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45暗訪
楊柳巷,舊宅。
院子四四方方,收拾得很是干凈,幾棵樹此時都光禿禿的,綴著白雪,青白色的墻面將院子司小巷隔開,自成另一方天地。
院子的主人正好將一壺茶水煮開,少年冷著臉坐在角落里,手中端著一個火爐,眼睛微微瞇著,似是有些倦怠。
樓碧將剛剛沏好的熱茶推送到少年面前,唇角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對手少年的來訪極為歡喜。
這少年正是身著男裝的千秋,她有好些年不做這樣一副打扮了。很快盧甲和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進門,千秋的目光并未在二人身上停留,反而是落在從剛開始就坐在千秋對面的樓碧身上,道:“我上一次對你說的那件事情如何?”。
樓碧淡笑而答:“若是小姐的意思的話,怎么樣都是行的,我從來不拒絕小姐的要求。說是這等所謂的會所,倒是像專門供給女人用的窯子。”。他是將話袒露開來了說,千秋點了點頭,其實本質是差不多的。
樓碧不禁有些好奇起來,道:“聽說小姐司南承郡王訂了婚事,那往后便是郡王妃了,小郡王怎么可能讓你經營這等物事?啊………是我多嘴了。”。他注意到了千秋目光閃過一絲不悅,又很順暢地道歉。
千秋端著茶盞卻只是用來烘手,并沒有喝,道:“那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
樓碧低下頭微微一笑,他對于千秋的冷言論語向來是不在意的。
“然…………小姐大張旗鼓地想要做事情,自個兒卻是要立馬外出,小姐聰慧依舊啊,誰也不會想到你要在這個時候離京。”。樓碧贊嘆一記,就算是千秋也聽不明白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不過具體是什么,又有什么關系呢?樓碧不是一個好人,卻是一個她可以信任的人。
千秋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也是我為什么在這個時候來找你的原因。”。
她想以他的聰明才智,應該不需要她多說了,且關于會所的事情,她已經做了企劃,將構想都寫得清清楚楚,相信在她回來之前就能夠搭好框架了。
千秋吹了一口氣,白色的霧氣浮在眼前,千秋想起那日晚上阮胥飛將她帶出房間的模樣,心中便是一緊。
“小姐什么時候離開呢?”。樓碧問道千秋將思緒很快收拾回來,道:“馬上就走。”。
樓碧手上一頓,饒是猜想到了千秋的很快,卻不知道是快成了這副樣子。豐秋坐起身來,問那黑衣的中年男子道:“讓人不需要準備馬車騎馬走就好。”。
盧甲將一件帶著風帽的大衣給千秋船上,千秋系上帽子,遮住臉,回頭對樓碧道:“若是碧落齋有什么事情也一并交給你了。…”
樓碧躬身相送,道:“小姐放心便是,不過若是有人找上門來呢?…”
“府中自有人打理。”。千秋身邊沒有一個丫鬟,自是將小。黛螢衣都留在了府中,身邊只一個熟悉的盧甲伺候,那黑衣的中年男子是盧縝自曹謹之后個千秋安排的。
千秋出了院子,樓碧輕輕挑了挑眉目送人遠去,目中的笑意緩緩褪去,表情轉冷。
千秋翻身上馬,一手輕輕拍了拍大宛的脖子,道:“一早想著做一次了,但是一直沒有什么機會,大宛啊大宛,你冷不冷?”。
馬兒輕輕嘶鳴一聲,似是在回應千秋撤開蹄子便跑了起來,在雪地里奔走。千秋口中呼出一團一團的熱氣很快便跑出了城門,便見著威儀將軍府的馬車正好出城,一說元昌縣主最近得了水痘,去城外莊子療養了。
“米達在哪里?”。千秋回顧了四周,往西面而走盧甲道:“似是約了在平州昌平見面。”。
那黑衣的中年為微微蹙眉,開口道:“不是跟著商隊走嗎?…”
盧甲解釋道:“在昌平之前,是分開的,我們和韓英壽一道走米達只負責后半段路程。”。
黑衣男子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默默地跟在了千秋身后。千秋還是第一次輕裝簡行地出城,雖然說八年前處奉昌城的時候也算是出遠門,卻是帶著一堆東西還有大大小小一群人。
韓英壽是去漢陽城取貨了,取道甘餒,千秋便舟西南而走。時間上并不趕,千秋也走得不急,一日出城之后便在臨鎮入住。
盧甲對于出門的打點都熟悉得很,兩日內便順順利利到了甘餒。這時節人流往來并不頻繁,也就是一些走貨的商販。
“要在這里等著韓公子?”。盧甲兩手插在袖子里,踮著腳張望了一番,有些不太確定,說好了是正午的,卻已經過了好些時候。
千秋倒是并不急,坐在四面漏風的亭子里,此刻依舊是一副少年的裝扮,衣物樸素,不過殷實人家出身。
過了一會兒,盧甲跑過來道:“是不是韓公子?”
