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華嫡秀_聽潮閣
謝朝華大驚,這聲音聽著隱約感到有些耳熟,可卻并不是她心中所想到的人。
眼下這情形,謝朝華吃不準對方是什么身份,只能裝過身去,低著頭,盡量把聲音放粗,道:“我是隨謝煥大人來此地巡視,大人有事走開,中途不曾想下起大雨,便入屋來避雨的。”這說法也可說的過去,應該可以蒙混過關。
謝朝華略微抬頭,瞟了眼眼前的男子,屋內十分黑暗,只能分辨出身前的男子身材欣長,十八九歲的樣子。
“巡視?此宅有何可巡視之處?”那人邊說邊慢慢朝謝朝華走過來,聲音幾乎在頭頂響起。
“這……”眼見此人越走越近,謝朝華頭低得更加低了,身體微微朝旁邊側過去,不敢正面對他,雖然她是男裝,可卻也并沒刻意裝扮,怕是被人一眼看出端倪來,壓著嗓子,“小的只是隨從,只知道跟著大人便是。”
那男子已經走到謝朝華的跟前聽了下來,二人離得很近,即便屋內黑暗,謝朝華也能清楚看清他衣裳上緞織的云紋暗花,質地華貴。腰上墜著個天青色的香囊以及一塊刻了字的玉佩。
謝朝華瞇眼細看,只見這玉佩上刻著古篆體瑯字,心中一驚:是他
韓瑯文為何會在這里?想到之前新樂見過一面,謝朝華怕他認出來,頭低得更低了,心中慶幸此刻屋內光線十分暗,且自己身著男裝。
過了一會兒,才聽韓瑯文開口道:“既如此,你就應該在屋外廊下避雨,又怎能隨意走入室內,這就退下去吧。”
雖然謝朝華心中疑惑為何這韓瑯文說話語氣就好似這里的主人一樣,可此刻她卻只想盡快離開,聽他這么說,心中一喜,連忙應聲道:“是。”立刻轉身朝屋外走去。
“等等”就快走出屋門時,卻又聽他開口。
謝朝華裝作沒聽見,繼續往屋外走去,可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眼前身影閃過,韓瑯文已經站在她的面前,一只手抓住謝朝華的胳膊,另一只手猛地抬起她的下巴,冷冷地道:“你究竟是何人”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謝朝華一下子有些愣住,只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他如墨般的雙瞳閃閃發亮,帶著探究之色。
雨有些收住,天漸漸亮了起來,韓瑯文借著光線看清了謝朝華的臉,也是一愣,隨即露出驚訝之色,有些不可置信,猛地意識到什么,立刻松開手,“抱歉,在下鹵莽,懇請謝姑娘千萬別介意才是。”
謝朝華心還突突直跳,尚未定下來。
“瑯文,發生何事?”外面突然傳來一個耳熟的聲音,打破了眼前這尷尬氣氛,謝朝華一怔,緩緩回過頭去,隨著話音落下,一個人緩緩從外面踱了進來。
此人面容清峻瘦削,身形朔長,兩鬢花白,周身上下透著文人溫潤儒雅之氣,竟然應該是在服罪中的郗道函,謝朝華的外祖父。
郗道函走到近前,看見男裝的謝朝華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又上下打量一番,突然神色也是變得有些吃驚,遲疑道:“你……你可是朝華?”
謝朝華怔怔地盯著眼前的郗道函,有些不知所以然,習慣性點了點頭,呆呆地道:“是,我是朝華。”
郗道函快步上前,一把握住謝朝華的雙肩,有些激動,眼角泛紅,“真的是朝華啊。”他好像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轉首朝外大喊:“阿茂茂兒快來,快來”
阿茂……謝朝華聽郗道函口中叫出這個名字,心里像沸水般劇烈地翻騰著,呼吸急促,一顆心撲通撲通地幾乎好像竄到喉嚨口而無法歸原。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門看,仿佛過了許久似的,門那端傳來一陣笑聲,“父親今日是怎么了,何事如此激動?”話音剛落,謝朝華就見門口出現一個女子,正是她日日腦中思念的母親,郗茂嫻。
母親的容貌與前世記憶中沒有什么不同,只是更加年輕一些,眉目也沒有那時的愁容,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清朗灑脫之氣。
只見她不似一般婦人那樣盤著婦人髻,而是隨意地用絲帶像男子那樣束起,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天青色的袍子,全身上下沒有一件配飾,卻仍然讓人覺得她風姿卓越,氣質超凡脫俗,有種不似俗世中人的仙人之姿。
“茂兒,你快來看看,這是誰”郗道函一臉歡喜,將謝朝華推到郗茂嫻的面前,眼中晶瑩閃爍。
