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娘的辦事效率一流,也讓嚴真真相信了,金●真是她的地盤兒。
從畫舫到李莊諧的家,其實并沒有多遠的路程。一路行來,嚴真真心里存著事兒,自認走得不算快。可是才走回李莊諧的屋,和碧柳在門外大眼瞪小眼了兩回,便見李莊諧被兩個公差恭恭敬敬地送了回來。
“王妃姐姐!”李莊諧高興地喊。
這個稱呼,把兩位公差又嚇了好大的一跳;“給王妃請安。”
“不必多禮。”嚴真真雖然不滿于古代官場的黑暗,但也知道這些當差的能說得上什么話,做得了什么主?因此,她也沒有甩臉子,讓碧柳給了幾兩銀子,“給兩位大哥拿去買茶吃,也累了一路。”
“不敢不敢。”公差們急忙拱手,“這是小的們該當的o不知這位小公子是王妃的······還請王妃不要見怪。”
“不知者不罪。”嚴真真搖了搖頭,“你們自去罷。”
“是。”公差們點頭應是,也不敢抬頭·忙忙地出去了o
“哎哎哎,你快去好好地洗洗,這身上臟的,都出味兒來了。”碧柳急忙攔在李莊諧的身前嚷嚷。
“好了,咱們還是回行館罷,別誤了時辰。”嚴真真有點憂傷地拍了拍李莊諧的肩。半大孩子的眸中,露出的孺慕神色,讓她心酸。而七姑娘最終說服她不再嘗試把龍淵帶柱京城,更讓她覺得此行有成效等于沒成效。
“身上臟,總比心靈臟要好。子曰······,,
“行了行了,別掉書袋子咱們還是趕緊走。”碧柳一聽到子曰詩云便頭大如斗,“若真誤了時辰,咱們可怎么回京城呢!”
“放心,當個背包客······唔,就是咱們自己一路邊玩邊走著去京城可不比跟著他們好玩兒?”嚴真真淡淡地笑道。
李莊諧喜道;“那咱們······”
“不行!”碧柳怒目而視,“咱們趕緊走罷!”
“那個······咱們還回不回來?”李莊諧卻牽住了嚴真真衣角,“王妃姐姐,我這屋子雖然有點破,可到底是我父母給我留下來的。我··…··”
嚴真真倒喜歡這屋子的布局,忍不住想,若是以后隱居在金陵,這也是個落腳點。離秦淮河近,又正好在兩間聯華超市的中間位置,往來也方便。只是··…··到時候這聯華超市還能不能是自己的,她真沒有把握。
在她看來,能和孟子惆斗上一斗的,絕不會是自己。因此,她很悲觀地就想“繳械投降”。與其跟人斗,她倒還不如與天斗,尚有些贏面。
“碧柳,你先莫跟著我們走,去把宛兒叫來我交代她點事兒。”嚴真真忽地想起來,急忙吩咐。
“那怎么行?”碧柳又急得差點跳腳,“回頭奴婢若是趕不上·····荬不是奴婢服侍得不盡心,沒有螺兒討王妃的喜歡,所以才想著把奴婢扔下么?”
嚴真真大汗;“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我這是有事兒交代宛兒。聯華超市這一攤子,螺兒想必也交代得差不多我只要再補充幾句。還有就是小李子的這棟屋子,也得讓人好好地看顧。”
“王妃莫不是還想來金陵么?”碧柳遲疑地問。
“日后的事兒,誰能說得定呢?”嚴真真感慨道,“狡兔有三窟,我也得營造三個地兒落落腳。況且,這也是小李子的租屋,總得替他留著。”
李莊諧喜孜孜道;“王妃姐姐這屋子還留著咱們日后來住么?”
“自然。”嚴真真捏了捏他的鼻子,“日后你中不了進士·還得有個地兒住是不是?”
“我以后一定要考中”李莊諧立刻嚴肅了一張小嘴“王妃姐姐我還要做個官,是要做那種為民謀福的好官、清官。”
嚴真真欣慰地點了點頭碧柳卻不屑一顧;“哼,這會兒說得好聽,哄我家王妃開心呢!到你做了官兒,還不是伸手撈銀子?羅州的知府若非是得罪了韓相,這會兒還好好地做他的知府大人呢!”
羅州知府是上月末出的事兒,當時查出來,也不知道真正貪了多少銀子,邸報上公布的那一點,還不足以讓皇帝大發雷霆。嚴真真也知道,即使以明朝朱元璋的辣手,也沒有能夠杜絕貪官污吏。更何況,本朝的官員們,處罰還是相對較輕的。這也是為什么孟家權勢蒸蒸日上之際,皇帝要玩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了。
如果從正常渠道,即使彈劾的折子堆得如小山那么高,也不可能削了孟家多少權。若是細水長流,估計皇帝還沒有這樣的耐心,更怕是三大異姓王一旦成勢,便壓制不下。
“你放心,我不會做那樣的貪官。”李莊諧神氣地挺起了胸膛,“我不會家父家母丟臉的!”
