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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有名的大夫都請來了。
慕止洪和慕揚被放在同一個房間里,大夫們被分成兩撥,圍著這兩名傷者治療。
慕弘玨就在屋子正中間的羅漢榻上坐著,一個大夫正仔細地給他把脈。
“殿下只是精神略有不佳,并無受傷,待小民開副安神藥即可。”
皇子的身體素來都是宮中御醫侍奉,但這大夫亦是京中名醫,平日里出入的都是豪門大宅,接觸的患者皆是達官貴人,何況二皇子一點兒傷也沒有,就是受了點驚罷了,他也就沒什么好謹小慎微的,照實說了便是。
夏侯月暉立刻叫人,跟了這大夫去抓藥煎藥。
慕弘玨卻已站起來,向慕止洪那邊走了兩步,只是一大群人圍著,又是止血又是扎針又是激烈地爭論的,他也不便插足進去,只得煩躁地回轉身來。
夏侯月暉道:“殿下不必擔心,請坐下等候罷。”
慕弘玨道:“叔父是為本殿受傷,若是有個萬一,本殿心中難安。”
夏侯月暉勉強笑了笑道:“京中名醫匯聚,若是這么多人都救不了,那也是王爺的命數了……”
“胡說”慕弘玨急道,“叔父為大盛鞠躬盡瘁,怎能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于刺客之手。”
他轉身大喝:“來人”
立刻有人在門口應了:“殿下有何吩咐?”
“火速派人進宮,將當值的太醫全部請來會診。”
“是”
慕弘玨轉過身,又在原地轉了幾圈,一會兒看看慕止洪那邊,一會兒看看慕揚那邊。
夏侯月暉也是焦急地等待著,但她比起慕弘玨來卻又鎮定許多,這個女人的涵養功夫的確是不同尋常。
而這時,已經包扎好手臂的慕容,帶著扶搖也趕到了門口,迎面恰巧遇到了聽聞慕揚受傷而匆匆趕來的蘇雪華。
雪華懷孕還不到兩個月,此時離顯懷還很早,但是她深怕別人不知道她懷孕的事實,早早地便穿起了寬松的衣裳,還特意常常用手捧著肚子。而這時候奔跑過來,寬大的衣裳被風吹得扯開,猶如一只巨大的蝙蝠。
荷香等丫鬟兀自在后面邊追邊喊小心。
雙方在門口相遇,自然都停住了腳步。
若在平時,雪華總要跟扶搖嗆上幾句,但今日擔心慕揚的傷勢,無心理會,抬腳就要進門,卻出來一個下人站到門口,將她堵住。
“王妃吩咐了,屋內狹小,人手混雜,已十分擁擠,請大公子和雪夫人不必進屋,在外面等候即可。”
雪華立時臉色就變了:“我也不許進屋?”
那人面無表情道:“是。”
雪華咬著牙道:“我懷著二公子的骨肉,擔心他的傷勢,難道不許我進去看看他嗎?”。
“王妃說了,治療之事自有大夫,雪夫人進去亦沒有助益,還是在外面等候罷。”
“你……”
雪華還想說什么,那人卻已經轉身進屋,兩名孔武有力的家丁站到門口,猶如兩尊門神,明顯是為了阻攔他們。
雪華臉色紅白變幻,礙于夏侯月暉的yin威,最終還是不敢造次,只得悻悻地在門外廊下站了。
這種時候,扶搖覺得自己倒是不應該去添亂,所以便不打算進去。
慕容道:“你在這里等候,我進去看看。”
他抬腿便要進門。
那兩名家丁立刻上前一堵,道:“王妃吩咐……”
話未說話,慕容已經抬起右手在其中一個胸口一推,他掌中暗含內勁,那人吃不住,竟倒退了兩步,氣血翻涌,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臉孔憋得通紅。
“你們攔不住我。”
慕容淡淡說道,眼睛望向另一個人。
那人見同伴吃虧,知道自己兩人不過是下人,武力又敵不過人家,攔是攔不住了,只好往旁邊一讓。
慕容從容地進屋。
夏侯月暉見他進來,只是眉頭一皺,卻也沒有多說什么。
屋內屋外眾人,都憂心忡忡。
大夫們忙碌著,許多的下人也在屋內伺候,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去,一盤一盤的紗布端進來。
毒日頭的天,廊下等候的人們都慢慢出汗了,卻也沒有一個人抱怨。
宮中的消息也非常快,沒等二皇子慕弘玨派的人進宮,便已經派出御醫來了。
夏侯月暉如獲至寶,立刻將御醫們擁入屋內。
比起所謂京城名醫,她自然更加相信大內御醫的醫術。
慕揚的傷勢畢竟比慕止洪的要輕一些,血是早已經止住了,傷口的上藥包扎也不是難事,這種外傷,用藥也有常規可循,但是眾大夫卻似乎始終有疑難問題難以解決,不停地在討論。而當御醫來了以后,卻都齊齊松了一口氣,立刻讓賢。