郗茂嫻在郗道函尚未開口之時,就早已將目光投在了謝朝華的身上,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動,激動得手微微發抖,心里此刻涌起千言萬語,卻又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忽然伸出雙臂,微微一笑,淚水從眼角滴落,輕輕地吐出話語:“過來,朝華,我的女兒。”
謝朝華再也忍不住,一頭撲進郗茂嫻的懷里,放聲大哭。
她這一輩子,或許應該說她這輩子,上輩子都從未如此盡興地哭過,這番就好像捅破了淚泉似的在郗茂嫻懷里嗚嗚直哭,肩頭激烈地聳動著,眼淚把面前的衣衫都浸透了。
前世今生,她有多少委屈,多少痛苦,可是她不能明哭,只能偷偷飲泣。多少屈情積在心里,今日淚水就猶如河水決堤般,嘴里嗚咽著一聲聲娘親,再沒有說出一句別的話來。
郗茂嫻沒有聲音,但她的眼淚卻撲簌撲簌地落下,落在女兒的頭發上,一旁的郗道函見到眼前情景也禁不住掩面,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謝朝華好像做了一個夢,溫暖的夢。從未在夢中感到如此安心,仿佛睡在一個非常溫暖的懷抱里,好想就這么永遠的睡在這樣懷抱里……
迷迷蒙蒙地睜開眼,閉上,再睜開,這才慢慢反應過來,自己睡在一張床上,周圍的擺設十分簡單而古樸,但家具陳設的用料卻是極好的。
“醒了,醒了姑娘醒了快去請夫人”然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謝朝華有些恍惚,“翠兒……”一開口才覺得喉嚨干疼。
“姑娘先喝點茶吧。”翠兒邊說邊端著一盞茶,扶著謝朝華起身,將茶杯湊到她嘴邊,喂了好幾口。
嗓子舒服許多,謝朝華坐定,問:“我怎么會在這里?”
“姑娘還說呢,那日全叔跟我說姑娘在外昏過去了,大夫說不能移動,讓我過去照顧姑娘時,差點嚇死我了。”翠兒埋怨道,“我整日就讓姑娘多注意點,多穿點,早點睡,姑娘只聽不進去,如今可是看看,身子虛弱了吧……”
謝朝華淡淡一笑,忽然想起之前見到母親外祖父的情形,右手摸上有些微微浮腫的眼睛,應該不是做夢吧……
翠兒之后嘮叨的話沒有聽見去,正神思縹緲,一陣冷風吹來,讓謝朝華回了神。只見門簾一挑,進來兩個女人,口里說:“妹妹放寬心吧,大夫說了不礙事的。”
走在前頭的正是郗茂嫻。
只見她快步走到謝朝華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臉急切的關心與擔憂,她的手,好冷,可謝朝華卻覺溫暖非常。
郗茂嫻緊緊地凝視著謝朝華:“朝華,你現在感覺如何?身上還覺得哪里不舒服嗎?”。
謝朝華心被溫暖包圍,看著眼前焦急的母親,她心微微有些泛酸,她希望母親能一直笑容面滿的“娘親要一直笑,好嗎?”。不知不覺心中所想的話就說出口。
郗茂嫻一愣,許是沒想到謝朝華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朝華現在沒事了,娘親不要皺眉,笑一笑吧。”謝朝華說著挺起身子,舉手撫上郗茂嫻的額間,輕輕撫平她眉間的愁容,郗茂嫻恍然,一絲笑意在眉角眼梢蕩漾開來,深深地看向謝朝華,嘴角上彎,笑了。
這回換成是謝朝華有些愣了,母親的笑容那樣柔和溫暖,眼睛里帶著陽光般的熱意,讓人覺得暖暖的,從未有人的笑容能讓人感覺這樣的舒服與愜意過。
“外面在下雨?”謝朝華聽見屋外滴滴答答地雨水聲,看來雨下得很大。
郗茂嫻目光望著窗外,好像想起什么來似的,說:“很大的雨,就跟當年你出生時的那場雨一樣大。”
謝朝華心中一緊,這時,又是一陣雜亂腳步聲,只見謝煥匆匆忙忙大步跑進來,還拉著一個老頭,走得跌跌撞撞,顫顫巍巍道:“慢點,走慢點。莫急”
“我妹妹都躺了兩天了,好不容易醒過來,怎能不急,先生還是請快點才好”謝煥邊說邊將那大夫推到謝朝華床前。
大夫看到一旁的郗茂嫻,忙先施了一禮,“李大夫別忙著行禮了,快過來先看看我女兒吧。”郗茂嫻著急地催促道。
這李大夫聽見“我女兒”三個字時,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之色,之后立刻恢復如初,輕輕地扶起謝朝華的胳膊,把兩指搭到了脈搏上,凝神診脈,過了一會兒,松開手,捻須道:“小姐現今已無大礙,只是氣血虧虛,今后需靜養,不可過勞。我這就開一方,照此服藥即可。”
“那有勞先生了。”
“哪里,夫人過謙了,此乃醫者本分。”
謝朝華聽他們適才的對話,難道自己竟然昏睡了兩天?正思索間,外面傳來一個略帶焦急的聲音,”朝華如今怎樣了?”
這章充分體現了卡文與思如泉涌的兩個極端……
繼續去碼字,我是不折騰死自己誓不罷休
這圖得就是一個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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