“好,有志氣。”嚴真真撫了撫他的頭,“要達到這個目標,最緊要的還是要中進士。你放心,到了京里,我便會找頂好的老師來教你。”
“謝謝王妃姐姐,我也不會丟王妃姬姐的臉。”李莊諧小大人似地鞠了一個躬,看得碧柳忍俊不禁。
“走罷。”嚴真真莞爾一笑,便率先出了門,“碧柳,你去叫了宛兒過來。”
“是。”碧柳無可奈何地應了一聲。
嚴真真帶著李莊諧沿著熟悉的道路走過去·一路上還不忘又問起他的家世。不問不知,一問才真的嚇了一跳。原來,他竟是開國功臣李勝輝的曾孫。
“●你們怎的敗落成這等模樣?”嚴真真疑惑地問。
本朝對待功臣之后,素來優厚,甚至背上了沉重的經濟包袱。
“還不是因為二叔么?”李莊諧一臉的不屑,“祖父在世時,家中景況何至于如此不堪?及至祖父與父親相繼辭世,家里的財產便俱被二叔占了去,只留了那間屋給我存身。”
“你二叔可是在金陵做宜?”嚴真真眼珠一轉,問道。
“他?”李莊諧臉色一變,像是吃到了一只蒼蠅似的,欲吐不吐,“做什么都不成!家產不過到手里三年五載,便被輸得只剩下了褲衩!”
“你二叔可是好賭?”
“可不是?一天不摸著骰子,便渾身上下不得勁兒。”
“如今他在何處?”
“早不知所蹤了。若是留在金陵,少不得被人追殺。饒是如此,家父留下的一些字畫,還被席卷一空。”
“原來你竟是這樣的來歷!”嚴真真感慨,“我還當你是貧家子弟。難怪你的詩書學得極好,想是幼年時也延過老師罷?”
“是,當時請的是大儒劉至君。”李莊諧悵惘地嘆了口氣,“可惜好景不長。當初父親在世時,家里已被二叔敗得差不多了。及至··…··唉,不提也罷。”
“那如今你李家,只剩下你獨個兒在金陵么?”嚴真真憐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掌下的肩膀,瘦弱單薄。
“那倒不盡然,我李家雖說人丁不甚旺,總還有些旁支o不過,如今他們見了我,便跟見著了瘟疫似的,恨不能遠遠地避開。”
“這又是為何呢?你自幼聰慧,李家的中興,指不定就在你的身上!”
“聽說··…··罷了,這是家父和家母之間的故事,我也不甚清楚。反正,他們不愿意理睬我,我還不愿意理睬他們呢!”
“說得正是。”嚴真真雖然仍覺好奇,但看他臉色有著與年齡不相稱的郁悶,便識趣地轉移了話題。若日后擔心他的品性為人,不如找七姑娘打聽便是。
“王妃姐姐放心,我一定用功念書。”李莊諧把小臉偎在她的裙擺上,“若是父親泉下有知,不知會有多欣慰。”
這一席話,聽得嚴真真的心,又酸溜溜地不知滋味,生出同病相憐的情緒來。當初她看著公園里的一家三口,不知道有多羨慕!不過,當初的她,可比李莊諧還不如。至少,人家知道他的根在哪里,她卻是一片沒有根浮萍。
“你能用功,自然是好的。”嚴真真嘆息。
李莊諧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王妃姐姐,我不會給你丟臉罷?”
“只要你日后爭氣,怎么會給我丟臉呢?碧柳姐姐的話,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英雄莫論出身低,更何況你還系出名門!待回了京,我再替你好好打算。”
因為碧柳和螺兒都不在身邊,嚴真真只得另叫了侍女進來服侍。
“王妃··…··”侍女遲疑地端著水盆站在門口,看向李莊諧的目光,透著點嫌惡。雖然極力壓制,但嚴真真在現代的時候,那些偽善的慈善家看得多了,自然一眼便能看出真偽。
再看李莊諧,身上的衣服,果然臟得可以。不過,若是仔細看,那張臉還是眉清目秀,應該忖人喜歡的。
“趕緊替他漱洗一番。”嚴真真指著李莊諧道,“王爺在行館么?”
“王爺一早兒便出去了,這時不曾回來。”
“嗯,你帶李公子去漱洗,打扮得清清爽爽地再帶來見我。”嚴真真心里有點氣不打一處來,自己知道出去,卻讓她在院子里枯守。幸好自己的思想不像其他女人那么僵化,還到七姑娘那里得了個準信。雖然最終的事實并不能如自己所愿,好歹心下是安定多了。
也罷,暫時先讓龍淵留在金陵,日后她總會想法子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