為慕揚診治的是兩名經驗豐富的御醫,然而他們接手之后也像這些大夫一樣犯了難。兩人商量片刻,最終決定跟夏侯月暉商議。
“王妃,請借一步說話。”
兩名御醫到夏侯月暉跟前,恭敬地做出請的姿勢。
夏侯月暉眉尖微蹙,邁步和他們走到了角落里。
“慕揚的傷勢,有什么問題?”她直接問。
兩名御醫對視一眼,其中年長的一位開口道:“二公子的外傷雖看起來嚴重,但實際上并沒有性命之憂,我等來之前,這幾位大夫已經為其包扎傷藥,只需靜養便可痊愈。只是……”
他說到這里猶豫起來。
夏侯月暉道:“有話直說。”
那御醫踟躕了一下還是說道:“只是二公子此次受傷部位十分兇險,怕是已影響到腎精所在,將來恐……恐妨礙生兒育女……”
“什么?”夏侯月暉驚叫一聲,馬上又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道,“你們給我診治清楚,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必須治好我兒子”
兩名御醫為難道:“我等均推敲了許多治療方案,但腎精乃是人體根本只所在,一旦受傷,便十分復雜,我等必定盡力醫治,但是否留下后遺癥,卻難以保證。”
夏侯月暉臉色十分難看。
她厲聲要求兩名御醫一定要治好,可是兩人卻一直不敢對她做出承諾,只說要觀察后效。
他們也都知道,若是現在不說清楚,將來真的出現這樣的情況,夏侯月暉一定會怪責他們醫術不精,現在丑話說在前頭,就算她一時震怒,以后總不至于留下禍根。
那些民間的大夫,其實也都預見了這個可能,只不過他們出身低微,不敢妄下斷言,以免惹怒夏侯月暉。所以他們這許多人,卻沒有一個人將這個想法說出口,屋內這么多人,也沒有一個人知道慕揚有可能會失去生兒育女的能力。
夏侯月暉亦沒有辦法,她再有本事,也不會岐黃之術,這兩名御醫已經代表大盛最高醫術水平,連他們都無法保證,她又能找誰來醫治呢。最后,她也只有威脅加警告罷了。
同時,她亦警告兩名御醫不得將此秘密泄露。
而至于那些請來的大夫,她自然也有辦法讓他們不泄露消息。
兩名御醫答應之后,便繼續為慕揚診治,協商用藥方案。
慕揚有可能會失去生兒育女的功能,這一點讓夏侯月暉非常地煩躁,她雖然是個女強人,但也是一個母親,她的一切作為,除了為自己、為自己的家族,也更為了自己的兒子。如果不幸被御醫說中,那慕揚豈非要斷子絕孫,那么她辛苦掙來的這份家業,將來又要交給誰?
夏侯月暉心思百轉,面上卻絲毫不顯。
屋內這許多人,都還不知道慕揚身上有可能出現的問題。
她走到屋中間,通過大門看到了站在門外廊下的蘇雪華,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若是慕揚有個萬一,那蘇雪華肚子里的,豈非是他唯一的骨血。
夏侯月暉微微地瞇起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后面,是閃爍不明的眼神。
慕揚的傷勢已經穩定下來,眾大夫和御醫均從他床前散開。兩名御醫開了藥,已經將藥方交給服侍慕揚的下人,并囑咐煎藥、服藥的方法。
由于失血過多,慕揚此時還在昏睡之中。
如今,只剩下慕止洪一人,尚未脫離危險。
為保障醫治環境的安靜,不相干的人已經被夏侯月暉請了出去,屋內只剩下一干大夫和御醫,打下手的下人,她本人、慕弘玨、慕容,還有昏睡之中的慕揚。
隨著時間的流逝,眾醫生始終沒有從慕止洪的床前散開,救治的工作亦不曾結束,尤其包括御醫在內,所有醫者的臉色都是越來越嚴肅,口中蹦出的名詞和手上的動作也是越來越急促。
所有人心頭都浮現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就連屋外的扶搖、雪華等人都受到了這種氣氛的影響,屋里屋外加起來有幾十號人,除了正在施救的醫者,竟沒有一個人發出一絲聲響。
終于,慕止洪床前的情況發生了變化。
眾醫者似乎已經達成共識,同時發出了一聲嘆息,臉上的急促之色也幾乎同時退去。
夏侯月暉、慕容、慕弘玨等人都是精神一震,凝神向他們臉上看去。
眾位醫者終于散開,幾名御醫從中間走出來,為首的是頭發都已經斑白的老御醫,在宮中亦是公認醫術最佳、經驗最豐富的名醫。
他走到夏侯月暉跟前,彎著腰,頹然道:“老朽無能,向王妃請罪。”
夏侯月暉的臉色,立時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