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妻當關

293 拐點

293拐點

“咳咳······”昏暗的密林中,男子咳嗽起來,他抬頭看了看鱺空這樣糟糕的天氣好像在十三年前也見過一次,那個時候雖然并不是暮春,冬日里卻是乍起驚雷,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眾人的談資。

“我的眼睛不太舒服。”他揉了揉眼睛,上前一步,努力想要看清楚往這邊過來的金旗令,卻只是看到一團金色的模糊幻影。

“國公爺,還是老奴來吧。”他接過男人手中的煙火,就著傘下的空間,“呲”地一聲將火折子點燃,靠近那一處煙花,伸出手來,那煙火“咻”地一聲躥了上去,照亮半邊天空。

對面小山坡上的人似是受到了鼓舞,箭雨更加稠密。

“金旗令來了,那么就不用束手束腳了,直接取了葉洗凈的人頭便是。”他回頭,白花花的雨水順著冰冷的頭盔流下,那一身玄武營的盔甲之下,赫然便是傳聞中重傷在南城郡王府中的阮胥飛。

“報——”一小廝急匆匆前來,“光明王府的人不知為何都順著河水往南而走了。”

阮胥飛微一皺眉,對身后的副將道:“只留下一部分接應金旗令,其余人都跟著本王追,要是在這里讓他逃了就魚入大海了,賭上我南城郡王府的臉面,也不能辦砸了這件事情。

身后列為隊長整齊劃一的抱拳道:“是!”

“看仔細了,只要是大光明王府的人,一個都不要留!”副將將命令傳遞下去,就在奉昌城外的一里之外,正發生著將改變著整個王朝的大事。

歷史似乎要在今夜悄悄拐彎,原本勉強維持表面上平靜的烈日皇朝,在暮春的暴雨之下,騷動起來,似是想要掙脫這不生不死的束縛·想要打開一個全新的局面。

“這大雨正是令人作嘔!”阮胥飛冷聲道,一旁是河水嘩啦啦的漲潮聲,不時飄來幾具尸體,失去了主人的馬匹暴躁地在原地轉圈·前方的人又追擊上了大光明王府的人。

“…···主子,奴才有一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劉四低聲道,見阮胥飛沒有制止的意思,便道,“將軍府出了大事,我們放任赫連無顏在那里肆虐,只留下一個飛廉的惡化·恐怕無法應付吧。”

“足夠了。”阮胥飛說著似是稍稍遲疑了一下,“她不會有事,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會殺她,葉惜京不會殺她,其他人的生死······”

“若是哪日縣主知道了是您將那印信的消息放出去,任赫連無顏進將軍府拖延時間,縣主恐怕會……”劉四的顧慮不是沒有理由。

阮胥飛笑了笑,那并不算什么·只是這一件事情也就罷了。

“不······不好了。”一人說出這一一句話,竟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氣,就此倒在了雨中。王坤將那人整個人提起來·聽著這一句話便咒罵一聲,他也知道不好了,都是因為世子突然半路上發瘋要找人才會出現這樣子的局面,不然他們早就逃之夭夭,哪里還會引來金旗令,那東西可是英帝親自掌管,用來調動周圍白虎營和朱雀營的,現在光是對付玄武營的人就吃力得很,拖得越久,離開的機會就越小。

“韓大人·需要想一想辦法!”王坤話音剛落,就聽見岸邊有誰說了一句“在這里”,便見葉惜京狂喜地跑過去。

“找到了?”葉惜京就近一看,只見不遠處一個黑點似是奮力向對岸攀爬,這里是河流的分支點,相對來說水流的速度要小一些。

千秋感覺自己的手腳已經不聽使喚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渾身像是一個水人一樣奮力抓著一處枯木往岸邊靠攏。

在這樣被水流沖下去她要會摔死,不遠處是一處淺灘,有一個小型的瀑布,以她現在這個狀態下去估計可以考慮再重生一次了,就算是勉強不似,手斷腳斷什么的也免不了。

好在這個身體她平日里也沒有怎么嬌生慣養,騎馬跑步什么的都又在做,才不至于在關鍵時候掉了鏈子。

然而此時,已經麻木的千秋忽然聽到對岸似是有人在喊著什么,千秋遲疑了一下,回頭一看茫茫大雨中葉惜京正拉開弓箭對著她。

千秋驚愕,腳下一滑,差點就此重新落入河中。

“盧千秋,你給我回來,如果你不回來的話,我就松手了,我是認真的!”他高聲喊著,即便是滔滔的流水聲也無法將聲音淹沒。

十多米寬的河流,這射程葉惜京絕對不會失手,他已然下定了決心,與其將讓他在此刻放手讓她和阮胥飛雙宿雙飛,不如就此直接殺了她,了結了藍于滄的話。

“別動!我說過不要以為我不會殺你!”葉惜京赤紅著雙眼,將弓箭拉緊,他只要稍稍松手,一瞬間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咳咳咳······”千秋咳嗽起來,想要將原本不小心灌入口中的河水都吐出來,然而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是干嘔。

