊,可她被他抱在懷里,掙也掙不開,又能躲得多遠。
扶搖看得著急,幾乎要站起來,卻被慕容死死拉住。
“別著急,小冉不會亂來的。”
他要扶搖別著急,那當事人云子規卻是快急死了。
她活了二十年,可沒碰見過這么霸道強硬的男人。
“你再不放開,我要喊了”
冉冬夜道:“你喊呀,喊得大家都來看,都知道你是我冉冬夜的女人”
云子規真是又急又氣,見他一味地湊上來,便也發了狠,干脆不躲了,正好被他親個正著,趁他歡喜之際,張嘴就咬住了他的下唇。
“嗯……”
冉冬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云子規這一咬,可真不是一般的用力,等到冉冬夜吃不住痛放開她,下唇都已經出血了。
“你這女人,屬狗的啊”
他抹了一手的血,看她的眼神充滿了震驚。
云子規得意道:“現下你知道我的厲害了,看還敢不敢招惹我”
冉冬夜卻又燦然一笑,帶血的嘴唇襯著白森森的牙齒,特別地晃眼。
“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小辣椒,你可太對我冉公子的胃口啦”
他此前這么說,云子規還拒絕,如今鬧了一出,卻也改變態度了。她笑道:“行啊,你真看上了我,我也沒法子,不過你那些甜言蜜語什么的,哄哄小姑娘倒罷了,對我可一點兒用處都沒有,你若想得到我,拿出實際行動來”
“什么行動?”冉冬夜頓時興奮了。
云子規道:“什么行動我也不告訴你。你自個兒想去,只要能打動我云子規,我也敢放給你一句話,就是你家里頭阻攔,我也嫁你”
冉冬夜立刻不淡定了:“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生意場上,從來沒有反悔二字”
“好我們擊掌”
“擊掌就擊掌。”
兩人伸出右手,啪一下擊掌。
灌木叢后,慕容已經拉著扶搖退開了。
他們早已瞧出,不止冉冬夜看上了云子規,云子規對冉冬夜也不是沒有動心的,否則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更不會與他擊掌為盟了。
扶搖也是暗嘆,這可真是好女怕纏郎啊。云子規這么經歷豐富的女人,也扛不住冉冬夜這樣熱血青年的追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