千秋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批商隊正好往這邊過來,身穿灰色披風的男子下了馬來,將帽子摘下來,露出韓英壽的臉。
千秋微微一笑,韓英壽露出有些吃驚的面容,道:“你還真的親自過來了呢?”
千秋揚了揚下巴,帶著笑意,似是有些得意,道:“自己做東家多年,不親自走一趟怎么成,更何況又是接著你的生意。”
韓英壽咧咧嘴,對于千秋的話絲毫不感冒,對于這個女人的話她向來只能信任五分。
千秋看了看韓英壽后頭的隊伍,雪地上的車痕很印子比較明顯,看來這些個馬車中裝了不少貨物。
韓英壽道:“趁著時間還早要趕緊走,據說出了五里鎮就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了,要露宿一番,你行?”韓英壽看了看千秋周圍,只兩個仆從,不禁懷疑起千秋來,怎么說也是大家小姐,平時都是被伺候著的,他以前出門就很不習慣,要不是這幾年走得多了,還不知道要怨念多久。
“不試一試怎么知道?”千秋也不說自己行不行,不過對于露宿還是有一些反感的。
又不是游山玩水,商隊很快上路,五里鎮就那么點大,很快便被一群人甩在了后頭。千秋問起陸梅的情況,韓英壽不禁一滯,道:“并沒有什么好說的。”
千秋覺著這句話頗讓人玩味,她依稀留在腦海中對于韓英賢的印象,可是一個桃花男啊,陸梅可不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那個時候,因為韓英賢一直和她說話,想要促成千秋和韓英壽,可不是讓陸梅吃味了?
千秋想起來還覺得挺好笑的,便道:“看來過得并不是很好。”
韓英壽撇了撇嘴,道:“你這話可是在說我韓家對不起她?”
千秋搖了搖頭道:“我什么也沒有說。”
這話題到此為止,韓英壽睨了千秋伸后的黑衣中年人幾眼,道:“我記得以前常常跟在你身邊的不是他啊。”
千秋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道:“人哪里能一成不變?”
韓英壽并不是一個死腦經的家伙,而是善于察言觀色的人,也知道并不是什么好話題,便道:“你此去可是為了去西京?還是說你要往安國而去?”
千秋并樣有立刻回答,實際上她現在也樣有立刻下決定,只是對于平涼關那一帶有些在意,或者說,是想要驗證一件事情。
其實她的進出城并沒有得到限制,然而為了免生事端,千秋還是做了一些布置,不引起任何驚動,就連阮胥飛也不知道。不過過些日子阮胥飛知不知道,千秋就說不準了。
“平涼關那一帶的匪寇,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千秋還是問起最關心的問題。
韓英壽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你若問什么時候開始,我也不好說,因為匪寇這類物事,就像是長在阿貓阿狗身上的虱子,再仔細掃蕩還是有的,但是近兩年卻是突然間多了起來,尤其是去年夏。”
陸家的貨物遭劫,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啊。
“你對于那個感興趣?”韓英壽看著千秋的面容,可不覺得她這等縣主可以隨意插手地方上的事物,就算是地方上的官員都滅有辦法的事情,她一個女孩子頂什么用?不是他看不起千秋,而是這些事情可不是做生意這么簡單。
韓英壽搖了搖頭道:“我勸你還是不要將力氣往這上面使。”
千秋點了點頭,她知道韓英壽在想什么,她并不是為著為民除害而去,不過是想去調查一些東西。
韓英壽看千秋如此淡定,不禁又有些懷疑,道:“你打著什么主意,可不要害了我。”
千秋翻了個白眼,這人還真是沒有一點擔當,只考慮著自己,有什么情況立刻將自己撇除在外。
“你不需要擔心。”千秋說道,招了招手,盧甲立刻將跟上來,問道:“小姐有何吩咐?”他聲音極低,防著將千秋的身份泄露出去。
“晚間你和他分著時間睡。”
盧甲一愣,千秋的意思是讓他們兩個至少一個是保持清醒的,照理說跟著商隊是不需要這么做的,難道小姐是不信任韓英壽?
“只是防著萬一。”千秋說道,雖然離昌平還遠得很,倒是先將這個模式習慣起來,有備無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