千秋忍不住想要笑起來,這情景讓她覺得似曾相識,那個時候,在衡山書院,尚且年幼的葉惜京不就是莫名其妙-射了她一箭,然后便開啟了這緣分啊。

那個時候,他可是就想著要殺了她了?千秋此刻腦子忽而清明起來,明明是身子疲乏到了想要倒地就睡的地步。

“要不要打個賭?”葉惜京高聲喊道,“賭你會不會愛我!”

千秋只是安靜地聽著,她已經沒有力氣高聲呼喊了。

“你跟我走,用你自己的眼睛看一看我是怎么對你的,我不相信你沒有良心,你怎么能一點也不動容?我不相信之前所有你都是騙我的,盧千秋,你這個嘴硬的女人,我今天不是也在用自己的性命來做賭注嗎?你敢不敢?你敢不敢?”

“世·…世子。”所有的人皆是一愣。

“跟我走!我不會再傷害你了,我也不會讓父王傷你,我們成親!”隔著河水,隔著雨簾,葉惜京說道。

一定是雨······千秋說道,眼睛竟是有些酸痛起來,那個傻瓜啊。就是因為怕會愛上才不能打賭不是嗎?就是因為不想要讓關系變成太過復雜而要遠離不是嗎?就是因為無法安然面對這樣子偏執的愛而情愿冷漠不是嗎?

什么嘴硬的女人!什么賭注!什么跟他走!

不…···不······千秋搖頭,身體已然麻木,可這從未有過的感覺卻是讓她顫抖,即便是那日阮胥飛擁著她對她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也不曾這樣。

“…···真固執。”千秋喃喃,她重新跳入河中,不知道是哪里來的這個力氣,明明上岸的時候已經完全不想動了,可是現在卻是重新回到這河中中。

“咳咳咳······”千秋奮力劃水,葉惜京眼中的光芒卻是一點一點亮起來。他的箭矢雖然還對著她,可是手腕上的勁道卻已經松了好多。

“世子······真是······”韓副將見著這一幕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心中所想,平日里那個寡言的世子,那個冷然的世子,能夠讓他說出這樣子一番話的人,也只有元昌縣主了吧。

葉惜京仲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從水中撈出來,大力擁在懷著,第一次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千秋幾乎是掛在葉惜京的身上,她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了。

“我當你是答應我了。”葉惜京說道。

“我只是不想被你就這么殺了,別誤會了,對你爹,對赫連無顏,我可是恨得要死。”千秋說著,葉惜京卻是裂唇道:“但是你不恨我。”

千秋點頭,只剩下喘氣的功夫了,從頭至尾,她都沒有恨過他,怎么可能會恨他呢,就算是表現的方式有些粗暴,就算是不解風情,她也知道這個少年胸腔中對她的感情,不論如何,都是讓人動容的。

“快走!”韓副將和王坤已經沖殺開一條路了。

葉惜京抱著千秋往林中正要上馬,一道箭矢卻是射了過來,堪堪擦過葉惜京的小腿。葉惜京屈膝了一下,一個踉蹌,手中的千秋便跌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兩滾,千秋再也忍不住,原本咔在喉頭的一口血就此吐出來,竟是輕松了一些。

馬蹄而至,第二箭瞬間過來,葉惜京在凌空一翻,躲過第二箭,退到了千秋身邊。那箭矢可不是剛才那陣箭雨的威力,而是浸淫了箭矢十幾年的人才有的威力。

千秋掙扎著起身,抬頭便見不遠處一匹熟悉的馬兒,竟然是大宛。

“胥飛······”千秋低呼,果然在大宛之上,戴著頭盔穿著輕甲手持弓箭的男子,正是阮胥飛。

“阮胥飛!”葉惜京吃了一驚,這人不是應該在南城郡王府中養傷嗎?如果是這樣子的狀態,怎么會棄了那一局?

“千秋,我不是故意要騙你,我現在可以見你了,你快過來吧。”阮胥飛說道,卻是用弓箭對準了葉惜京,韓副將和王坤人在馬上,本來正要疾馳之人就此頓住,相繼呼喊著“世子”。

“比起你讓葉琦做的,這才是萬無一失的計策。”阮胥飛說道,大宛像是在回應他似的,嘶鳴了一聲。

千秋怔愣地看著阮胥飛,原來是這樣嗎?纟